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良愣了，她的手無處安放地停在空中，愣愣地看著那雙凶狠的眼眸。

“阿良，阿良！”孫嫻走過來拍了拍塗良的肩膀，塗良這才緩過神來。

轉頭看向孫嫻，平平和地問道：“娘，怎麼了？”

孫嫻笑著打趣道：“你怎麼一直看著人家呢？”

她指了指胡宥安的方向。

塗良循著她指的方向望去，這才發現他已經恢複了他以往的正常狀態。

獨立於眾人之間，不與任何人交談，是眾人避之不及的存在。

塗良對他微微有點上心。

見塗良又呆呆地望著胡宥安，孫嫻止住笑意，對著塗良說道：“阿良，你能回去幫我把水稻的種子拿過來嗎？”

“好的。”塗良扭過頭對著孫嫻點頭應答。

塗良靜下心，專注於當下的事。

快步跑向家的方向，推開家門，在屋子裡好一通翻找，總算是找到了水稻的種子。

拿起水稻的種子就往外跑，跑到田邊時才氣喘籲籲地停下腳步，彎下身子緩一緩呼吸，休息差不多了才直起身子走到孫嫻旁邊，將手中的種子交給她。

水稻的種子是孫嫻事先準備好的，已經在水中浸泡過發芽的。

孫嫻笑著接過，然後挑眼看了她一眼，說：“阿良要不要和我一塊兒種種？”

塗良自然沒有拒絕，點頭同意。

孫嫻將手中的種子分了一部分給塗良，塗良接過後跟著孫嫻的動作把種子撒播在田裡。

直到將所有的種子都種下後，兩人才站起身，直挺挺地站著，伸展伸展身體。

孫嫻望著種滿幼苗的田地興奮地說道：“等過個三十天，苗子就可以長成秧了，到時候就要把它們移植道水田裡了。”

“嗯。”塗良低著頭默默回應。

在忙完自己家的事後，塗良又轉手去幫助彆人家。

比如，一見到她就臉色不好的桑梓家。

桑梓自幼嬌生慣養，身體素質自然不如其他人好，因此進度在眾人裡麵算慢的了。

塗良走過去，此事桑梓正坐在地上歇息。

看見塗良走過來，桑梓氣衝衝地問道：“你來乾什麼？”

塗良淡定地解釋道：“自然是來幫你的，大家都是一個村的，互幫互助不是應該的嗎？”

桑梓撇過臉，眼睛望向前方，就是不看塗良。

塗良倒也沒生氣，拿起桑梓放在一旁的犁子，走向田地，開始犁地。

在看見她這個動作後，桑梓立馬驚得站起身，瞪大雙眼看著塗良。

塗良一次次地翻耕土地，鮮嫩的土壤從地裡露出頭來。

額頭上浸出汗漬，塗良咬著牙用力翻耕。

桑梓看見她這樣，立馬跑過來，搶過塗良手中的鐵犁，直言道：“你都流汗了，趕快去休息吧，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做。”

塗良走到一旁，坐在地上，看著桑梓勞作。

被人盯著的感覺很不爽，但看在塗良剛剛幫她的份上，桑梓忍了過去。

直到實在忍不住了，桑梓才扭過頭對著塗良說：“你能不能彆一直看著是？”

塗良聞言愣了愣，而後思索片刻後點頭同意了。

桑梓這才鬆了一口氣，努力忽視身邊人的存在，專心耕作。

塗良沒有繼續看她，而是將視線轉移至胡宥安身上。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他已經一直保持這樣的動作無數次了，自她見到他起，他就沒休息過。

塗良想著想著，感覺有點口渴，便撐地起身回到家中拿水喝。

喝了一壺後，才止住嘴裡的乾渴。

再次回到田地裡，桑梓已經坐在邊上等她了。

塗良走過去，拿起鐵犁重複耕耘。

經過她們不懈的努力，這塊土地已經變得鬆鬆軟軟的了。

桑梓拿出事先準備好的草木灰，分了一半給塗良。

塗良接過後和桑梓一起在田地上撒落，田地上布滿了草木灰。

桑梓再次拿起鐵犁將草木灰翻進地裡，使草木灰和土壤融為一體。

塗良靜靜地坐在一邊看著。

兩人來回翻土，弄好的時候，時間已經很晚了。

兩人也即將分彆，桑梓彆扭地說道：“再見，塗良。”

塗良笑了笑，而後說道：“這應該是你第一次叫我名字吧。”

桑梓愣了愣，然後回答：“是。”

