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鬼?見妖?(1 / 1)

隨園記事簿 舍冬 3792 字 2個月前

那日後許翩翩照舊看顧著自家生意,與其說是生意,不如說是傳承。

他們家祖上傳下來一間宅子,據說以前是當地有名的月老廟,因一些原因月老廟被拆除後他們家就買了這塊地皮,修砌了現在這間宅子,取名為“隨園”。

隨園同音“隨緣”。

園子裡可參觀喝桃花酒,品嘗當地美食,亦可向桃花仙求取美好姻緣,可留下聯係方式以供牽線。

最早開始許翩翩和外婆的職業,通俗上來講就是紅娘。

之後隨園搭上了鄉鎮旅遊的末班車,許翩翩索性就把隨園改造成了與旅遊業掛鉤的經營模式。

大學畢業後沒過多久她就選擇留下來幫外婆照看著這家店,即使隨園的生意慘淡,但好在三餐四季,溫飽問題能解決。

晚飯後許翩翩愜意地躺在院子的竹椅上乘涼,今夜的月亮格外亮眼。她回想起那日在烏山寺內的情形,怎麼看都不像是夢,也許是因為腳下虛無,被吊著的感受太過真實。

她試圖攤開手掌遮住月亮,從指縫間逃出的月光照應著手指上有什麼東西在若隱若現,於是她拉近些仔細瞧了瞧。

突然間她從椅子上彈起,捂住自己的嘴巴,以至於不讓自己發出太大的聲響驚擾到外婆。

那根紅線,確確實實綁在自己的食指上!

“彆看了,再看也瞧不出什麼花兒來。”不知何時,園子裡已然多了一個人。

許翩翩警惕地看著發出聲的黑暗角落處,順手抄起了旁邊的蒲扇。她攥緊了扇柄,手心直冒汗,壯著膽子嗬斥道:“誰在那兒?有膽子出來說話!”

庭院裡的石榴樹葉被微風吹拂得沙沙作響,給此刻的氛圍添了幾分緊張氣息。

外婆還在後院忙活,加上她年紀又大,遭不住驚嚇,許翩翩便沒敢大聲吆喝,想著看清來人的目的再做決定。

黑暗中的人動了動,向前走了幾步,突然從暗處跳了出來,月光的照耀下反襯得他的淺色衣服更加亮眼。

“是我,這才分開幾日,就把我給忘了?”

許翩翩看著眼前略顯跳脫的人,內心鬆了一口氣,“大門敞開你不走,偏要從牆角來。”

柴鬱雙手交叉在胸前,聳了聳肩,隨口說道:“我沒想到你膽子這麼小。”

再次看見柴鬱後,許翩翩確定了那日並不是夢,而且惹下的麻煩還沒開始解決。

“你找你們領導反映了沒?這玩意兒到底怎麼解?”許翩翩不耐煩地示意了一下手中的紅線質問道。

柴鬱哪裡敢回月老祠找那老頭兒啊!他走親訪友問遍了之前一起修行的姻緣使,都沒有解決辦法。

最終他決定潛回許翩翩身邊,兩人雖牽了紅線,卻沒有產生感情。或許,就這樣繼續下去然後再慢慢尋找解決辦法也是可行的。

“這個嘛……解決辦法有是有,但我在人間還有實習任務沒達標,得完成了才能去見領導。”

恍恍惚惚又是忽悠的一天。

許翩翩自然是半信半疑的,但她覺得也許柴鬱比自己更想解開紅線,便沒有追問。

柴鬱悠哉悠哉地在庭院中瞎逛,顯然是自來熟。忽而注意到中間的水池汩汩地向外冒著水泡,“誒,你家這水池是地下泉嗎?”

其實也就是一汪不太活絡的池水,平時供遊客許願丟金錢幣。她不知為何柴鬱會這樣問,便走過去一探究竟。

許翩翩站在水池邊俯身仔細地觀察著,她發現這水池與往日相比有些不太對勁。

平日裡水麵平靜,且水池並未通地下泉水,這麼大的水泡是從何來的?

忽然水池中的錢幣在水中卷起了漩渦,從水中伸出了一隻沾滿錢幣的手緊緊抓住許翩翩的肩膀,用力將她拉進了水池裡。

突如其來地窒息感使許翩翩不停地掙紮,水池就這麼大,放乾水也就一人高的深淺。

可此刻,這水池分明深不見底。

許翩翩心裡越發慌亂,自己好像是被一隻手拉進來的。她環顧四周,沒有燈光的池底隻剩無儘的黑暗,隻有頭頂水麵借著月光能看清一點。

她總覺得黑暗處有不明物體在盯著她,更奇怪的是這水池底下仿佛有氧氣一般,她下來這麼久了卻還沒有窒息感。

突然一個黑影從她身前快速地掠過,環顧四周後卻沒發現一絲人影。正當她鬆了一口氣時,回過頭發現一個滿身都沾滿錢幣的人,正在用捕獵者般的眼神盯著她。

他全身的肌膚都是銅錢幣,隻剩那一副五官是清晰可見的人形模樣。

那人上前鉗製住許翩翩的手,將它她往深淵裡帶,任憑她怎麼掙紮都掙脫不開。

就在她以為自己命喪於此時,她感覺自己的另一隻手腕被人拉住了。那銅錢怪在底下拉著她一隻手,那這隻手又是誰拉著的呢?

