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傳正痛並悲觀著，突然感覺到身體裡一陣靈力慢慢湧了上來，像溫暖的岩漿流滿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一愣，知道這是百藥峰剛才給的丹藥起的效驗。

但藥田大都在山腰，根本不可能過得去。

這沒有靈草，以人為媒的製藥方式，親傳並不想多想，但這怎麼聽怎麼看都像是歪門邪道啊！

來不及多想這些，他趕忙催動體內的靈力往屏障處流動。

泛著暗紅色的屏障瑩瑩地亮起了綠光。

他剛要鬆一口氣，結果他剛才擔心的事立刻就應驗了。

幾十個魔族約定好了一般上前請命，那少女像是不耐煩了，點頭讓他們上前。

正如親傳想的那樣，幾十名魔族上前，那屏障不過幾次就出現了裂痕。

要是催動這屏障的不是他們，不是他們這群弟子……親傳感覺一大口血湧到了喉頭，他閉著嘴將它堵住。

他不敢張嘴──他怕一張嘴，他最後這口勇氣就要在魔族進攻帶來的寒風裡消散殆儘。

“鮑陌然，鬆手。”

親傳下意識地較勁，反而狠狠抓住了和屏障的耦合處，下一秒反應過來，“蕭師兄？你來了！”

他以為自己說的很大聲，但事實上他隻是嘴唇蠕動了幾下，血就先他的話湧了出來。

蕭玖的聲音不知為何有些虛弱，是那種累到了極致的虛弱，好像站在這裡溫和地說著話的隻是一具軀殼，“抱歉，來晚了。”

親傳要是知道他來晚的原因不知會不會扇他一耳光──不過此刻他不知道，隻是眼淚汪汪地沉默著。

主力終於來了──靠著一張傳送符。鮑陌然看著他身後源源不斷從傳送符中走來的人，一瞬間感覺自己的眼淚要不爭氣地流下。

齊修遠最後從傳送符中走出，他看著正在加固屏障的蕭玖，一瞬間神色有些複雜……但下一刻他隻是走到蕭玖身側，和他一起撐起了這片屏障。

齊掌門的實力不可謂不雄厚，鮑陌然置身屏障之間，感覺壓在自己身上的壓力一下被撤了下去，魔族甚至有了敗落之勢。

那少女這才站了起來。

她身量不算高，但在湧動的魔族群中卻說不出的醒目。鮑陌然緊張地看著那少女，不知道她會做出什麼事，“掌門在”這件事情給的安全感一下子直線下降，他咽了口口水，嘴裡還是濃厚的血腥味。

眼看那少女要動手，齊修遠卻突然高聲道，“這位這是棲雲穀寧小姐嗎？”

少女冷道，“齊掌門。”

齊修遠道，“寧小姐可否進一步說話？”

鮑陌然悄悄看了一眼齊掌門──怎麼，這還有談判的餘地？

那少女沒什麼表情，往前走了一步，鮑陌然眼睜睜看著那少女沒有受到任何阻礙就走進了屏障，在齊掌門麵前不到五步的地方停了下來，“齊掌門有什麼見教？”

齊修遠道，“聽說魔族這次進攻隻是為了我域華門剛收的一個弟子？”

“齊掌門應該也知道了：隻要把林淨送來，魔族就撤軍。決不食言。”少女道。

“可否將原因告知呢？畢竟那林淨不過是一個普通弟子……”齊修遠有時候不像一派掌門，反而像個圓通的商人。

“普通弟子？”少女冷笑了一聲，“反正這人我是要定了，原因我也不妨告訴你。不過出門在外名聲先行，我也不好讓人覺得我食言而肥，”少女右手輕輕一揮，精確地將二十名外門弟子砍倒在地，血濺了一地，“一刻鐘已經過了，我已說過半刻鐘殺十人，齊掌門不介意吧？”

齊修遠臉色一變，“當然……”

少女笑了笑，“既然齊掌門有誠意，那我就將這原因告訴你。現在修真界缺藥修，齊掌門也是知道的。你們仙門搶了我看上的人，我呢小肚雞腸的，自然容不下，想把這位未來的林藥王請回去，給咱們魔族一點好處，免得將士們在外寒心啊。”

程以曼道，“林淨他是自己通過測驗進來的，又與你們魔族何乾，什麼你看上的人！”

這也正是很多弟子心裡想的……鮑陌然剛想跟著點頭，又停了下來，隻是走過去握住了程以曼的手。

少女保持著一層淡淡的微笑，好像畫上去的，“這是其一。其二呢，我聽說這林淨手上有枚法器……”

齊修遠的表情，這時候才終於變了。

後半夜，許少澤才打著哈欠回了房間。“怎樣？”林淨看到他問。

許少澤生前是個特彆聽話的乖乖男，還不適應熬夜，瞪了一會眼才緩過神來，“寧若……他們說寧若是魔族唯一一個不是魔族身份的聖女，是個妖，但是肯為魔族做事，又受魔君信任，所以很受器重。因為很多門派屏障對妖族阻礙要小太多了。她真身不知道是什麼，平時就喜歡把自己拆成一塊塊的到處丟，說是體察民生。”

許少澤說得很慢，一半是因為熬夜不清醒，一半是因為客棧那些人講話有些他不敢複述的臟話，偏偏又和內容難舍難分──原來都是人族話也要翻譯，弄得他連《語言的藝術》都忘了用。

說完他才慢半拍地八卦了起來，“同道，你怎麼打聽這個？”

林淨沒出聲。

許少澤還沒適應不用睡覺的生活，一天一下變成了完整的十二個時辰，

他閒的有點發慌。坐在桌子邊看了半天，“同道，你怎麼有手紋呢？”

他看回自己空白一片的手掌，越看越不順眼，突然想到了能乾的事，道，“我幫你看看手相怎麼樣？”

林淨伸了右手。

許少澤神叨叨道，“你看左手還是右手？我跟你說，什麼男左女右，這都是以前的破想法，那時候人們都認為左為尊，又重男輕女才說的，事實上是兩隻手都要看的。”

林淨把兩隻手都伸過去了。

許少澤的視線在竹武上掃了一眼又飛快移開，“呃，原理我就不講了哈，忘了，就講我看出來的吧，首先是，這位道友你家境原來很不錯，後來敗落了，但還是能夠東山再起的。你親緣淺薄，你的父母應該在你少年時就離世了──節哀，但他們都很愛你，你媽對你的人生影響很大？”

林淨本來隻是任他說，聽到這一句卻心裡一動，覺得他並不是憑空亂說的。

他抬眼看了許少澤一眼，抽回了手。

許少澤：“厲害吧──還有呢，哎哎哎你姻緣不看啦？”

“與其關心彆人，怎麼不管管自己？”林淨道。

許少澤嘿嘿一笑，“我活著的時候也愛看這個。”

魔族三位聖女，地位可以和少君持平，屬於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平時的任務主要就是震懾底下的人，打仗時領個頭。但魔族這幾十年都安分得不行，偶爾一兩次小侵襲都是抓鬮或者輪流，是一份考上了就能混吃等死還受人尊敬的好差事。

但同樣的，要坐到這個位置的難度也可想而知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