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十一誒。”小周和工作人員在一旁小聲蛐蛐。
“喬巧去參加活動，要提前拍？” 他自以為說得很小聲，卻還是被不遠處的丁沭聽見了。
小周接收到他投來的目光，立即噤聲。
對剛剛告訴他這個消息的工作人員悄悄擺了擺手，才趕緊快步朝自家藝人走了過去。
丁沭正在看手中的劇本，卻聽見耳邊傳來一道小小的氣聲。
“哥，你的休息時間又被占了。” 仔細聽還能察覺到說話之人語氣中帶了幾分埋怨。
“都連續一周連軸轉了，車軲轆都沒你勤快。”
“好不容易有休息時間，現在好了，得配合女演員。”
丁沭倒是不在意，從袖子裡掏出馬克筆，對著劇本上的某一段開始批注起來。
“反正都要拍，早拍晚拍都一樣。” 他說得漫不經心，像是在思考，筆尖停頓了片刻後又再次提筆。
小周搬了個凳坐在他旁邊，望著片場裡忙碌的工作人員歎了口氣
“我隻是覺得，他們都沒把你當一回事。”
話說出口，小周立刻捂住了嘴巴，一臉歉意地看向丁沭。
眼睛裡的慌張幾乎要溢出來。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是，我是想說。”
他支支吾吾半天，越說越急，越說越不對勁。
丁沭合上了劇本，小周能夠感受到一股寒意自下而上瞬間蔓延至全身，他甚至不敢正眼看他。
“小周。”丁沭頓了頓，像是在思考怎麼樣的措辭說會更好一些。
小周不受控製的吞了口唾沫：“嗯……”
“我倒是沒覺得什麼當沒當一回事，自從我選擇入圈後，我就告訴自己，一切所得都是我自己做的選擇。”
“如果按照你這樣說的話，那那些一直都在忙碌的工作人員，他們也沒被當一回事嗎？”
丁沭搖了搖頭，朝他湊近了開口：“我知道你是向著我說話。”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
遠處的夕陽高懸在天邊，將半邊天染的通紅，陽光越過寬大的葉冠，幸存下來的光芒像點點繁星墜落在丁沭身上。
小周看見麵前的男孩，不過比他小了兩歲而已，卻總讓他感覺得比自己大上好多。
丁沭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心裡輕輕地歎了口氣。
轉而又看向身旁依舊望著自己的小周。
“可以幫我一個忙嗎？”男孩說得誠懇。
小周現在非常樂意為丁沭做事，立刻點頭，沒有絲毫猶豫。
“幫我去取一下蛋糕。”
“路費和你的蛋糕報銷。”
說罷丁沭還晃了晃握在手裡的電話，眸子裡透出幾分無奈。
離開拍還有些時間，小周想了想蛋糕店離這的距離，乾脆在路邊掃了個共享單車。
現在正值放學的時間，路上的學生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多，看著手機裡丁沭發的導航定位，他一路左拐右拐從人聲喧嘩再到四周寂靜無比。
才看見前方那個標誌性的植物就在前方不遠處。
一叢開得正盛的小雛菊。
在小雛菊的一旁，有一張深棕色的木椅，那裡坐著一位長發如瀑的女人，正入神地翻看著眼前的書籍。
小周從單車上單腳跨了下來，握著把手，慢慢地推車走進。
他推得輕巧，刻意避開了會發出聲響的石子，在陽光打在她的發梢上，泛起金絲般的光芒時，小周突然知道什麼丁沭總是會來這裡買蛋糕。
麵前突然出現一道黑影，簡姝靜抬起頭看向來人。
心裡忽然泛起一絲失落，也就一瞬，她收起了手中的書本，嘴角勾起一絲微笑。
“是要買蛋糕嗎？”
小周將車停在一旁，有些不好意思地摳了摳手指。
“我是來取蛋糕的。”
簡姝靜站起身來，輕輕拍了拍因為坐著而起褶皺的裙邊，然後才望著麵前的男人認真地說：“我這邊還沒有接到預定蛋糕。”
聽了這話，小周一時間愣了愣，掏出手機看丁沭給他發的地址，又抬頭看向前麵的招牌，確信自己沒有來錯。
“就是這裡啊。” 他將手機裡的聊天界麵給簡姝靜看。
“我來取栗子蛋糕。” 確認簡姝靜看了後，小周才收起手機。
前麵的大門被簡姝靜拉開，揚起一陣微風拂過身後的小周。
他跟著她的步子踏了進去，展示櫃的正中央，擺放的赫然是丁沭要的栗子蛋糕。
小周站在展示櫃前，看著她熟練地將蛋糕取出，再裝好。
在安靜得讓他有些尷尬的時候，簡姝靜開口了：
“他自己不取嗎？”
“啊？哦。” 小周神遊得不知何方，聽見聲音後才回過神來：“他拍戲呢。”
見簡姝靜也不了解這個，他像打開了話匣子一樣。
“本來我哥今天能休息的，結果要配合女演員。”
