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永夜的星海。
宇宙恒定的狀態讓花夕無從判定時間。
從穿來到現在,似乎也沒有發生很多事情,隻是又驚又怕的,情緒起起落落,很是耗費精力。
現在,不說遊刃有餘,也算是找到了方向。
甫一放鬆下來,花夕又餓又困。
剛才在外麵的時候,沒有一個人邀請她去吃飯,眾人都公認機器人獲取能量的方式是充電。現在他們估計就在吃著香噴噴的飯,留她在這挨餓。
可是,她該怎麼表達,機器人也是要吃飯的呢?
啊啊啊,花夕崩潰,就是因為這件事情太反常理了,明明她就很餓,但就是不敢提出任何異議。
現在,她該怎麼辦?
夜半三更,花夕估計是了。
外麵靜悄悄,沒有人活動的動靜。花夕悄悄打開艙門,左右張望,沒有人很好。
星艦不像白天時燈火通明,燈光隕滅在無人活動的空間,隻在走廊上留下一兩盞漏網之魚,端的是半明半昧,正適合偷雞摸狗。
實在是花夕沒有辦法了,機器人可以不吃飯,她不可以。幸好封鬥辰帶她認過地方,此刻她直搗黃龍——廚房。
廚房自然沒有人,花夕找到塊麵包塞進嘴裡,好險,再過一秒鐘她就要餓死了。
手下也沒有閒著,正要找找有沒有乾糧可以帶回去。
“你在做什麼?”一個猶疑的聲音響起。
聲音乍響在花夕的後麵,花夕被嚇了一跳,手下一用力,櫃門被甩得“砰”響。
花夕慌亂地回頭,發現封鬥辰正嚴肅地盯著她。
她感到一瞬間的窒息,將嘴裡的食物吞咽下後,緩了緩說:“我在……獲取能量。”
這並不能令人信服,為了避免懷疑,花夕隻能又胡扯了一大堆:“為了無限接近人類,我裝載有擬真的進食係統,舌頭上有接近真實的味蕾反饋,胃部有強大的消化係統輔助消化。”
“其中轉化的能量隻作為一小部分儲藏在我的身體裡,並不能作為主能源的獲取方式,咳,主要是我好奇人類食物的味道,所以嘗試一下。”
說完用真誠的眼睛看著封鬥辰,她都這麼努力了還不快信一下。
封鬥辰顯然驚喜了一下,也許是稀奇機器人還有這功能,但他轉而又想到:“你晚上怎麼不一起吃飯?”
言下之意為什麼非等到這時候,偷偷獨吃。
“我進食需要安全舒適的環境。”事到如今,花夕隻能冷靜,幸好她內核比較穩定,即使是無中生有、空中樓閣,她也能篤定地說出來。
“嗯?”封鬥辰疑惑。
“可能……我們不太熟吧。就好像不管是動物還是人類,都會選擇在安全的地方進食,我們剛剛認識,我可能有點像驚弓之鳥了,以後就好。”
意思是你們太危險了,無法讓她產生信任感,總歸不是自己的問題,把問題拋出去就對了。
為了不讓封鬥辰繼續提問自己,花夕反問道:“你怎麼也來這?”
封鬥辰拿起一瓶水灌進嘴裡,喝完才說:“訓練室沒水了。”
這些小子一個比一個能練,一個比一個能喝,硬是乾得他來廚房找水喝。
花夕這才注意到他被汗水浸透的衣服,再看臉上仍有汗滴滑落的痕跡,應該是大量訓練之後的狀態。
花夕簡直無語,沒事乾嘛練這麼晚,害得她被發現偷吃。
“吃完早點回去休息。”封鬥辰平靜地說完,先行一步離開。
留下花夕一人,自然要吃飽了才回去。
隻是,她邊嚼邊想,封鬥辰這樣的態度才是最令人不安的,既不說不信又不說信,讓人捉摸不透他想乾嘛,沒底得很。
虛以委蛇也好,隻要她繼續蟄伏,何愁逃離不了。
-
第二天中午,花夕被一陣砰砰的敲門聲驚醒。
“花夕,你醒了嗎?”經門阻隔的聲音由空氣傳送到花夕床邊,聽起來有點失真的沉悶。
花夕猛一起身,環顧四周,發現自己還是在這破星艦上,心中說不出地失望。
昨晚出去的時候又晚,回來一想到自己身處異鄉,漂泊感和孤獨感一齊湧上心頭,怎麼也睡不著覺。
花夕歎了口氣,裹著被子朝門外問:“誰呀?”
“我,齊星。”
“齊星?可以在外麵等我一會嗎?”
“沒問題。”齊星在外麵猛點頭。
花夕沒有冒然把人放進來,裡麵還有真的機器人花夕小姐,萬一被發現,她就真的死翹翹了,不管怎麼樣,謹慎總是好的。
洗漱的時候,她穿上他們的製服。昨晚的衣服換洗了,因為他們沒有準備衣物,隻能潦草應付。
準備好之後,花夕才打開門,問:“齊星,什麼事?”
“花夕,你願意和我們一起共進午餐嗎?”齊星略帶羞澀地問。
“可以。”
齊星告訴花夕,是封鬥辰叫他來請她的,“我聽老大說你能吃人類的食物都驚了,這麼神奇。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樣的菜係?喜歡甜的還是辣的?下次讓廚房做你喜歡的!”
