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已經開學兩個多月了,大一學業還是比較忙的,而且新生們也熱衷於參加社團和集體活動。
可是陳芸溪已經不去英語社團了。
她本來是自己不想去的。
因為英語社團除了那一次有模有樣的活動後,一直都沒什麼特彆吸引人的事情了,她想要更多的時間來學習英語以應付大英賽,另外她想多一些時間能和李昊待在一起。
李昊一直對她之前那場話劇表演念念不忘,也希望她在自己擅長的領域有所發揮。
隻是後來發生了一件事情,讓李昊同意了她的決定。
那天李昊和陸淵明去了新開業的網吧,回到學校時時間已經有點晚了,兩人為了節省時間,臨走時並沒吃飯。
回來後,他去找陳芸溪,打算叫上姚欣,四個人一起吃點夜宵。
姚欣出來後,他才知道陳芸溪還在英語社團裡。
“寶寶,你在哪裡?什麼時候能出來?我們三個等你吃飯呢。”
電話那頭的陳芸溪似乎是在空曠的走廊裡,她輕聲的回他,“快了,等我一小會兒,我馬上就出去。”
三人站在門口聊了會天,十多分鐘後,陳芸溪還沒有從她說的那個活動室裡出來。
李昊看了看手表問陸淵明,“你知道英語社團的活動室在哪裡嗎?”
陸淵明想了一下,“好像是前麵那個教學樓吧,他們最近換地方了。”
李昊在原地踱了幾步,跟他倆說了一聲就朝著那個教學樓的方向走去。
趕到那個一樓的階梯教室裡時,階梯教室的大門正半掩著。他從門縫看見陳芸溪正坐在一張桌子前持筆寫著什麼,那個叫夏邑的社長坐在她的對麵。
陳芸溪放下筆,像是寫完了什麼東西,“社長,你看這個可以了吧?”
社長夏邑接過來,讚她道,“你寫的可真漂亮啊,下次活動的海報你來主筆吧。這種花式英文字體是怎麼練的,你可以教教我嗎?”
他說著說著就走到陳芸溪的背後,俯身看她一開始練筆的那張白紙。他的手指在紙上滑過,隨即兩手撐在桌邊問她,“周末禮堂放《泰塔尼克號》,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
陳芸溪忙站起來,推開椅子,“不了,謝謝,我周末還有事情呢。這個字體如果可以,那英語遊戲活動時海報我就用這個字體了。我要走了,我朋友還等著我呢。”
夏邑忙掏出褲兜裡的手機,“陳芸溪,我一直都沒你的□□號碼,咱們互相加一下吧,有什麼事情也方便聯係。”
陳芸溪啞然失笑,正想著要找個什麼借口拒絕他,就看見他已經將手裡的白紙撕下一半,提筆寫上自己的□□號碼和手機號碼,將紙條疊好後直接塞到她放在另一個座位上的書包裡。
李昊看到這裡,用腳把門輕輕踢開,教室裡麵實在是空曠,簡單的聲響也顯得極為強烈。他麵無波瀾的盯著夏邑,嘴裡的話卻是對著她說,“陳芸溪,好了沒有?”
夏邑疑惑的回頭看他,又轉頭看著陳芸溪,“你朋友?”
李昊眼神雖然平靜,但夏邑突然覺得脊背發涼,趕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嗯,我男朋友來了,我先走了。”陳芸溪抓起自己的書包趕緊走到門口,李昊已經轉身走了出去。
她緊緊的跟著李昊的腳步,“等等我嘛。”陳芸溪氣喘籲籲的拉著他的手臂,“你走的那麼快,我都跟不上你了。”
李昊垂眼看她,突然一手掐著她的下巴,在她脖頸上種了一個紅印。
“喂,你乾嘛啊你,真討厭。”陳芸溪揉著自己的脖子,轉頭看了看四下無人,後麵的教室裡也沒有人出來。
李昊看著她的小動作,重重的哼了一聲。一路也不說話,伸手摸找兜裡的香煙。可惜他很久不抽煙了,兜裡雖然有盒香煙,但是完全沒開封呢。他拿出來想要打開,陳芸溪伸手壓住他的手背,“在學校呢。”
他躲過她的手指,又把煙盒裝進兜裡。
“聊的挺開心的?”
“沒有啦,人家很客氣的拜托我幫個忙,我不好拒絕嗎,工作而已。”
“都幾點了,大晚上的聊工作?這種借口你也相信,一看他就知道他居心不良,工作還需要請你去看電影嗎?”