“隻是苦了他已經連續一個星期沒有休息了。”
說到這裡，小周還有幾分不高興，乾脆一屁股坐到旁邊的高椅上：“他昨天連軸轉了20個小時！”
“也不知道哪來這麼多精力，還在編什麼草編，我光給他找狗尾巴草都找了好多根。”
蓋著包裝盒的手突然頓了頓，簡姝靜不由己的將目光投向了筆筒處還在輕輕搖曳的小狗。
見簡姝靜包好了蛋糕，他才沒繼續說下去，指向展台上的巧克力慕斯，不著痕跡地吞了吞唾沫：“再給我拿個這個唄。”
提著一大一小包裝盒的小周走出了店門，將蛋糕擺在前麵的網兜裡，他才發現丁沭的盒子裡似乎放了幾個曲奇。
小周又看了眼自己的盒子裡，什麼也沒有。
“難怪要來買。” 他癟著嘴，跨上單車，往片場騎去。
——
“哢！”
“小丁！” 江導在監視器後麵招呼著他。
大冷天的，丁沭穿著單薄的外套走了過去，剛剛開拍時他把外套放在了江導旁邊，現在順手穿了起來。
“怎麼了超哥？” 他吸了吸被凍得通紅的鼻子。
江超隨手拍著旁邊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是太累了嗎？” 江超想起剛剛在鏡頭下的丁沭，狀態不太對。
丁沭晃著腦袋：“沒有。”
見他自己也說沒什麼，江超才拉著他看剛剛的回放。
裡麵正放著剛剛的片段。
空蕩蕩的樓梯間裡，陳實隔著鏤空的牆壁望向窗外的馬路上，那裡一前一後走遠兩個人，一個是鄒雨，一個是她的老公。
攝影師將鏡頭慢慢推進，聚焦在男孩的麵上。
“你覺得有哪裡不對嗎？” 江超指著麵前的屏幕，眼睛卻是盯著他。
丁沭輕輕地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吐出後開口：“沒有吧……” 語氣裡帶了幾分不確定。
“兩個孤苦伶仃的人，都把對方視為救命稻草。”
“在今天，他才發現原來鄒雨沒有和他說實話。”
“他會是這樣的嗎？”
江超指著屏幕上最後一幕的陳實。
眼眸裡沒有絲毫的情緒，就像在看與他毫不相乾的人。
“心靈受到創傷的人，總是會不經意被相同的人吸引。”
江超見他望著屏幕裡的自己出神。
“如果，這個人是你。” 江超看見丁沭的嘴唇蠕動了幾下：“你知道了她有戀人的時候，你還會是這個表情嗎？”
丁沭像是想起了什麼，忽然緊抿著唇，像是在努力抑製著快要蓬勃而出的情緒。
江超一看，情緒對了，連忙拿著對講機招呼場記準備拍板。
丁沭再次回到了樓梯間裡，身後是密密麻麻的攝製組，麵前的水泥窗花時不時會窸窸窣窣掉落下碎屑。
他透過布滿蛛絲的空腔望向樓下的兩人，恍惚間喬巧的臉變了模樣。
是簡姝靜從那裡走了出來，她跟在那人的身後。
江超望著監視器裡的丁沭，雙手緊緊地攥著。
就是這個感覺，愛而不得又舍不得恨的感覺。
“把鏡頭推近一些，聚焦在眼睛上。” 他趕緊指揮著攝影師。
脆弱，不可置信，卻夾雜著複雜的愛意。
“好！”
“哢！”
江超滿意地拍拍手，卻見丁沭還站在原地不為所動。
小周將將停好車，丁沭已經回到椅子上坐了下來，四周是忙碌的工作人員，他坐在塑膠椅上闔著雙眼。
“哥，你的蛋糕來了。”
小周見他手交叉著放在外麵，裸露的關節被凍得通紅，又從身後掏出剛充好電的暖手袋放在他麵前。
隔了好一會丁沭才睜開眼睛，眼底是散不開的陰鬱。
小周與他猝不及防的對視，被嚇了一跳。
“蛋，蛋糕在這裡，還有暖手袋。” 他指著桌麵上的東西，說話間還有點結巴。
丁沭坐起身來，揉了揉酸澀不堪的雙眼，身邊陸陸續續有不同的人走來走去，吵得他有些頭疼。
小周想起了他口袋裡的曲奇，順手將它拿了出來遞給了丁沭。
嘴上還沒個把門的說著：“我說呢，哥。”
“你是不是經常在這家買蛋糕，所以美女店長才會送曲奇給你啊~”
他看了眼透明包裝袋裡麵的餅乾：“喲，還是小狗呢。”
“哦，對了。” 小周又想起了：‘她剛剛還問你怎麼不來取。’
“我說你在拍戲。”
丁沭接過餅乾的手停頓了片刻，以一種不可置信地目光看向他。
“你說我在拍戲？！”
小周眼裡閃過不解：“周圍不都知道有劇組在這裡拍戲嗎？”
“我剛剛和她說，她還懵懵地看著我呢。”
“估計她根本就不了解這個。”
丁沭深深吸了一口氣，隻是指尖的顫抖出賣了他的情緒。
“沒事。”
他第一次剝開了簡姝靜送給他的曲奇。
一股奶香黃油味彌漫在唇腔裡。
“沒事。” 他重新看向麵前略顯拘謹的小周，將手中另一塊曲奇遞給了他。
“準備一下吧，拍完下一場就能休息了。”
“這塊給你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