他喜歡虞泠叫他的名字。
就算他的名字沒有承載任何的期待,是一個隨手寫下的兩個字;
就算沒有人全心全意地愛他;
就算他隻是這個世界的路人甲;
但他的名字依舊是獨一無二的,是象征著他這個人的。
所以他想聽虞泠叫他的名字。
仿佛這樣就能夠證明他的存在。
虞泠擺弄的動作一頓,莫名其妙地抬起頭。
叫他的名字乾嘛?
兩秒之後虞泠才意識到,李一在讓她直呼他的名字,不要喊他李助。
直呼他的名字……
這很正常。
朋友間直呼其名多正常,哪怕不是朋友喊名字也再正常不過。
但為什麼她叫不出口?
看著李一清澈的眼睛,虞泠突然發現她居然叫不出李一的名字。
他看她看得太認真,眼也不眨地盯著她。
好像在期待著她的聲音。
虞泠低下頭,和李一錯開視線,聲音乾澀地叫出他的名字:“李一。”
她的耳尖有些發燙,心跳也變得明顯。
“我去睡覺了。”
“你也早點睡,晚安。”
虞泠飛一樣地衝回房間,隻留下噠噠聲。
虞泠甩上門,直愣愣地倒在床上,把自己悶在被子裡。噠的一聲,她右腳的拖鞋掉在了地上。
天呐!
她剛剛是害羞了嗎?
不不不,她隻是想利用李一讓傅江冉生氣而已。
她隻是覺得李一長得有些好看而已。
她隻是覺得李一很溫柔而已。
她隻是……
虞泠強行清空腦子裡奇奇怪怪的想法,她起身用冷水洗了個臉,讓自己冷靜下來。
可能是計劃著要和李一在一起氣死傅江冉,導致她怎麼看李一怎麼不對勁。
擦乾淨臉,虞泠打算先不想這些破事,還是直接睡吧。
什麼李一,傅江冉,都通通滾出她的腦海,她要好好休息休息。
今天真是累死她了。
虞泠要洗澡的時候才想起來自己的衣服沒收,還在洗衣機裡泡著。
她慌裡慌忙地去洗衣房,卻發現自己的衣服全部消失不見。
虞泠懵了。
“李一,我衣服呢?”
“在你房間的衣櫃裡。”
李一的聲音沉穩平靜,像是做了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他,他把她衣服晾了?
虞泠再次回到房間,打開原木色的櫃門,果然看見了她的衣服,她數了數,一件不少。
包括內褲。
虞泠的臉爆紅,因為過於羞恥她甚至說不出話來。
雖然她有意勾搭李一,但李一的行為是不是太自來熟了?
虞泠又開始頭暈,她的耳尖開始發燙,腳趾忍不住抓她的拖鞋。
她忍無可忍地回到客廳,外厲內荏地衝李一喊:“你以後彆碰我的衣服!提醒我就好了!我自己的衣服自己收拾!”
李一歪頭,不懂她為什麼這麼激動。
他知道自己幫她晾衣服有些過於親昵,但虞泠在李一心中一直是一個沒有邊界感的形象,更何況她應該被人照顧慣了,這對她來說應該沒什麼才對。
而且虞泠會收拾衣服嗎?
李一很懷疑。
但他還是點了點頭。
虞泠見李一一幅神色自若,根本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麼的樣子,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她憋屈地回去洗了個澡,躺在床上,腦子裡全是李一。
虞泠深呼吸,想沒什麼,不就掛兩件衣裳嗎?
這算什麼?
王媽也給她掛過衣裳,還給傅江冉掛過。
隻是一項工作而已。
臉上的溫度逐漸正常,虞泠放鬆下來就感到一陣困意來襲。
她真的有些累了。
李一也回到臥室,他沒著急睡覺,而是先寫了封辭職信,準備明天早上發給助總。
這份工作他估計是做不下去了。
李一不確定傅江冉會不會報警。
雖然一個正常人被打了,第一個反應通常是報警,但在原書裡,整本書都幾乎沒出現過警察的影子。
被威脅了不報警,被陷害了不報警,被打了不報警,被潑硫酸了還是不報警。
不報警最好,他還能少處理一件麻煩事。
李一覺得傅江冉應該會封殺他,不讓彆的企業雇傭他。
說實話他搞不懂為什麼那些企業那麼聽傅江冉的話,他說不準雇傭就不雇傭,哪怕和傅氏八竿子打不著的企業都對他言聽計從。
真是太神奇了。
但李一也不急。
他手裡還有存款可以應付一段時間。
宋氏是傅氏的死對頭,是原書裡為數不多不對傅氏集團卑躬屈膝的另一家公司,它也給李一拋過橄欖枝;還有一家專門提供網絡保護的公司也聯係過他……
實在不行他還能吃國家飯,做個公務員之類的,大學的時候也有國家機構過來招攬他。
這個世界再離譜,傅江冉也不能越過國家吧?
李一對自己有自信,以他的技術進哪個公司或機構不是綽綽有餘?