陳芸溪趕緊挽上他的手臂,“人家是社長嗎,我也不好回絕的那麼直接,我不是沒有答應嗎?”
“你不是不想呆在社團了嗎?怎麼又開始準備海報了?”
“……這次活動結束,我就打算退出了,這是我做的最後一件事情。”
“真的嗎?”
“真的啦。”
“哼!”
“抱抱嘛,都想你了,這麼晚你才回來。”
“你還知道你有男朋友啊,過來。”李昊說完,又在她脖子上狠狠的嘬了一口。
陳芸溪摸著自己的脖子,再看他傲嬌的神情,“你開心啦?”
“嗯。”
“幼稚鬼。”
“說誰呢你?”
“說你唄。”
“幾天不收拾你,當老子是死的是吧?”
“……”
四人聚到一起後,陳芸溪從李昊那裡聽來了一個讓人震驚的消息。
“高薇薇回來了?這不還沒到五一假期嗎?”
“好幾個大學都已經封校了,現在的政策是要求外地學生不得離校回家,高薇薇是在封校前最後一天跑回來的。”李昊想不清楚心裡哪不舒服,乾脆拿出打火機點著了一支煙,放在自己的嘴邊。
“難怪了,”陳芸溪說道,“喬鯤家最近生意好的不得了,上次去了喬總還塞給我兩盒板藍根呢,現在去他們家第一件事情就是先消毒,然後喝中藥。他還說最近賣的太火,過段時間怕是沒有貨了,這是單獨給我留的,專門送給我的。”
“你收下沒有?”姚欣忙問她。
“收下了啊,就放咱們家裡了,和你那些藥放一起了。”
“收下就好,你們不知道吧,也對,咱們都吃學校食堂。最近超市裡的鹽都被搶光了,白醋也沒了,我爸給我寄的兩箱我都藏起來了。這些東西現在高價都買不到的。”
“於未然說了,咱們這邊還好,隻是北京比較嚴重,大家有點過於緊張了。”李昊和陸淵明剛從於未然那裡回來,好多消息他們也是從他口中得知。
陳芸溪忽然推了推李昊,“你爸爸最近不總是往返北京,你這周還沒回家呢,趕緊打電話問問。”
李昊終於知道症結的所在了,站起身出去給家裡打了電話。
陳芸溪也翻開了手機,打算給遠在北京的蘇賀打電話問候一下。
“蘇賀。”
“芸溪。”
“聽說北京最近生病的很多,你還好嗎?”
“哈哈哈,芸溪,我正被隔離著呢。”
“……你沒事兒吧?”
“沒事沒事,就是樂隊裡有人去過醫院,被隔離了,我正好和他一起出去過,所以也被隔離了。”
等李昊進來後,陳芸溪的臉色已經很差了,她從蘇賀那裡得知,疫情比想象得還要嚴重。她趕緊給自己家裡打了電話,好在家裡一切都好,這件事情在家裡那邊基本還沒什麼動靜。
李昊聲音低沉的告訴陳芸溪,“我爸在北京被隔離了。”
李淮德和孫東旭剛剛被隔離在北京的一家醫院裡。他們本來想辦完事情就返回家和李昊他們一起商量怎麼過五一假期的。
沒成想,飛去北京的那個航班上剛好有個疑似病例,當地的街道辦居委會很快通過身份信息查到了他們兩個乘機的記錄。雖然他們身體狀況目前一切正常,但是按照要求,他們必須被隔離在醫院裡。
李淮德還沒來得及告訴徐芷雅,也不想讓她白白的在家裡擔心。正好李昊打來了電話,他千叮嚀萬囑咐的要求兒子一定不要先告訴他媽媽。
李昊一臉沉重,今天他從於未然那裡得知,北京那邊已經有很多例因為疫情而病逝的患者。現在李淮德深陷其中,他哪裡還安的下心。原本還有件高興的事情,可現在他也無法去顧及了。
“李昊,你要不要回家去看下你媽媽?”