回答完後她立即轉身回家，頗有點落荒而逃的感覺。

塗良麵帶笑容慢步走在回家的路上。

夕陽的光輝照在她身上，經過了一天的勞作，她的身上難免變臟。

回到家中，塗良翻找一陣後，找到了劉嫂曾經送她的那件衣物，略微想了想後，便決定換上這件衣服。

拎著木桶外出打水，路上遇見了各種各樣的人，她都友好地和他們打了招呼。

打到最後，她的手都有點僵硬了。

她倒一直是一副溫和的麵孔，但他們遇見她時的姿態個不相同。

有佩服的，有畏懼的，有嫉妒的。

塗良心中有點疑惑，心底暗暗記下了這件事。

來到小溪邊，將水舀進木桶裡。

直到木桶裝滿水後，塗良才起身回家。

塗良滿載而歸，推開大門，詫異地睜大雙眼。

繼續走進屋中，放下盛滿水的木桶，說：“劉嫂好啊。”

揮手跟劉嫂打過招呼，便決定繼續之前的計劃。

這時，禾禾湊了上來。

“姐姐，好久不見啊。”禾禾對著塗良露出甜甜的笑容。

“禾禾好啊。”塗良照例打過招呼後，上下打量了一遍禾禾，發現禾禾長高了很多。

塗良默默點頭，也確實，比起在她家中要分成四份飯，還是在劉嫂家更好。

見劉潯麵露猶豫的模樣，塗良就知道兩人怕是有事相求，於是善解人意地開口道：“劉嫂有什麼事嗎？”

在有了塗良給出的台階後，劉潯立馬接過，“有事，有事，我就是想拜托你幫我們一起耕種，我們孤兒寡母的，再說，禾禾也還小，就……”

她裝出一副柔弱可欺的模樣，眼眸半斂，期待的目光看向塗良。

“可以。”塗良點頭同意了。

“真的？！”劉潯驚喜道。

塗良開口解釋道：“有什麼不可以的？大家都是一個村的，既然我幫了劉嫂你，那劉嫂以後可也得多多幫襯我們家。”

“肯定的！肯定的！”劉潯欣喜地同意了，狂點頭。

禾禾在一旁微笑地看著，適時才開口道：“謝謝姐姐的幫忙，姐姐放心，我也會幫助姐姐一起翻土的！”

塗良點頭表示知道，然後問：“你們兩人還有事嗎？”

“沒事了，沒事了！”劉潯瘋狂擺手，然後牽起禾禾的手笑著對塗良道彆。

塗良拎起木桶走進灶房，將水倒進鐵鍋裡，然後點火，開始了漫長的等待。

等待中，塗良仔細回想了一下方才和劉嫂談話的畫麵。

對於她而言，幫助同村人來說，並非大事，隻不過她不可能一輩子幫助他人，還是得他們自己努力。

想到這些的時候，水已經咕嚕咕嚕地燒開了。

塗良揭開鍋蓋，舀水進浴盆裡。

將浴盆搬進自己的房間後，關上門窗，沉浸在熱水的溫暖中。

經過一番清洗後，穿上新衣，將舊衣放進浴盆裡，等明天早上洗。

走出門外，看了看天色，坐在門外等待父母回來。

等待的時間並不長，塗樂和孫嫻很快回到了家中。

看著守在門外的塗良，塗樂驚喜道：“阿良，這是在等我們嗎？”

塗良今天的精力消耗得有點多，這時有點累了，就懶懶得點了點頭。

孫嫻一看塗良的狀態就知道怎麼回事，於是牽起塗良的手走進家中，扶著她坐下。

“咱阿良這時累了吧，要不休息一天？”孫嫻詢問塗良的意見。

塗良想了想，有點想同意，但又想到答應劉嫂的事，猶豫地開口道：“我先前答應了劉嫂要幫她一起翻土，明天要是不去的話，總感覺有點不太好。”

孫嫻問了問關於劉嫂的事，垂下頭思索了一會兒後說道：“這樣，你明天先休息個半天，等下午再去，好不好？”

塗良點頭同意了。

“那這事我明天跟劉嫂說一聲，娘跟你說，不管是什麼事，都沒有你自身來得重要，娘希望你不要為了他人的事而傷害自己，你既然都那麼體諒彆人，那也體諒體諒娘，娘也心疼你，答應娘，以後凡事都以自己的感受為第一，好不好？”孫嫻說了一大堆話，說到最後她眼眶都有點紅。

塗良遲鈍地應了，點了點頭，而後堅定地說道：“娘，我答應你，我一定會把自己的感受放在第一，不會為了彆人而傷害自己的！”

“好，好，好！”孫嫻激動地點著頭。

塗良扶起孫嫻，想走進灶房準備今晚的晚飯，被孫嫻阻止了。

“今晚的晚飯就由我和你爹做吧，你就好好休息休息。”孫嫻攔住塗良的動作。

一旁的塗樂也連忙附和道：“是啊是啊，這事就由我和你娘來吧。”

兩人都這樣說了，塗良也不好繼續自己的動作，於是坐在位上，望著窗外。

窗外的夜色清涼，微微的冷風帶著絲絲的香甜。

塗良用鼻子聞了聞，發現是其他人家裡傳來的飯香，腦子裡不由自主想到迷人的飯菜，搖了搖頭，停止想象。

垂下頭，趴在桌上休息，今天是勞累又幸福的一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