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1 / 1)

掌上齊眉 孤涉水 4026 字 2個月前

距離上次和謝含章見麵已過了五日,簡家也開始準備簡白芍的婚事相關的籌備。

出了院子,簡白芍穿過遊廊抄手,帶著身邊丫鬟到正堂,就見自己母親徐氏拿著厚厚的禮單來回翻看,用手指著這上麵的陪嫁,側頭對著下人說話,似乎嫌裡麵的東西不夠多,身邊的嬤嬤管家頻頻點頭。

“母親,女兒想你了,母親想我了沒?”簡白芍笑吟吟的走近徐氏,嬌俏動人。

徐氏抬頭看到簡白芍進來,回答道:“母親這幾日忙的焦頭爛額,阿奴啊,也不到前院來看看我。”

“母親,我明明前日才剛來過嗎!”

“是嗎,母親都忘了。”

徐氏把禮單放到手邊,招手讓簡白芍走到身邊來,探了探她身上的布料厚度,這才稍稍放心:“快入秋了,天氣還算溫暖,但一早一晚的溫差會變大。姑娘家的一定得注意自己身體,你現在還年輕,一定要注意彆受了寒,阿奴要照顧好自己,聽到沒?”

簡白芍笑道:“知道了知道了,母親還是把我當小孩子呢,我可以照顧好自己了。”

許氏歎了一口氣,繼而又變的委屈,道:“都怪你父親,沒有早早安排好你的婚事,我看那沈映秋的家世雖不如我們家,但也是書香門第。性格與你又很相配,實在是一門好親事。”

“哎呦,母親,你可彆提他了。”

簡母的家族通過科舉考試出人頭地,祖上出過幾任翰林院學士,是從文之家,對讀書人有天生的好感。

沈映秋是江南人士,是簡母的遠房親戚,前段時間進京準備考試時來簡府拜見過簡父。

那人和簡白芍差點成了,簡母最近懊惱的不行。

見母親想要落淚,知道她是為自己擔心,簡白芍捏捏沈氏的手:“母親,女兒這樣也挺好的,沒關係。”

徐家女子性格都偏溫柔可人,是當時京城世家子弟爭相求娶的類型,出了名的溫婉。自家的長輩自然也是希望家裡的孩子娶這樣的女子。

當時還是滎陽侯府少爺的簡父聽從父母安排娶了簡母,原本冷漠的簡父也變得日益溫和,兩人琴瑟和鳴,簡父也一如既往地寵了沈母好多年,自然沒有納過妾,後院少了那些勾心鬥角,養成了沈母眼裡容不得沙子的性格,一般人都惹不得她生氣。

“這倒也是,隻是我怕你掌控不了太子。”苦笑一聲道,“皇妃並不是那麼好當的。”

簡白芍麵上的笑意稍淡,隨即換上略羞澀的表情:“母親,前些日子我隨妙賢姐姐在鎮國公府上見了太子殿下一麵。”

徐氏有些愕然,忙問:“怎麼樣?你可和他說過話了?”

簡白芍右手扶額,左手拿著披帛來回晃蕩,完全就是小孩子的樣子,溫吞吞地說:“說過了,他對女兒還算溫和有禮,女兒瞧他也不是傳聞中的那樣。”

徐氏失笑,“聞名京城的美男子能勉強能配上我的女兒吧。不過,看人也不能觀看外在,你還需要多觀察觀察他,早做打算。”徐氏不舍得女兒吃一點兒虧,即便那人是尊貴的太子,要是對女兒不好,即便悔婚惹得皇帝生氣,也要把女兒救出來。

“是,母親說的對,他要是對我不好,我就跑回家。讓父親給我收拾爛攤子。”

“對,他要是對你不好,你就跑回家。”

見女兒聽自己的話,便笑著取過剛才正在看的單子。

“皇上突然給你賜婚,大部分也沒有提前準備好,還需要重新添置。大房二房的伯母們也都趕來幫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不然真的來不及了。”

簡白芍的大伯父正五品上都水使者,二伯父正六品上太學博士,皆在京中任職。

“嫁給天家的兒子本就對女子有過多苛求,樣貌,品行,家世都要求拔尖,好在幾年前我已經開始給你攢著了,隻是現如今還要再添些,你哥哥和你父親也開了私庫,這事呀你不要擔心,自不會讓其他人看輕了去。”

徐氏把禮單遞給簡白芍。

接過去粗略翻了厚厚的禮單,頗有些頭疼,這還隻是侯府裡的禮單,要是以後進了宮那麼多事宜豈不是她都要一一過目?

簡白芍對這些東西不甚上心,看了一眼就放下了。前些年,徐氏已經撥給她鋪子,讓她打理首飾和衣服商鋪在昌平坊一直都有盈餘。平時家裡什麼好東西也都緊著她,父親和哥哥還總是給自己補貼。

現下也不想看,反而問自己最關心的事,道:“母親,不是說宮裡來人給我量尺寸製嫁衣?”這個簡白芍要縫製幾件衣物,自己繡工不好,自是要提前準備。

“現下宮裡還沒來要製衣的消息,不過也在這幾日了,今晚你父親下值,我便問問他。今晚阿奴你還是待在我這用膳吧?”