他搖搖頭,“不要,我媽還不知道呢,現在突然回去,隻能增加她的疑慮。反正馬上就是五一假期了,寶寶,”李昊抱住陳芸溪,“我今晚不想回學校了。”
陳芸溪捧著他的臉,“好,咱們一起回家去。”
正好姚欣也打算去出租房裡給房間消消毒,然後清點一些板藍根給他們幾個分一分。她的父親已經給她打過電話,告訴她老家那邊也出了很多病例。不過好在她家什麼都有,除了不能出門,一切生活都還算正常。
夜晚,陳芸溪和李昊相依而眠。
李昊心中有事,總是翻來覆去,陳芸溪乾脆伏在他身上陪他聊天。
“李昊,你這個胸口的傷疤到底是怎麼來的?”
李昊伸手拂過自己的傷疤,“這傷疤其實是一個刀口,就是那種長長的匕首,”他手裡比劃了一下,“我說了你不會害怕吧?其實當時幸好我拿著凳子擋在胸前,否則再近一點,你今天看不到你老公我了。”
陳芸溪震驚的看著李昊,抱住他問道,“什麼時候的事情?怎麼會有人拿刀傷害你呢?”
李昊慢慢的講了起來,“說起來也挺好笑的,前些年總公司跟著政策改製,房地產嗎,接觸的人比較雜,我爸得罪了一些人,所以有人想要對他不利。那時我才上初一,暑假在外公家裡和小朋友一起去河邊玩,魏笙歌當時還小,總是吵著要吃東西,所以我們著急回家,順著小路走了回去。當時從山坡上出來兩個男人,我們還沒看清,就被那兩個人蒙著眼睛綁起來了。
他們把我們關在一間特彆空曠的廠房裡。
後來不知道他們怎麼商量的,可能是沒有談妥,那夥人就想給我點教訓,讓我爸聽他們的指令。當時我懇求他們先放了笙歌,可是他們不肯,其中一個人還說要把她賣掉。你不知道,笙歌當時隻有八九歲,嚇得就隻知道哭。後來我跟他們說我親自給我爸打電話,他們就出去和其他的人商量。我趁著他們商量的時候,偷偷的把笙歌塞到了廠房的一堆廢棄垃圾桶裡。等他們回來時,發現笙歌不見了,就拿著刀逼問我把笙歌藏到哪裡了。”
李昊一口氣說到這裡,伸手摸了摸自己的手臂,“他們當時打算砍下我的手,說是要找人給我爸送過去。不過他們打算砍我手的時候,被我掙脫了。雖然又被抓了回來,但是我跟他們打了一架,我那會已經一米七了,力氣也不小了,其中有個人急了用刀直奔我的胸口,我當時隨手摸過一個凳子,擋在身前,可是匕首太長,已經從凳子的一側插進去了一些,好在警察及時來了,我也被送去醫院了。”
“魏笙歌是我外公戰友家的孫女,小時候我一放假回去他就會跟著我玩。從那以後我們倆都不怎麼去那個河邊玩了,再後來,聽說那片工廠全都拆了,現在已經變成很漂亮的公園綠地了。”
李昊講這話時像是在講彆人的事情,表麵上平靜的不行。
可陳芸溪已經哭的停不下來了。
“傻丫頭,哭什麼,我這不是沒死嗎?”
“我就心疼你,這傷口現在還疼嗎?”
“好幾年了,早就不疼了,就是當時刀口有點深,疤痕去不掉了。反正我是個男人,去不掉也沒關係的。”
“老公。”
“寶寶,我在呢。“
李昊親了親陳芸溪的額頭,手指插在她順滑的頭發裡,“所以我想告訴你,做人一定要按照自己的心意去生活,想要的一定要全力去爭取,千萬彆給自己留什麼遺憾才好。這世上,除了生死,都是小事。”
跟李昊在一起久了,陳芸溪才知道,這些看起來什麼都不缺的人們,背後的生活也有自己的艱辛。
“老公,”這一晚陳芸溪叫他叫的順口,李昊也心安理得的享受著她溫柔,“叔叔一定不會有事的,放假了你就回去,好好陪著你媽媽。”
“那你呢?”李昊摟著她的手用力的收了收,“你要回家嗎?還是在這裡?”他眼神遊離,生怕手鬆點陳芸溪就從眼前消失了。
“我看情況吧,也許會回去,出來半年多了,我也想我媽媽了。”陳芸溪長長的睫毛抖動著,像是想起來很小時候她也是在家被嗬護過的那一點點的歲月。
李昊心情有點失落,可想到她很久沒見過家人,自己也不好過分要求她在這裡。
春天寂靜的夜晚,繁星滿天,一輪明月掛在天邊,像是要照到人的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