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芸溪一周有三次高數課，加上後來的單片機，每次下課，他們四個自動的湊到一起，因為這兩門課對於這兩個女生是在太不友好。如果避風塘人多，他們就去圖書館，避風塘要是人不多，他們就在避風塘裡學習，打撲克，玩桌遊。周末的時候陳芸溪除了去做家教，下午回來一般都會上上網，她近期學會了很多棋牌類的遊戲，尤其是那個龍卷風，兩人上網時經常坐在同一個牌桌上當對家。

當大家都已經開始忘記，曾經有個人因為追求女生站在校園小路上苦苦站了一個月後，這個暫時被遺忘的男生最近居然風頭又起了。起因就在於信息工程係那個女生三天兩頭的給李昊送早飯。

還是那條路上，還是那個地方，那女孩拿出李昊當初追求陳芸溪的勁頭，時不時的就出現在李昊的視線裡。為了確保自己得手，那女孩還特特的去了陳芸溪的寢室一趟，證明兩人確實沒什麼關係，走時不陰不陽的說了一句：本宮貌美如花，可不是那種腳踏兩隻船的人，所以我一定要搞清楚才開始行動。

這天，他們四人那天先是在食堂吃過午餐，繼而去了避風塘學習，本來一開始好好的氣氛，突然不知道是誰提起了那個女生。

李昊聞言瞬間麵如死灰，平時說好是陸淵明給陳芸溪講題，李昊負責姚欣，結果那天，李昊主動要求給陳芸溪講題。陳芸溪也一反常態的沒有反對，題說完了，兩人有一搭無一搭的聊著天，李昊突然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陳芸溪，我以前每天在那裡等你，是不是挺煩人的？”

陳芸溪臉紅了一下，轉臉靜靜看他，看了一會兒才說：“還好，因為我不喜歡女生。”這句話逗笑了李昊。

他撓了撓頭，想著這半個月來，他天天恨不得順著學校的牆角走路，每天早上都會讓陸淵明探明敵情自己再下樓去。

陳芸溪看著他臉色變了幾遍，眉頭皺的簡直能夾死一隻蒼蠅，她不忍看他這樣，一句話到了嘴邊就是問不出口，想了半天才說出來：“那…那你就沒拒絕她嗎？”

李昊細看她的眉眼，細細長長，眸光閃動，他心中一跳，趕緊拿著手裡的書本胡亂的收拾起來，嘴裡嘀咕道：“怎麼沒有，我覺得她比我還有耐性呢。”

兩人沉默的坐在那裡，陳芸溪手裡還擺弄著那支藍色的中性筆。

自從李昊上次送陳芸溪回寢室後，他再也沒正視過陳芸溪的眼睛，以為過了這麼久，隻是心裡還有點不甘心罷了，可今天再次直視陳芸溪時，讓他再次認識到什麼叫怦然心動。

思量再三，李昊終於還是提了一句：“陳芸溪，你和你同學認識多久了？”

陳芸溪看了看他，腦子裡似乎是在搜索這句話的答案：“初中認識的。”

李昊臉上有點難看，壓抑著心中的酸澀不自然的嘀咕了一句：“哦，那你們是之前就在一起嘍。”

他的話看似自言自語，餘光卻瞄著陳芸溪的神情，陳芸溪心中有點好笑：“沒有，是那天回來以後，我們才決定在一起的。”

“第二天？”

李昊當然知道她說的是哪天，因為他們隻有那一天，他跟她一起回學校，還在學校的小樹林裡強吻了陳芸溪。兩人似乎都想起了那晚，陳芸溪不自然的拿起桌上的飲料喝了起來，李昊轉過臉玩著手裡的筆，那又是一隻藍色的中性筆。

談話似乎有點艱澀，兩人都不知道該從哪裡再說下去，還好，陳芸溪喝完飲料，說了句：“李昊，咱們聊聊吧？”

李昊坦然看她：“好。”

既然有這樣的機會，那必須得說個清楚，之前隻是不甘心而已，現在已經這樣，他可不想磨磨唧唧的，死就死吧，反正也不是沒被拒絕過，至少得知道死的原因吧。

心裡想過了，突然也覺得敞亮了，他回頭看了看正在假裝學習實則偷聽的陸淵明和姚欣，“我們想要談談，你們先走吧？”他目光過於鎮定，鎮定到陸淵明有點不放心了，“李昊，那我先走了，談完了記得找我。”

陸淵明也不知道是在害怕什麼，他不安的看著眼前的兩人，姚欣踢了他一腳，他皺了皺眉轉頭看她，姚欣乾脆胡亂的把桌上的東西塞到兩人的書包裡，扯著他的胳膊直接拽走了。

李昊尷尬地笑了笑：“看樣我又乾了件好事。”

陳芸溪疑惑的看向他，他說：“你還沒看出來嗎？姚欣和我們老大已經在一起了。”