“不過我們按規矩來就好了,沒什麼大不了的。”作為母親,徐氏怎麼會沒看出女兒對聖上這個賜婚並沒有感到多高興,不過如今聖旨已下,說什麼都沒有用。

隻能儘力安撫。

女兒嫁的男子雖是太子,天潢貴胄,是京中女子心中理想的夫君首選,可是在徐氏心中,這樣的人恰恰不適合做自家女兒的夫婿。

暫且不提皇家有多少見不得人的勾當,就說太子以後會榮登大寶。

這樣的位置,以後會有多少女孩兒和自己的女兒爭搶那帝王的寵愛。女兒成為皇太子妻雖好,家族也會因此繁榮百年,但自己女兒的一輩子都這折裡頭去了,一眼就望到了頭。

實在不是她對女兒所期待的。

又是一天深夜,太子忙了幾日終於可以回東宮睡個好覺,如意在香爐中添上迦南香用來幫助殿下入眠,躬身退下。

一縷白煙從爐中的花紋處飄了出來,滿室沉香。

太子躺了不一會就入眠。

“我們兩個人在一起並不容易,我想,我想我們可以在一起久一些,更久一些。”

“這需要我們的共同努力,不是嗎?”

手指輕攥著女子柔弱纖細的肩頭,微微顫抖著。

夢中的他眼眶泛紅,瞳色顯得更加深邃,甚至要落下淚來。

謝含章在一旁看著如此低三下四的自己,皺起了眉頭,有些無奈,他是犯了什麼大錯嗎?需要這麼卑微。

“我沒有辦法,我不能背叛我的家人……你不能阻止我這麼做。”

女子纖細的肩頭顫抖著,不勝嬌弱,和身形高大的自己比起來更顯脆弱。

“我為何不能?他們犯錯,就該承擔責任。”

“那殿下就能真的保證公平嗎?你沒有私心嗎?”

“我自然會公正,不偏倚任何一方。”謝含章聲如千鈞,他已經在施壓了。

“殿下,臣妾要保護我的家人,隻要是人都會這麼做。”

略顯嘲諷的語氣道:“你的家人?你把他們當家人,他們又是怎麼對你的?”

“沒有人比我更合適,這世間,隻有我一個人可以保護你”

“我不需要你的保護!”

“我已經受夠了,在東宮裡麵對無聊的你,無聊的生活。”

聽到這,他緩緩放下手,雙眉緊蹙,額頭上青筋微微跳動。

回想二人過往五年的種種,他額上的冷汗竟硬生生冒了出來。

“你為什麼總是這麼任性?就不能多為我們考慮一下嗎?”他的聲音在寂靜的空間裡顯得格外冷血,隻有微微顫抖的尾音透露出他內心的脆弱。

簡白芍紅著眼眶,滿臉的委屈與倔強。她揚起下巴,微微顫抖的嘴唇顯示著她的委屈,但也毫不示弱地回應道:“我任性?你有真正理解過我嗎?每次都是你決定一切,從來都不問問我的想法。”

她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卻強忍著不讓它們落下。

“我怎麼不理解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們的未來。”

“未來?”她嗤笑一聲,接著說:“你的未來裡有我嗎?你從來都是一意孤行,根本不顧及我的感受。”

淚水奪眶而出,順著臉頰滑落,在燈光下閃爍著晶瑩的光芒。她的聲音顫抖著,心中的委屈如潮水般湧來。

男主看著哭泣的女主,心有不忍,卻又覺得自己沒有錯。

他停下腳步,無奈地看著女主,眼中閃過一絲痛苦和困惑,“我隻是想讓我們過得更好,難道這也有錯嗎?”

她像是被擊垮,攥著發白的手沉沉的呼吸,什麼話也沒有說。

謝含章感覺她在微微顫抖,害怕她有事,“沒關係。”

她聽見他在自己身後說,說完就離開了。

似是妥協,他不逼她了。

床榻上的他像是墜入海底,鹹腥的海水向他灌來,他猛然坐起,肺部抽痛,大口呼吸著。

他低頭看著自己攥緊薄裘露出青筋的雙手。

還在隱隱顫抖。

第一次做夢會有這樣的感覺,像被人壓著,篡奪自己的胸口的空氣,越來越沉。

向來不信鬼神之說的他,現如今也不得不相信了,這種離奇之事竟會發生在他身上,沒有人會連續三天做同樣的夢,並且還是連續的,這讓他不得不相信。

夢中女子的臉也終於看清了,就是簡白芍,自己以後的妻子。

夢中的自己竟像瘋了一樣,不管是不是真的,他們兩人以後竟會鬨得如此難堪,讓他不得不緊張。

他扶額低歎,不禁懷疑自己的選擇是否對他們二人有利,一片狼藉,那麼,這門婚事還有進行下去的必要嗎?

他嗤笑一聲,揮手打碎了手邊的玉石擺件。

劃拉一聲脆響,令人牙酸的聲音莫名讓他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