飛快地寫完最後一句話,李一合上電腦洗澡睡覺。
但當他躺在床上,意識到旁邊的房間就睡著虞泠時,怎麼也睡不著。
他很少失眠,一般都是沾床就睡。
現在他已經連著失眠兩天了,都和虞泠有關。
李一強迫自己閉上眼睛,不要在想虞泠了,但房間太安靜了,安靜到他好像能聽見虞泠的呼吸。
這是不可能的。
虞泠在另一個房間,而房間的隔音很好。
這都是幻想。
李一在床上躺了會,實在睡不著,坐起來開始翻虞泠的朋友圈。
從頭翻到尾,李一覺得還不夠。
他缺少了虞泠一生太多的時光,他對虞泠的了解遠遠不夠。
想要再了解她一點。
慢慢來,慢慢來。
李一閉上眼,努力把虞泠趕出腦海,折騰了半宿才勉強睡去。
早上,李一提前給虞泠定了早茶,還給自己報了個學做飯的班。
他看了虞泠的朋友圈,知道她在早上喝豆漿,又想著買個豆漿機。
他起得早,也沒叫虞泠,等他買了一堆東西回家時,虞泠還在床上呼呼大睡。
已經九點了,早茶也到了。
李一敲門,決定喊虞泠起床。虞泠頭也沒抬,沙啞地應了聲,在床上又趴了會才開始洗漱。
她的臉還有些紅,一天過去但還是一碰就疼。她心疼地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對傅江冉恨得牙癢癢。
睡意全無,虞泠換好衣服出臥室門。
她今天穿了一件紅色毛衣,下麵是黑色呢子長裙。
這一套衣服都是李一給她挑的,他眼光還不錯,V領的紅色毛衣穿在她身上鮮亮顯眼又不失溫婉。
虞泠其實很有主意,但很神奇,她看上去永遠都是柔弱的,清冷的,好像永遠都不會生氣,隻會用那雙圓潤的杏眼無奈地看著你。
李一也被她的外表欺騙過,不過他很快就認清了她的本性,虞泠一點也不清冷,她比誰都鮮活。
所以紅色配她。
濃烈豔麗,生動活潑。
白色太假,就像是她浮於表麵的溫柔。
虞泠的手放在空空的鎖骨上,要是搭上一條鎖骨鏈就完美了。
虞泠出門就發現客廳裡多了很多東西,沙發上的抱枕也買好了,還搭著兩條棕色格棱的毯子。
空空的茶幾上也有了一套淺粉色的陶瓷茶壺,下麵墊著木質的墊子;還擺了一個骨瓷花瓶,沒有花紋,通體素白,造型像皺起來的折紙,裡麵插了幾朵鬱金香。
和她家裡的很像。
虞泠:“哇。”
這是按照她喜歡的布置的?
李一這行動效率也太高了,一個早上就找到這麼多和她家裡一樣的東西。
不過他去過她家一趟,就記住了她家的布置了?
虞泠心裡怪怪的。
李一已經把早餐熱好了,菜也是她喜歡的。
虞泠看著自己常吃的蝦餃,蒸餃,小籠包和紅米腸等等在桌子上一應俱全,旁邊還有她最喜歡喝的皮蛋瘦肉粥和她常喝的豆漿。
李一是不是有點太貼心了?
還是單純撞了口味?
虞泠盯著桌子上的菜難以置信,撞口味也不至於連喜歡喝的豆漿店都撞了吧。
桌上的早茶和豆漿不是一家店的,虞泠覺得另一家店的豆漿更加醇香,每次都會單點。
虞泠瞥了眼李一,這是專門為她準備的?
他也太了解她了吧?
了解到讓她有些悚然,體貼到讓她有些惡心。
從花瓶到食物,從顏色到店家。
李一什麼時候注意到這麼多細節的?
虞泠不擅長掩藏情緒,她戳起一個蝦餃,選擇直接問李一:“李一,今天為什麼吃這些呀?”
李一坐下和她一同吃飯。
“你不喜歡嗎?”
虞泠:“喜歡。”
就是太喜歡了,才感覺怪怪的。
話說,李一為她打了傅江冉,願意帶她回家,還對她的喜好了如指掌,他不會喜歡她吧?
說不定他對她一見鐘情,暗戀她多年,隻是她升學他畢業,隻能把愛意深埋心底,直到現在才展露出來。
畢竟他們第一次見麵,她英雌救美,也確實很讓人心動。
誒,她太完美了,愛上她不是他的錯。
腦內小劇場越來越精彩,虞泠沉迷於狗血小短劇無法自拔,笑得神經兮兮。
笑得李一頭皮發麻。
她離婚過於傷心瘋了?
虞泠注意到李一異樣的眼神,輕咳一聲,整理好表情,繼續吃飯。
李一:“你笑什麼?”
他的話很好笑嗎?
虞泠故意打趣李一:“在想你呀,想第一次見你的時候。”
李一垂下眼瞼:“什麼時候?”
虞泠:“就是,就是你被陳淨遠欺負的那次。”
虞泠的聲音越來越小,她偷偷看李一,生怕戳到他的傷心事。
雖然後來他和陳淨遠的關係好像還不錯,但被欺負得那麼慘,心裡很難沒陰影吧?
但李一表情平靜,沒有絲毫異樣。
虞泠想起在摩天輪的時候,她特意沒提陳淨遠的名字,怕傷害到他,扯開了話題,那個時候李一的表情也很平靜。
他不記得了?
這麼說起來,上次她說完,李一也沒有回憶當初的念頭,隻是生疏地感謝她的誇讚。
難道是他不記得了,所以才對她的話沒什麼反應?
虞泠悶悶的,她記得那麼清楚,李一居然忘了。
李一喝了口豆漿,想,她果然忘了。
兩個人真正的第一次見麵。
隻有他記得。
也是,畢竟對於虞泠來說他隻是一個路人甲,為什麼要記住他。
“那次呀,謝謝你來幫我。”
“誒,沒事沒事,我應該做的。”
李一還記得,虞泠一下子就高興起來,她晃著腳尖笑眯眯地看著李一。
李一微笑,低下頭繼續吃飯。他吃飯也很沉穩,不愛說話,動作幾乎沒有聲音。
虞泠起了逗弄的心思,她表情不變,手上也沒有異樣,在看不見的桌子底下,卻伸出腳,悄悄踩在他的腳背上。
桌子很窄,她能夠到他。
然後,慢慢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