陳芸溪驚訝的張著嘴，雙手握住他的胳膊，急急地問：“什麼時候的事情，陸淵明跟你說的？我怎麼不知道呢？”

李昊低頭看自己的被她抓住的胳膊，又對上她的眉眼，陳芸溪察覺到自己的行為，趕緊縮回了手，說，“我確實不知道，姚欣也沒跟我說。”然後，她再次轉頭問他，“他們真的在一起了？”

李昊突然笑了：“你和你同學不會是彼此暗戀雙方，那晚突然互訴衷腸了吧？”

陳芸溪低下頭，似乎覺得這句話聽起來有點羞恥：“嗯，是的。”

“讓我想想，你連自己好朋友談戀愛了都感覺不到，看樣你真的是對這種事情很不敏感。”他溫柔的揉了揉陳芸溪的頭發，“有點傻啊。”

陳芸溪躲開他的手，小聲反駁，“哼，傻又怎麼樣，當然不如你經驗多，後知後覺又不是我的錯，我就是這樣的啦。”

“這算是在跟我撒嬌嗎？”李昊笑著看她，手裡遞過她剛剛才放下的飲料，她接過去又喝了一口，捧在手裡看他。

兩人彼此放下心牆，氣氛好像瞬間愉快了很多，李昊自顧自的說了下去，“我沒什麼經驗，你是我第一個追過的女生，以前在高中時都是女生追我的。”

“哼。”陳芸溪冷笑了一聲。

李昊沒理會她的冷笑繼續說：“那你呢，說說你們倆吧？”

陳芸溪想了一下，才把自己和程穆澤的事情簡單的敘述了一遍，李昊聽完沉默了一會兒，他目光沉沉的問她：“陳芸溪，你確定你現在喜歡的是程穆澤本人，還是喜歡你想象中那個程穆澤？”

陳芸溪愣了一下：“你什麼意思？”

李昊搖搖頭：“我說了你彆不高興，我真的沒見過他來找你幾回，你知道的，你的事情我一直都很關注。”他說完偷眼看了看她的神色，覺得自己已經說到她的心坎上了，她麵色不豫，剛才還晴空萬裡的臉上有了一絲絲陰雲。

陳芸溪仔細想了想，好像是這樣的，除了自己開學時去偷偷看過他一次，直到節日之後他一共就來過兩次，也難怪李昊窮追不舍，說自己有男朋友，大概是沒什麼人相信的。至於她覺得自己感天動地，好像都體現在那長長的電話線裡和自己回憶過去的思緒裡了。

李昊繼續說：“如果是我的女朋友，哪怕是分開了，我分分鐘的迫不及待的想她，一有時間就會去看她，絕不會偶爾才關注一下。”

陳芸溪不淡定的握緊手裡杯子：“他不是你，他上高中時就是學霸，他成熟穩重，現在還進了學生會，他平時挺忙的，我們有打電話的，每晚他都會給我打電話的。”她麵上強裝鎮定，心裡的卻裂開了一道縫隙，她何嘗不知道兩人相處的模式根本不像正常情侶該有的樣子，可是又能有什麼辦法？

李昊不可思議的看著她，他一早就知道她沒有手機，至於女生宿舍那個公用的電話，他了解過，堪比電視台的熱線電話，不是誰都能打進去的，如果是陳芸溪打過去電話給程穆澤……

“所以你周末做家教的錢都用來買電話卡了？”

李昊想完就問了出來，陳芸溪思考了下，好像還真是的，她之前跟李昊說過自己的經濟狀況不是很好，連每次來避風塘的消費，李昊和陸淵明都主動分擔大頭，美其名曰是男士優先，雖然有會員卡的優惠，但是每次隻是打折而已。

“他學習很忙的，學生會裡事情又多，我們離得又遠……所以你到底想說什麼？”陳芸溪再也不願回想他剛才說的話，她羞憤的看著他。

李昊乾脆轉過身來看她：“陳芸溪，我隻想說兩件事情，第一，你是不是真的喜歡他我不知道，但他一定沒你想象中的那麼喜歡你。”

陳芸溪咬住下唇，問：“那第二呢？”

李昊看著她，發現她的臉色已經有點發白了，他用胳膊輕輕的碰了碰她：“你還好嗎？對不起，我說的太直接了，我隻是想告訴你實話……”

“你胡說！程穆澤是學霸，他上中學時就學習很好，每次都是年級第一，他跟你不一樣，否則他能考到H大，你怎麼會在這裡呢？”

李昊：“……”

G大在省裡的排名僅次於H大，雖然不是九八五學校，但好歹是個重點本科。但是李昊當初英語沒那麼出色，沒考上H大確實是事實，為了這事兒，李昊還被他媽好好的教訓過，想不到今天被自己喜歡的女孩子拿出來當了反麵的批評教育對象。

