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環繞,草木蔥蘢,數十家燈火自深山幽林裡閃亮,給淳樸的小村莊添上一層繁榮平和的景色。夜幕悄悄降臨,人們已經安頓好忙碌的一天,歸於平靜與舒適。不一會兒,燈火接二連三地熄滅,夜色重新侵占小村莊,萬籟俱寂。
在小村莊一戶不起眼的小木屋裡,還有微弱的光亮,似是有人未曾入睡。
“吱嘎!”小木屋的門被推開,門軸發出的聲響在寂靜的夜裡顯得多麼刺耳張揚,一個中年女人走了進來,輕聲詢問:“小木,收拾好了嗎?沒收拾好明天再收拾吧,我們中午走,早上還有時間可以收拾。”
屋內一個小女生蹲在行李箱前整理東西,滿滿的塞了一大箱,正把箱子拉鏈拉攏,回應道:“已經收拾好了。”
中年女人道:“那好,早點睡吧,已經很晚了。”
小女生回答:“嗯!媽媽你也去睡吧。我馬上就睡了。”
徐枚剛準備合上門離去,突然一個老人用手抵住門走了進來,徐枚就站在門口等著老人。
老人問:“木木,收拾好了?”
陸木答:“收拾好了。婆婆你怎麼還不睡?等我到這麼晚?”
老人說:“我等等你,收拾好了就行了,快睡吧。”
陸木道:“不用等我的呀!這麼晚了你還不睡覺,快去睡吧,我也要睡了。”
老人說:“好,我就去睡。”說完就走出房門,徐枚順手關上了門。
“吱嘎嘎~~”又是一陣刺耳的聲響過後,門軸歸位無暇,門扉合頁平整,夜幕重又清靜。
陸木熄了燈躺在床上,卻睜著雙眼,滿目漆黑,不見如水月色。聽著窗外林寂蟲息,心裡五味陳雜,難以入眠。
明天,就要離開這熟悉的村落,遠離慈祥的外婆,去一個陌生的地方安頓了,沒有多大的期待,反而是難舍之情泛濫……
翌日清晨,早起的鳥兒在林間啁啾鳴叫,驚醒了勤勞的農人。
外婆早就起來準備早飯了,升起縷縷炊煙,飯香隨風四溢。
陸木也早起幫著媽媽打掃衛生,收拾東西。不一會兒,一輛豪華的汽車緩緩駛來,停在路口。接著一位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下車走了過來,徐枚見狀忙去相迎。
待男人走近,陸木輕輕道:“許叔叔。”
許韋應道:“哎!”
又對著徐枚說道:“小木這孩子,真懂事!要是小日有小木一半懂事就好了!”
徐枚笑笑,說:“我們都收拾好了,吃完早飯就可以走了。”
許韋說:“好。”
接著陸木幫著外婆把飯菜端上桌,滿漢全席,全是外婆親手炒的,有小炒肉,小雞燉蘑菇,空心菜,醃製酸豆角等等家常小菜。
菜一上桌,便是芳香四溢,引人垂涎。
外婆分好碗筷,說道:“小韋,坐下吃飯吧!你吃慣了大廚做的好菜,這些小菜可能不合胃口,實在不好意思。”
許韋說道:“沒有,媽,家常菜才更有味道,我就喜歡吃你炒的菜。”
外婆笑了起來,說:“你這嘴巴這麼甜,怪不得把我們家小枚哄到了手。”
徐枚不好意思地道:“媽,你淨亂說!”
外婆又大聲笑了起來,許韋也經不住打趣,臉上微紅。
陸木望著這其樂融融的“一家人”,心想:這樣,也挺好的。許叔叔,我會慢慢接受你,接受你成為我的爸爸……
吃完早飯,許韋便幫著把東西搬上了車,關好車門,準備離去了。
臨走之際,雙鬢微白的外婆拉著陸木的手,叮囑道:“木木,要好好讀書,將來出人頭地,賺大錢!要是想我了,記得放假回來看看我。”
陸木聽著外婆的話,加上即將離彆的傷感,眼淚一下子傾瀉下來,哽咽著說:“我知道,婆婆,我一放長假就回來看你。”
外婆道:“好!好!也不要常常想家,要照顧好身體。”
陸木早已泣不成聲,一頓一頓說:“婆婆,我舍不得你,我舍不得你啊!”
外婆也禁不住眼淚盈眶,強行忍住不讓眼淚掉下來,摸摸陸木的頭說:“好孩子,該走了,婆婆也會想你的。”
徐枚來拉著陸木的手準備上車,陸木卻緊扣外婆雙手,不放開。
徐枚說:“小木,走了,以後想外婆了我們再回來。”
陸木仍是哽咽不止,調整一會兒,便鬆開那雙蒼老鬆弛的手,跟著媽媽上車。一步一回頭,望著外婆慢慢跟在後麵,走路一瘸一拐,陸木的雙目早已通紅。
陸木上了後座,搖下車窗,把頭伸出窗外望著外婆的身影,晨光熹微,外婆背光而立,陽光給那微坨的背投下影子,停留在地上筆直而□□,也永遠停留在陸木的心裡,是那樣地偉岸……
許韋發動引擎,汽車緩緩駛動,慢慢地,外婆的身影越來越遠,陸木卻看到外婆不斷地加快腳步追著車子。
陸木知道外婆的腿罹患關節炎,走路會疼,便大喊:“婆婆,彆送了,快回去!”
外婆在遠處揮揮手算作送彆,腳步卻未停下,仍然緊追不舍,可是,一雙瘸瘸拐拐的腿如何追的上四隻輪子的小轎車?隻能看著車子越來越遠,越來越小,直至消失在拐角……
人去樓空,老人回家望著這棟空落落的小木屋,那個在這生活了十五年的小女孩離開了,這房子好像少了很多東西,空蕩蕩的,實際上小女孩隻帶走了很少的東西,此時卻感覺連熟悉的房子都變得陌生了。
突如其來的失落感,老人雙目通紅,終於抑製不住眼淚,放聲大哭了起來。
心想:要是讓木木看到這幅景象,指不定會嘲笑婆婆怯弱愛哭呢!於是老人哭著哭著就笑了起來,哭笑道:“木木才是小哭包貨!”
幸得無人瞧見老人這幅模樣,不然彆人會以為這老人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