此時上下兩人僵持不下,被拉扯在中間的許翩翩著實難受。忽然許翩翩被一股強勁的力量甩到了一旁,兩人交起了手。

她努力地睜開眼睛,想看清來人的麵目,最後依稀看見一個身影。僅憑著一條縫的視野,許翩翩確定拉住她的人是柴鬱。

他也出現在了池底。

柴鬱見許翩翩被拉下水後也跟著跳進了池裡,但池中被眼前的銅錢妖施了法術,要找到許翩翩費了一些時間。

找到她後,柴鬱篤定了這妖怪是想要活的許翩翩。不然早在他還沒找到許翩翩時,許翩翩就已經窒息而亡了。

許翩翩被柴鬱救上來後半坐在地上,倚靠在池邊不停地咳嗽拍胸脯,腦中卻仍舊清晰地刻著那個滿身銅錢的人的身影,這是她長這麼大第一次近距離接觸妖怪,內心的恐懼被無限放大。

不知是由於害怕還是水下溫度過低,許翩翩的手止不住地抖動著。

“你……還好嗎?”柴鬱看著怔坐在地上的人,臉上不禁流露出一絲擔心。

第一次見她時凶悍地揪著自己的衣領質問時的場景還曆曆在目,如今竟一言不發地默默坐著,想必是被剛剛水下的場景嚇住了。

“翩翩,你怎地弄一身水啊?”外婆聽到動靜後急忙趕過來用自己的手擦了擦許翩翩的臉。

熟悉的觸感,溫暖的話語將許翩翩意識拉了回來。她扶著外婆的手安慰道:“沒事外婆,我不小心掉進了池子裡,他把我拉上來了。”

此時柴鬱迎著外婆的目光,抬手打招呼,“外婆好。”

外婆露出疑惑的表情,走到池子邊說道:“我這會子雖然沒戴眼鏡,但記得這水池子裡的水才半人高呀?”

許翩翩正準備起身,腳下一滑險些摔倒,好在柴鬱眼疾手快率先扶住了她。

她向外婆解釋道:“池底長了青苔,滑得很。”

外婆聽了連忙走到許翩翩身邊,緊張地上下打量著她,又把她前後翻轉了一遍,一臉擔心道:“摔著哪了?”

許翩翩握住外婆的手,輕拍了兩下,安慰她道:“彆擔心了,我真沒事。”

她表麵裝作平靜如常的樣子,實則自己的指尖微末都能感受到強烈的心跳。

換了身乾淨衣裳,許翩翩盤坐在沙發上摩擦著頭發,思來想去都覺得這池子裡的怪物越發眼熟。

突然一隻手在她跟前晃了晃,“想啥呢,這麼入神。”

家裡沒有男人的衣服,她就給柴鬱拿了一身外婆的寬鬆衣物,許翩翩看著眼前穿著花衣裳還略顯緊身的男子,不禁笑出了聲,“你不是神仙嘛,施法把衣服弄乾不就行了。”

柴鬱癟嘴說道:“我們有行文規定,在人前顯露法術是要接受處罰的。”

外婆端著兩碗薑湯從廚房走來,“你倆趕緊趁熱喝了,不然是要感冒的。”

庭院外的蟬鳴聲不斷,許翩翩搖著扇子吐槽道:“哎呀外婆,這大夏天喝什麼薑湯呀。”

外婆把薑湯端到桌子上,說道:“我們這池子裡的水你又不是不知道,涼得很嘞。”

這話倒是沒錯,隨園裡的這汪池水雖不是地下水,但卻出奇地涼,為此許翩翩夏日還經常放西瓜飲料在裡麵冰鎮呢。

柴鬱看著桌上冒著熱氣的薑湯,腦子裡隻有一個想法。以他現在的處境,是喝還是不喝,畢竟他們並不需要攝入食物。

在外婆炙熱的目光下,他端起了碗,準備一飲而儘。

“嘶~燙嘴。”柴鬱吐著舌頭使勁扇風,想讓嘴巴上的溫度快些降下來。

“好孩子慢點喝,才盛出來不久呢。”

外婆滿臉慈祥地看著柴鬱,於是又追問道:“你是哪家的孩子啊,看著臉生,是我們翩翩的同學嗎?”

這一問使得柴鬱剛吞下的薑湯又咳了出來。

許翩翩給他遞了張紙,接話道:“他是我大學同學,剛好在這邊旅遊,又得知我在這裡,就順道來看看我,是吧?老同學。”說完把目光投向柴鬱,眨巴著眼睛。

“啊,對對對。”柴鬱附和著點頭,既然給了台階,當然得下,總比自己從戲台上滾下來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