李昊也氣不打一處來回到：“我哪裡不如他？你的高數不是我輔導的嗎？”

“你搞清楚了，是陸淵明教我的，不是你。”

李昊氣呼呼的看著桌上攤開的高數筆記，那是他看過好幾遍教材，熬了幾個通宵，細心整理的點點滴滴，陸淵明不過是拿著他寫過的筆記按圖索驥罷了。

“你除了打遊戲追女生，你還做過什麼？你有過自己以後的人生規劃嗎？”陳芸溪因為氣悶胸口起伏的厲害，口不擇言的指責著李昊，好像這樣就能抵消自己心裡的怒氣。

李昊心裡一陣痛楚，胸口像是被紮了一刀，他瞪大眼睛看著陳芸溪：“原來我在你心裡就是這樣？”他身子仰靠在身後的靠背上，靜坐了幾秒，心痛的感覺急速的加劇，他用手使勁的搓了搓自己的頭發，喃喃的說道：“對不起，陳芸溪，我打擾你了，祝你真的幸福。”

他背起自己的書包，起身走了出去，走到門口，呼吸了一下空中的涼氣，拿出手機撥通了電話號碼：“姚欣，你過來接一下陳芸溪吧，我有事要先回去了。”

沒等對方回答，李昊就掛斷手機，他點燃了一根香煙，一邊走邊抽，學校附近有個挺大的網吧，設備好，環境也不錯，他一路走到那裡，站在門口抽到手裡的香煙盒已經沒了煙，他捏扁那個煙盒，使勁的將它團成小團才扔進附近的垃圾箱裡。

“老板，包夜。”李昊遞給老板一張五十元的鈔票。

因為不是周末，網吧裡的學生包夜並不太多，老板給他挑了一個最好的位置，在裡麵三人的包間裡，“不許吸煙，”老板看著他陰沉的臉，渾身帶著摻雜了香煙的寒氣，連續強調了兩遍，“門口有吸煙的地方。”

“知道了。”

李昊進了包間，三人位的房間裡隻有他一個人，他甩下身上的書包，坐在大大的皮椅裡深深喘氣，開機後，他隨便打開一個電影，登錄上了□□，想了想又在電腦右下角點擊了下專門網管服務的小圖標，快速的打了幾個字：兩罐啤酒，謝謝。

不一會兒，老板就把啤酒送了進來，“常溫的，慢點喝。”老板關切的看著眼前的男生，閱人無數的眼睛一眼就看出這個有心事的少年，心裡暗歎了一聲。

“謝謝。”

“走了。”

老板坐定吧台，正在看前段時間最火熱的《風雲》，裡麵正播放著第二夢為了救聶風，用“換血“大法完全除去了他的魔性，他看的起勁，正為電視裡的愛情故事深感歎息，歎息過後吃起了泡麵。

不多久，大門的風鈴再次響了起來，一個漂亮的女孩子臉上帶著淚痕，眼睛紅紅的看著正要往嘴裡塞麵的老板：“包夜。”

老板咽下了最後一口泡麵，看了看女孩，給了她剛才那個包間的號碼牌，女孩看了一眼就放了回來：“我要在大廳裡，靠裡麵點的，謝謝。”

老板像是明白了什麼，點了點頭，找給她更多的零錢，說：“這位置好，跟他們打遊戲的離得比較遠。”

“謝謝老板。”

女孩三轉兩轉走到一個角落，發現這裡隻有兩台機器，確實離那些打遊戲和在聊天室熱火朝天的人很遠，她心裡感激老板的體貼，放下書包，打開機器。許是電腦使用的比較多，開機的時間有點長，陳芸溪拿出紙巾擦了擦自己還沒乾的眼淚，手裡不停的點著鼠標。

姚欣來找她的時候，她還在避風塘那裡，她哭了一會兒，姚欣看問不出來什麼，兩人就返回了宿舍。等回去之後，她才看見，陸淵明還在宿舍門口等著姚欣。她有點不好意思，趕緊把兩人推走了。

等到他們走了之後，她才又從宿舍裡溜達出來，她實在沒有地方可去，又難以平複自己的情緒，於是乾脆去了那家網吧。

她回想起晚上在避風塘說過的話，她說李昊對自己的未來沒有規劃，她其實自己也是心虛的很的。她從來沒聽過程穆澤說過以後的事情，她知道程穆澤必然有自己的人生規劃，他不是那種目的不清晰的男生，可他從來沒跟自己說過，這未來裡麵自己是什麼角色。

她意識到自己很想要他的一個承諾，可是現在兩個人彆說承諾了，連見麵都有限，而且昨晚給他打電話時，他舍友的話讓她回味了一整個晚上。後來跟程穆澤聊了很久，她並沒提這件事情，畢竟兩個人通話一次實在是很不容易，她不想問些讓人聽得到卻解釋不清楚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