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並不讓人感到意外,特彆發生在我已經開始記事的時候。我記得那一年母親麵上總是緊皺著眉頭,俯臥在書案上,手中的筆似乎一刻也沒停下,父親也總是躲在書房中,不知道在乾乾什麼。
他們好像在討論什麼大事,我能感覺得到,他們在躲著我。然而大多數時候都是我自己在一旁玩玩具,他們在一旁竊竊私語。
而我總能聽到一些奇怪的字眼——耗儘、來不及了、得在快點、他該怎麼辦、天殺的……
每每他們這樣說時,目光總是有意無意地向我這飄來。
每當我向母親看去時,她總是先愣住,然後默默的把頭轉到父親的方向。
可我並不大在乎,什麼大事能扯到我一個小孩子頭上呢?
我依稀記得那天是難得一見的晴天,天空是我未曾見過的天藍色,父親用他那粗糙溫暖的手拉著我,用另一隻手指向天空道:“射手,記住那個顏色。”他的手指直指雲霄,那燦爛的太陽透過我的墨鏡,我的眼睛深深的刻在了我的腦海裡,連同那碧藍的天空一起,深深地刻進了我的靈魂。
這或許也是我如此執著的原因吧,但那時的我並不知道,往後餘生會如此顛沛流離。
那一年我三歲,按常人來說,我本應該忘記的。但我卻從未忘記,母親那幾年的憂鬱,父親的沉默。
整個家都籠罩在愁雲當中,在我四歲生日那天,父親和母親大吵了一架。他們將我鎖在房裡,大門很厚實,沒讓我聽見門外他們的爭吵。
所幸,他們沒有吵太久,半個小時後他們打開了,我迎來的是一個讓人窒息的擁抱,和兩個顫抖的肩膀。
我沒有說話,任憑他們哭泣著。然而我說出了我這輩子所說過最爛的垃圾話:“嘿!我是要參加我的葬禮嗎?”
這下他們沉默了,我也沉默了。父親一巴掌拍到我的後腦勺,他輕歎了口氣轉過自去田王輕揉緊鎖的眉頭。
他到現在都沒想明白,他當年的意氣風發,在我眼裡是他靠著自認為的幽默冷了無數的場。
但我從未想過那一天,是我這輩子最難忘的一天,母親一掃先前的憂鬱,帶著我去遊樂園玩,父親將我抱到他的肩上,五光十色的霓虹燈在雲幕下閃耀,像是最後的狂歡。
五彩的氣球,狂歡的馬戲團,疑似瘋癲的尖叫,彩色的紙馬。這組成了我那光怪陸離的也是我唯一的童年印象。
這似乎並不正常,但在這個時代似乎一切都有了解釋。
最後的狂歡,憂鬱的詩人,狂躁的執政黨,這一切似乎都在走向最後的黃昏。
我似乎在那時就察覺到,我的父母想做什麼。
大公曆9506年4月5日
人類聯邦臨時政府發表通告:
敬各位親愛的同胞,曆經七年的科研實驗,各界的不懈奮鬥,我們取得了重大成就,但依舊無法解決日益枯竭的能源,我們將在九月底開始抽簽,開始啟動備用的遠軍計劃......
說實話,我更願意稱之為長征九三二計劃。
而我的命運也在那年九月,登上了我那顛沛流離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