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學堂上,先生讓大家對於作業進行辯論。
臨畫對此沒有絲毫興趣,遂讓鬱止作為代表進行答辯。
“我認為蒼生重在人人平等,我認為世人不應對男女有任何偏見,男女都可以做自己想做之事,無論是臨窗繡花還是帶兵打仗,都無任何高低貴賤之分。”鬱止拱手,直視先生,身姿挺拔宛如翠竹拔地而起。
眾人一片唏噓聲,臨畫微微抬眼看向鬱止,昔日金枝玉葉的太子如今淪落為質,卻風骨依然,縱是麵對萬千反對,也不改初心。真的成長了一點呢,即使隻有一點點而已。
“你說的輕巧,你故國以男子為尊,女子孤苦無依,也不見你為她們主張一二,如今口口聲聲說什麼人人平等,不過是你如今淪落至此,想為自己整一整罷了。”五皇女對此嗤之以鼻,她最看不上這種人,擺不清自己的位置,還喜歡裝作良善之人。
“我———”鬱止想反駁,卻又說不出口。的確,自己曾經享受著身為男子的便利,卻從不考慮過那些女性的感受。當自己的國家被臨梓國的女將們打敗時,自己先是不敢相信,後又是想她們或許是用了什麼邪魔妖術,從未想過自己國家的軍隊貪汙之事早已嚴重,世家貴族子弟爭相去作將軍,卻不會操練軍隊,更不會帶兵打仗,長此以往,軍心早已鬆散,不堪一擊。
“況且,生兒育女之事,該當何如?九死一生的事,若不是沒辦法,誰願意去做?”五皇女更是指出了關鍵之處,臨梓國乃是男生子,而鬱止的國家,是女生子。雖說這事實無法改變,但如若有選擇,世人怎麼選,還未必,因此說談眾生平等之事,還有太多困難。
鬱止坐了回來,滿臉鬱結之色,是自己想的太過浮淺,還有太多的因果未曾設想。
突然,鬱止感覺有人摸了摸自己的頭,涼涼的,卻很溫柔。
“有進步。”臨畫難得衝他笑了笑。
“公主不必安慰我,確是我考慮不周。”鬱止勉強一笑,清俊的臉上,還是布滿了憂慮。
“晚上等我來接你。”臨畫臨走時留下了這麼一句話。
鬱止又臉紅了,儘管與公主相處了好些時日,他還是不習慣公主的突襲。
…………………………………………他的命,還真是好啊………………………………
傍晚,鬱止站在偏殿門口,等著公主的馬車。正殿被吳國世子霸占著,雖說都是質子,可吳世子向五公主投了誠,成為了五公主的人,從此在眾位質子中,仗著五公主囂張跋扈,眾人對他皆是避之不及。
突然,有人向鬱止的頭猛地一擊,綁走了鬱止。
“嘶………………”不知過了多久,鬱止漸漸醒過來,眼前還是模糊不清,隻記得,自己在等……………!鬱止瞬間清醒,自己這是被偷襲了。
“醒了?鬱太子?近來可好啊?”
