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薄的霧如輕紗般層層籠罩著深處的秘林,每飛一段路程,周邊的氣壓便愈發變得低沉陰晦。
【使用萬火訣。】
那道白裙在迷霧中隨風翩翩起舞,如迷途的羔羊卻毫不退縮,少女細長的指尖上燃起點點星火,隨風而起,轉瞬間便將層層交疊的森林變為無數被星火吞噬的火海。
裙下點點玻璃碎花似銀河間閃爍的星光,輕紗白襦裙似向火海中孤身而前的飛蛾,在漫天火海下騰出了一片安靜的天地。
火光映得刺眼,轉瞬間,便有大批看不清的“人”從秘林中的屋內湧出來,眼前的白衣縱火惡魔,正居高臨下地望著她所摧毀的土地。
“是人……為什麼有魔物的氣息?”
係統並未做聲,她也就懶得追問了。
雲墨略有一些驚詫,隨即便變回了平靜,微微抬手,口中微微道幾聲浮空術,轉身便握住微微顫動的紙鳶劍。
劍靈,與主人的心情是互通的。
那把銀白長劍瞬間從層層雪白的紙鶴劍鞘中抽出,紙鶴似是受感應一般,瞬間變成了無數鋒利的羽翼,像白裙下交疊的人襲去。
長劍出鞘,道道紫黑粘稠的血液噴灑於紙鳶刃上,不斷向腳下的人襲去的紙鶴也在屠殺著。
“……為什麼像是殺不完一樣?”
此時的雲墨將靈力變成一層透明輕薄的罩子,沒有絲毫血液噴灑在她身上。白裙之下,周邊的攻勢愈發凶猛,連紙鶴都變得有些力不從心,雪白的紙身也變成了恐怖的紫黑色。
她自身的靈力有些支撐不住……她控製一個保護罩了。
【溫馨提示:宿主如果靈力消耗太快,可能是和保護罩有關。】
『不行,寧可我今天敗在這裡我也不卸下去。』
那些血液與常人區彆太大,顯然是魔物的血液,但在火光下卻映成了恐怖的血紅色,雲墨剛穿沒多久的這條裙子,況且自身又有一些潔癖……肯定是不會讓血粘上去的。
但是自身確實有些支撐不住了。
她現在無心去想關於這些人身上氣息有些不同的問題,腦子裡目前隻有一個字:逃。
是劍修就要秉持正人君子的形象,奮力戰鬥到底,那還是可惜了——她不是正人君子,背地裡也學了禁術。
那些靈力,多半也和之前學太多禁術有關吧。
她顧不得想這麼多,解開保護罩轉身要禦劍離開時,卻突然被身後的一隻血淋淋的手抓住了。
雲墨驚詫的目光移至身後,隻見身後堆成了二十多米高的魔物屍塔,眼前那隻血肉模糊的手在層層堆疊的紫黑色血塊中伸出,死死地抓住不放。
“魔……尊,容器……”
不行了!
雲墨身後的衣角在她解開保護罩時,正好染上了血跡。
她最脆弱的弱點,就是衣服弄臟變臭。
不是不會用洗塵訣,而是她隻有親手洗過那些衣服,直到衣物中都有陣陣藥香時她才會安心。(是的其實雲墨喜歡聞藥味才會用藥來泡衣服再洗)
雲墨的心情如過山車般,轉瞬抵達了最高點!
那雙手剛要扯下臉上層層交疊的繃帶,卻發現根本扯不下來……
草!
抓住她衣角的那隻手仍然不放手,雲墨手起刀落乾脆利落地砍了下去,卻扔感覺那道沙啞的聲音仍在孜孜不倦地重複著。
“魔尊,容器……”
『係統,我之前是魔修?』
【不是。】“係統”非常乾脆利落地回答完,便未再發出一點聲音。
雲墨正欲轉身離去時,卻看見漫天火光中的一點黑,她視力極好,輕鬆辨認出了來者是誰。
把他家都給屠了再跟他打招呼,就相當於給他一把刀你再坐下說:“來砍我呀~”
此時,在那道熟悉的黑影後,居然多了一她並不認識的人,況且根據站姿來看,似乎二人並不認識。
那個人的微微抬手,劍從劍鞘中正出一半,銀光閃爍著,卻冒著屬於魔修的黑色魔氣。
救嗎?
雲墨極快地考慮了一下:自己剛屠殺完他全家,算是抵消了一半殺自己的仇,他還在自己昏迷時收拾了的屋子,算是考慮到了個人有潔癖的原因……
所以現在救他,以後便劃清界限,算是她也不欠他的了。
她轉瞬間便從身前突襲,刺中幽長卿身後的人,幽長卿欲要像後拔劍的身影都愣了一愣——他沒想到雲墨居然會來救他。
刀光劍影重疊至一起,兩柄劍碰撞的聲音如雷貫耳,銀白色的光芒與漆黑的劍影互相吞噬,讓張狂的火海都不得不退卻出一塊空間。
對麵身著黑色披風的人似是有些寡不敵眾,轉身欲要禦劍離開,卻猛地一回頭,突然而來的劍氣劃開了雲墨青色的保護罩,將原本白皙如玉的手臂劃出了一條深紅色的血痕!