花夕聽著鬆了口氣,昨晚算得上有驚無險,起碼吃飯的問題解決了。
餐桌上,除了封鬥辰和齊星她比較熟悉之外,圍著餐桌的其餘人隻是有點印象,在她剛穿來的時候似乎他們介紹過自己?
封鬥辰坐在花夕的左手邊,齊星在右手邊。
剛一坐下,就聽到一個咋咋呼呼的聲音說:“花夕?你來這乾嘛?看我們吃飯嗎?哈哈哈………”
“趙鋒磊,你放尊重點!花夕當然是來吃飯的。”維護花夕的是齊星。
“不是,齊星你什麼意思?我怎麼不尊重花夕了,機器人不用吃飯不是常識嗎?我哪不尊重了,彆給老子潑臟水,我沒那意思。”趙鋒磊急道。
“哦。”齊星氣順了,又帶點驕傲的語氣說:“花夕是最先進的機器人,吃點人類的飯自然不在話下。”
說著,給花夕夾了一筷子菜,“花夕,你嘗嘗這個,這個好吃!”
“謝謝。”花夕說。
“阿爾瓦妲的科技這麼神奇,說不定花夕還有我們不知道的功能。”一直未出聲的封鬥辰看著花夕說。
花夕毫不露怯地點了點頭,她不僅能吃還能喝能睡的。
“能做/愛嗎?”趙鋒磊語不驚人死不休地說。
花夕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她下意識皺起了眉頭,慢慢停下吃飯的動作,瞥了一眼說這話的人,咬牙留下一句,“我吃飽了。”就騰騰騰地離開餐桌。
花夕氣惱離開,隨著離開的距離越來越遠,齊星的聲音越來越小:“做做做,我讓你做!”說著,伴隨著啪啪啪敲腦殼的聲音。
花夕回到睡覺的臨時房間,啪的一下關上門。
小聲地罵罵咧咧完之後,理智終於回來一些。
如果不是還需要隱藏身份,趙鋒磊早就被她罵得狗血淋頭了,他憑什麼這麼侮辱她?
花夕知道趙鋒磊針對的不是她,而是她扮演的這個機器人。可是這並不妨礙她感受到來自男性的性凝視——惡心的、汙濁的、惡劣的,仿佛女性的價值就在於滿足男性的欲望。
也許趙鋒磊不是故意的,但無意識的客體化凝視也許更惡劣。從根本上他就不懂尊重兩個字怎麼寫。
而且花夕小姐隻是一個機器人並不能作為他口無遮攔的借口,一個人的品行道德就反應在這一言一行之中。
她開始躲著趙鋒磊,並非因為害怕,而是討厭卻不能對他做什麼,不如眼不見心不煩。
在星艦大廳撞上趙鋒磊、齊星等人,她頭也不回扭頭就走,連齊星的喊話都來不及回應,生怕再呆上一秒她忍不住衝上去捶他。
“花夕,花夕……”發現花夕理都不理自己,齊星扭頭針對趙鋒磊,“看你乾的事!”
“我,我哪知道會這樣。”趙鋒磊露出心虛的表情,“那,那我就是隨便一說,這不是好奇麼。”
“我要替花夕教訓你。”
“打架是吧,我趙鋒磊奉陪。”
轉瞬即逝,兩人雙雙躺倒在地上大喘氣,呼哧呼哧的聲音盈滿房間,一時無人說話,累極都在積蓄精力。
趙鋒磊用力吞咽了一下,斥笑出聲,“你小子,下手可真不輕,往我臉上呼啊。”
齊星說:“服不服?”
“服啥,服你啊?嘿,我還能服你不成?”趙鋒磊硬氣地說,他停頓一下,又底氣十足地補充,“一人做事一人當,我道歉去。”
花夕估摸著吃晚飯的時間,打算提前半小時到廚房尋吃的,這樣她就不用遇上討厭的人了。
誰知打開艙門,一個高大的影子向她撲來。
定睛一看,原來是趙鋒磊一直靠在門邊,見她出來,他連忙站定在她麵前。
一下午不見,他的臉上就添了些淤青,神情嚴肅,重點不是這個,重點是他背上背了幾把劍,他用布條捆了好幾圈綁在腰背上,幾把劍的劍柄就豎在他的頭上,整一個厲鬼前來索命。
花夕被震懾住了,應激道:“你要乾嘛?!”
結果趙鋒磊噗通一聲跪下,大聲道:“負劍請罪!”
啊?
趙鋒磊說:“這劍給你泄氣,我趙鋒磊說錯了話,任憑你處理!”
“你說真的?”花夕不可置信。
趙鋒磊單手往後抽出一把劍,雙手呈給花夕。
花夕接過那把劍,握住劍柄,另一隻手抵住劍鞘,將劍緩緩拔出來。那劍閃著寒芒,她正想用手指探一下劍刃,就被趙鋒磊阻止了。
“劍都開過刃,小心。”
雖然花夕想過狠狠揍一頓趙鋒磊出氣,但要她拿劍傷害他,老實守法一輩子的她真做不出來。
她執著劍踟躕不前,趙鋒磊看在眼裡,上前握住她,乾脆利落地帶著她執劍的手往自己的另一邊手臂劃去,利刃破開皮膚,立竿見影滲出一道長長的血痕,還沒結束,他正要帶她往自己身上其他地方劃去,見此,花夕趕緊撒開拿劍的手,染血的劍當啷一聲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對不起!”最後趙鋒磊說,“出氣沒?沒出完氣隨時來找我。”
隻留下呆愣的花夕和一路嘀嗒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