鬱止抬起頭,上頭坐著的是吳質子,人家正錦衣加身,坐在高台看自己笑話呢。
“你要做什麼?”鬱止掙紮著起身,腿上卻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痛楚,不好,自己的腿怕是已經打斷。許久不曾受此重傷,鬱止的臉變得蒼白不已,他咬著唇,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軟弱的聲音。
“不做什麼,就是聽聞鬱兄與九公主交好,想請公主過來一敘,奈何公主平時繁忙,因此就想先請鬱兄過來一聚。”原來,是五公主覺得在學堂被九公主丟了臉麵,故而綁了九公主的人,想給九公主點顏色看看。
“吳兄怕是想差了,我與九公主並無什麼關係,公主也不會過來的。”鬱止暗自苦笑,先前公主看自己沒有侍從,想著給自己配一個。不過自己不想被公主施舍,也不想在這種狼狽的情況下,與公主有那種關係,便婉言謝絕了公主的好意。公主雖沒有說什麼,但憑借公主的聰明才智,又怎會看不出自己心中所想,平日裡也開始與自己保持距離。如今遭遇此等禍事,自己也沒盼著牽連公主,隻望自己能留得體麵死去。
吳質子見鬱止嘴硬不承認,也沒有多說什麼,隻是令人拔下鬱止的貼身衣物,派人送去了九公主那裡。
時間一刻刻過去,也不曾見九公主來,吳質子臉色變得鐵青,若是五公主得知自己沒有引來九公主,怕是會………………
“來人,把這個賤人手腳都打斷!留口氣扔到學堂門口,讓清晨上早課的人都看看,勾引五公主的人是什麼下場?”吳質子還是沒敢直接殺了鬱止,況且,對於鬱止這種要強的人來說,某些事比死亡更痛苦。
鬱止垂下眼,身子顫了顫,心裡鬆了口氣,還是沒給公主丟臉,可內心的失望還是愈演愈烈。原來,自己對於她什麼也不是,可是,這也不是自己希望的嗎?……………………
侍從們將手腳均斷的鬱止隨意扔在了學堂前的地上,便離開了。
鬱止的衣物早已破碎,一頭青絲也被扯的七零八落,汙血從額頭留下,將眼前的一切都染成血色。
太陽漸漸升起,自己快要死去了吧,果然,還是想再見公主一麵,自己還有很多話要說,還有很多事要做…………………可惜,隻能讓公主看到自己這副模樣,不知道公主還能不能認出自己,若是認不出,應該會怕侍從隨意清理吧,骨灰都不能回到故國………………………鬱止的意識漸漸模糊。
“唉,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東珠的鞋麵上,龍鳳呈祥,金絲繡的栩栩如生。
是臨畫嗎?鬱止模模糊糊地想,然後就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時,已是黃昏。
鬱止的意識漸漸清醒過來,費力地睜開眼,望見了華麗輝煌的天花板。他想起身,全身的痛楚卻讓他無法動彈。
“呦,醒了?真是金貴的人,不知用了我們九公主多少靈丹妙藥,才保下的廢物。”花皖陰陽怪氣地坐在鬱止床邊,手裡端著藥,對著鬱止就灌了下去。
“咳,咳咳————”鬱止被嗆得直咳嗽,隻能憤怒地瞪著花皖。
“看什麼看?告訴你,我是九公主的人,給你喂藥就不錯了,還想讓我把你當祖宗伺候嗎?呸,你配嗎?”花皖看的直生氣,就是這麼個東西,九公主居然派自己來親手照顧,要不是怕公主生氣,他高低得讓鬱止生不如死。
“花皖,辛苦你了。”九公主的聲音從後麵傳來。
“公主!花皖都要累死了,花皖辛辛苦苦煎的藥,這位公子不喝,還辱罵我。”花皖轉過身就向臨畫訴苦。
“嗯,我知道了,晚點補償你。”臨畫笑著親了親花皖的額頭,她不是不知道真相,隻不過沒那個必要而已。
“那花皖等公主,公主要快點來哦。”得了心上人的吻,花皖高興極了,自己果然是公主最喜歡的人,像隻小蝴蝶一樣跑出去,要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來等公主。
臨畫看著花皖活潑的背影,無奈地笑了笑,隨即轉過身來,看鬱止的狀況。
“如何?還疼嗎?”臨畫坐在鬱止床邊,卻沒有任何動作。
“公主……………疼……”鬱止的眼睛濕潤了,可憐兮兮地望著臨畫。
“那怎麼辦啊,我已經叫了太醫,用最好的藥來治療。”臨畫惋惜的看著昔日佳人如今的模樣。
“公主………親親……便不疼了。”鬱止咬了咬唇,暗示臨畫。柔弱的仿佛細柳,一不小心,就能被風吹斷。
臨畫很給麵子地親了親,雖是戰損版的美人,也是彆有一番風情。
“天色不早了,你好好休息,有什麼事就叫外邊守著的侍從。”臨畫還記著有個小美人在等自己,就打算起身離開了。
…………………鬱止連挽留的話都沒力氣說了,隻得看著臨畫的身影漸漸遠去。
………………………………我若是當時答應與你歡好,今日,你是否還會棄我而去?
答案不得而知,可鬱止的心,真是好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