那把煙墨色的長劍,正吸取著她的血液。
幽長卿見情況不對,毫不猶豫地抽出殤雪,無數冰霜爬上刀尖,轉身斬斷了“黑披風”握著刀的手臂。
他原以為雲墨是故意如此,便想著殺了身後的人再“失手”殺了她——說不準什麼時候,雲墨便會又一次裝成小白蓮,圍著他轉,自己看著心煩。
但這次卻能從向自身迸發的劍氣明顯感覺到她沒考慮太多幽長卿會不會受到影響。
雲墨是真的沒想到幽長卿居然還有點良心。
之前的她就喜歡靠著自己的身份,再在外人眼中裝成小白花,明目張膽地追求幽長卿,背地裡把討厭她的人全都讓其他人揍了一遍。
如今重生?她肯定不會選擇這樣,因為靈石要花太多。但起碼心中學習過的劍術和咒法一點沒忘,連靈力都比以前要多——要打架直接動手就可以了。
幽長卿她算看得透透的了,再加上重生前被他殺的仇恨,恨不得給他大卸八塊,他本人也說不準便會在什麼時候報複自己。
雲墨腦子裡努力想著這些事,再不想想其他的,她就可能因為靈力耗費太快而昏迷。
那抹黑色在二人心思各異而思考時,帶著雲墨的血從天邊離開了。
幽長卿現在依然略微有些詫異:雲墨換戰術了?以往都是她裝成打不過或打過了卻也要裝成受傷的模樣,這次卻像是為了自己而拔出的劍。
甚至劍法都變得愈發精細熟練,在秘林外圍時也能感受到她在術法方麵進步飛速,實力顯然提升了一大截。
想不明白。
二人心裡同時響起這一句話。
幽長卿見雲墨仍挺著身子,努力地不讓自己掉下去,恢複了以往溫柔的笑容,平靜地開口道:“師妹還是多在意在意自己吧。”
不行。
雲墨剛收斂好的火氣立馬隨著他這句話迸發出來,卻與以往一樣勾出了一道標準的笑容:“多謝師兄關心。”
她應付完之後,轉身便向下望去,隻見身下是紫黑色翻湧的屍海,無數骸骨從地裡顯露出來,火光飛湧,照得她的眼睛有些刺痛。
“雲師妹的劍術真是愈發熟練了,屠殺魔物也如此乾脆利落。”幽長卿略有些低啞的聲音響起,帶了一絲溫和,卻讓雲墨頓時愣住了。
『係統,我殺的……』
【恭喜您,完成任務!】
【是魔物,但您也完成了任務,因為您確實滅了他“身邊”的人。】
【您確實殺錯人了。】
這個係統怎麼這麼不靠譜啊?!
她心裡的火山又一次爆發了,忍不住喊了出來:“……啊!”
幽長卿並未在意她此時的心情,自顧自地踢了踢魔物/裸/露/出來的頭骨,平靜地說道:“這秘林確實有些難纏,是魔修飼養魔物的地方,這迷霧在進去時便會化作你最在意的人他的模樣,許多人進去了都會喪命,但師妹表現得很好啊。”
這句話確實是在誇她。
幽長卿原以為雲墨進去了便會命喪黃泉,不用他動手了,自己卻未想到進來時她卻下手如此乾脆利落,甚至時不時地瘋狂大笑,不禁對自己的這個師妹貼上了有些/變/態/的標簽。
雲墨卻在此時忽然拋出一個問題:“師兄,你身邊有親人嗎。”
雖說是疑問句,她卻用十分肯定的語氣說了出來。
“沒有。”
雲墨特意在自己眼前下了一層能看對方有沒有說謊的術法,她也沒想到當時隨手學的禁術現在居然這麼有用。
眼前,浮現了一個大大的“真”字。
行吧,這會徹底心碎了。
她控製不住地倒了下來,因為靈力耗費太多,身體一時有些吃不消。
此時卻跌進了一塊黑布中。
雲墨:“……”千萬彆是幽長卿我想離他遠點。
『係統,我現在在哪?』
她雖然因靈力耗費太快不能動了,但知覺依然是有的。
【幽長卿現在把您扔進了一個包袱裡,正抱著您回去。】
雲墨心裡安心了,卻也有些痛苦。
行吧,這樣也是好事,互不乾擾。
她安心地睡了。
抱著她的幽長卿此時正禦劍飛行著,輕輕地望著她說了一句:“多謝小師妹了。”
隻是這回聲勢太大,說不定會驚動魔修。
無關緊要。
他向來不喜歡欠人恩情,若是真的有魔修找上門開,幫她除掉後就持平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