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我與蕭沐瑤帶著沉重的心情回到家中。剛踏入家門,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暗沉下來,墨色的烏雲滾滾而來,像是一塊巨大的幕布,將整個世界都籠罩在壓抑之中。
我和蕭沐瑤坐在堂屋,無心享用茶點,滿心都是對哥哥的擔憂,期盼著他能從賬房查得些有用線索,平安歸來,可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哥哥卻遲遲未歸。
霎時,一道耀眼的閃電劃破天際,雷聲震耳欲聾,豆大的雨點砸落在屋頂和地麵,濺起層層水花,狂風呼嘯著,吹得門窗 “哐哐” 作響。
我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來,對蕭沐瑤說:“嫂子,我實在放心不下哥哥,我去門口等他。”
蕭沐瑤眼中同樣滿是擔憂,她點了點頭:“我陪你一起。”
我們撐起傘,逆著風雨艱難地走出了門。雨水被狂風吹得斜打過來,打濕了我們的裙擺和鞋襪。
我站在門口,眼睛緊緊盯著門外的那條路,每一個路過的身影都能讓我的心猛地一提,可每次都失望而歸。
狂風裹挾著雨水,灌進我的衣領,寒意瞬間蔓延全身,但我渾然不覺。
我腦海中不斷浮現出哥哥在賬房可能遇到的危險場景,萬一有人暗中使壞,萬一賬房內的東西全被清除,萬一…… 無數個“萬一”在我腦海中盤旋,讓我的心揪得更緊了。
蕭沐瑤在一旁輕聲安慰我:“之語,彆太擔心,你之意哥哥一定不會有事的。”
時間似乎變得無比漫長,我在心中默默祈禱,希望哥哥那裡不要出任何岔子。
就在這時,蕭沐瑤的臉色突然變得煞白,她捂著肚子,眉頭緊緊皺在一起,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落,分不清是雨水還是冷汗。
她強忍著疼痛,艱難地對我說:“之語,可能是路上受了風寒,我得回屋找些藥。”說完,她將手中的傘匆忙塞到我手裡,腳步踉蹌地轉身往屋內走去。
我獨自站在門口,風雨愈發猛烈,手中的傘在狂風中搖搖欲墜。恍惚間,我透過那層層雨幕,看到隔壁有個熟悉的白衣身影。
雨水模糊了我的視線,可那身姿卻如此眼熟,我的心跳陡然加快,定睛細看,沒錯,是白硯初!他怎麼會在這?
疑惑中,白硯初朝我走來了。
他手中撐著一把繪著墨竹的油紙傘,腳步匆匆,卻又不失沉穩。
斜飛的雨絲雨水順著他的發梢滑落,打濕了他的麵龐。
待走到我麵前,眼中滿是關切:“怎麼站在這風口處,淋了雨可怎生是好?”
說著,他輕輕將手中的傘舉過我的頭頂,為我擋住那肆虐的風雨。緊接著,他又從單手解下帶著他體溫的披風,小心翼翼地披在我肩上,披風上殘留的溫熱,驅散了我身上的寒意。
“快披上,彆著涼了。”他的手指不經意間觸碰到我的脖頸,那一瞬間,我的臉頰微微發燙,心跳也愈發急促。
“你怎麼來了?”我微微仰頭,望向他,眼中滿是疑惑。
“上次我救你一命,你談及當如何報答我時,你說待你回江南,與父母商議後,再做定論,我怕你抵賴,就跟來了。”
他的目光始終落在我身上,深情而專注,我辨不清這是他的玩笑還是真心話。
狂風呼嘯,雨水傾盆而下,可在這一方小小的傘下,卻彌漫著一種彆樣的曖昧氣息。
白硯初的目光像是有實質的溫度,讓我無處遁形。
他微微向前傾身,伸出手輕輕為我捋了捋被雨水打濕貼在臉頰上的發絲。
“之語,這些日子,你定是累壞了。” 他的聲音低沉而溫柔,我的心猛地一顫。
我低下頭,不敢直視他的眼睛,雙手下意識地揪緊了披風的衣角,腦海裡亂成一團麻。
“我沒事。”我囁嚅著,聲音小得幾乎被風雨聲淹沒。
白硯初似乎察覺到了我的為難,他微微歎了口氣,輕輕將我往他身邊拉了拉,讓我能更安穩地躲在傘下。
“之語,不管遇到什麼困難,你都可以和我說。” 他的語氣堅定而執著。
我的心被他的話攪得愈發紛亂,臉頰滾燙,我偷偷抬眼看向他,正好對上他深情的目光,慌亂間又趕緊移開視線。
我猶豫再三,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你來江南,你京中的父母,家裡的藥堂怎麼辦?”
白硯初抬起手,用手指輕輕彈了彈我的腦門,那動作親昵又帶著幾分寵溺:“小腦袋瓜裡,怎麼淨想些有的沒的。我跟父母說,江南這邊有難得一見的珍稀藥材,對藥堂生意大有益處,所以才來的。”
聽得白硯初竟為了我,和家裡撒謊,我不免有些慌亂,隻得小聲說道:“但願我的家事不會給你帶來麻煩。”
“之語,你不必有這些顧慮。能幫到你,我心甘情願。隻要你平安,對我來說,比什麼都重要。”說著,他微微頓了頓,輕聲問道:“你可去看望過獄中的伯父了?”
我輕輕點頭,眼眶微微泛紅,聲音略帶哽咽:“去過了,父親似乎一下子老了許多,獄中環境很不好。”
白硯初聞言,從懷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個古樸的瓷瓶,遞到我麵前:“我料到會是這樣。獄中不比其他地方,濕冷陰寒,伯父年紀大了,身體怕是吃不消。這瓷瓶裡裝的是我親手煉製的藥丸,能祛寒除濕,固本培元。”
我接過瓷瓶,手指輕輕摩挲著瓶身,心中湧動著無儘的感激。
“白硯初,謝謝你。”我抬起頭,望向他,千言萬語都化作了這一句真摯的感謝。
白硯初溫柔地笑了笑:“跟我還客氣什麼,隻要能幫到你,我做這些都是值得的。”
在這風雨交加的時刻,他的話語讓我原本冰冷絕望的心,漸漸有了溫度。
恍然間,哥哥的身影出現在風雨中,他渾身濕透,腳步匆匆,正撐著傘遠遠的走來。
我怕哥哥誤會我和白硯初的關係,心一急,下意識猛地推開了白硯初,白硯初一個踉蹌,卻迅速穩住了身形,他看清來者是江之意後,一切了然,隨後他把手中的傘輕輕推到我手裡,低聲囑咐了一聲:“彆淋著了。” 便轉身快步回到了隔壁的房院裡。
“之語,你怎麼站在門口?” 哥哥的聲音帶著幾分疲憊與疑惑。
他走近後,看著我濕漉漉的模樣,眉頭皺了起來,抬手拉著我的胳膊,說道:“傻丫頭,這麼大的雨,快進屋。”
我低著頭,不敢看哥哥的眼睛,任由他拉著我往屋裡走去。
進門的這路明明不長,我卻覺得走了許久,到了堂屋,哥哥的眼睛朝我的身上打量了許久,問道:“你這披風似乎不太合身。”
我這才驚覺,剛剛匆忙之中,忘記把披風還給白硯初了,隻得尷尬一笑,隨口扯了個謊:“這是江霈心的披風,她身形是比我高挑些的。”
說完,我不敢直視哥哥的眼神,似是犯了錯似的將披風脫下,抱著回了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