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落於城市邊緣的機場大廳裡,熙熙攘攘,人聲鼎沸。
這邊,陸籬和範蕊浠拿著大大小小的行李與路人摩肩擦踵,顯得如此笨重。
“我說你!”範蕊浠氣喘籲籲道:“怎麼感覺你去哪裡,都要帶好多東西啊!”
陸籬使出吃奶的力氣,將行李往前拖拽:“再堅持會兒,我好像看到趙雲超了。”她邊說著,邊四處望了望。
“在這兒!在這兒!”
遠處的趙雲超見狀,立刻小跑過去,將沉重的行李抬起。
“行了!”範蕊浠放鬆道:“你們快登機吧!時間要到了。”
送走完陸籬,她慢慢將告彆的手放下。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滋味。範蕊浠不喜歡離彆,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從病了,人性的依賴感越來越強。
回到空蕩蕩的出租屋,範蕊浠累挺地倒下床。她下意識拿出手機,看了看消息列表。
“這……人,好幾天沒發消息了。看來真的是……”範蕊浠晃了晃腦袋,試圖讓自己清醒:“我怎麼……突然想起他啊!真是沒事找事!又犯老毛病!”
她翻了個身,繼續想著:“不會是……先把我刪了吧!”範蕊浠點到消息處,之後又停下:“要是我先發消息,是不是顯得我自己又當又立啊!”
她想的越多,越發煩躁,隨手將手機甩到一旁。
“不管了,愛咋咋地吧!”
—
一場大雪過後,溫度再次驟降。伶俐的寒風呼嘯,打壓著枝頭發出嘎吱嘎吱的響動。道路上結滿冰麵,車流緩慢。
“聽說今天有大到暴雪吧!沒想到今年的寒冬竟然那麼冷!”
午後,同事們正在互相探討閒聊。
“真是趕不上好時候,那麼大的雪,我的車還送到了4s店。如果領導不讓提前下班,晚上未必能打到車。”
“我看呀!就算打到車也夠嗆,那麼大的雪,不能造成交通堵塞才怪呢!”
聽到他們的談話,範蕊浠擔憂地看向外麵,那風速似乎沒有減弱的跡象,看來到了晚上,必會迎來一場大雪。
沒過一會兒,她的身體又開始暗戳戳的發熱,每次出門急,想著自己早上吃過了,應該也不會有事,就沒有帶多餘的藥。現在,範蕊浠隻能拿起桌子上的熱水杯,大口大口地喝著。
“小小低燒而已,多喝點水,應該很快就會降下來。”
範蕊浠努力克製,加快著手中的動作,她決定,儘量趕在下班之前,完成任務。
夜色很快來襲,大片的雪花從空中飄落,狂風呼嘯,大雪如期而至。
見此情景,辦公室裡的人們相繼唉聲歎氣。然而工位上的範蕊浠,眼神迷離,有股熟悉輕微的痛感迎來。眼看快到下班時間,她咬牙,繼續堅持著。
下班後,人們一個接著一個離開。
直到八點多。
範蕊浠才關掉電腦,她用手撐起桌麵想要站起身。卻又難受的坐下。感覺不對,她立刻拿出工位抽屜裡備用的體溫計量了量。總體來說,身體不是很舒服,臉熱的發燙,胃裡翻江倒海,感覺下一秒就要吐出來。
她歎著粗氣,拿出手機給陸籬發去消息。
另一邊,陸籬和趙雲超正在吃著晚餐。接到消息後,她擔心的打去電話。
“喂?小浠,你這是發燒了?”
“嗯!有點難受,我發完消息,剛剛才想起來,你不在淩陽。”
對麵,陸籬語氣沉穩,安慰道:“你先彆著急!我來想辦法。”
掛掉電話後,陸籬來回踱步,自言自語:“如果告訴叔叔阿姨的話,又讓他們擔心。那麼大的雪,也不好打車!……我又不在,……小浠沒有藥,還在發燒……打120的話,又有點大動乾戈……。”
趙雲超疑惑的看著她:“籬籬,怎麼了?”
“噓!彆說話!”陸籬打斷道,隨後她靈機一動,翻開消息列表……
過了片刻,看陸籬那邊還沒啥消息,範蕊浠又覺得身體稍微好了些,她便吃力地站起身。
“趁現在,還是趕緊回家吧!”
外麵,風雪肆虐,溫度涼的令人發怵。
範蕊浠用雙手緊緊裹住自己的身體,哈氣從圍脖的縫隙中緩緩流出,粘上睫毛打起了冰霜。
她大口大口喘著氣,身體的溫度感覺被抽空,冷的直打哆嗦。腦袋疼痛難忍,四肢不調,變得酸軟無力。
範蕊浠頂著最後一口氣,走到公司樓下的一處花壇邊坐下。
寒風中,她的身影是如此弱小與無助。範蕊浠躬著身體,狂熱的高溫已經使得她意識模糊。她將臉全部埋在圍脖裡。隻露出兩隻眼睛,閉目思考。
“如果下次,我會帶藥的。就不會像現在這樣……”
“知道這病,可能會吃一輩子的藥,但卻不知道複發頻率竟然那麼高。”
範蕊浠哆嗦著身體,自言自語。
“習慣……習慣了,就好了。”
現在的她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身上的感覺猶如之前熟悉的痛苦。
“陸籬怎麼還沒有消息,難道……”
過了會兒,淩冽的風速減慢,雪花開始勻速飄落。燈光的映照下,猶如星光,在黑夜中緩緩舞動。
範蕊浠迷離地睜開雙眼,看到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快速靠近……
她慢慢勾起唇角。
“是他,顧銘亦!他還是來了。”
風雪中,他穿著黑色大衣,頭發上頂著片片雪花,輪廓利落的手中,握著一瓶水。
“小浠!”
顧銘亦飛奔上前,迅速打開外套,一把將她包裹住。他的眼神沉重,眉頭緊鎖,充滿著擔憂與不安。
“又是……陸籬讓你來的?”
“你先把藥吃了。”顧銘亦從口袋裡拿出退燒藥,緩緩低頭,將藥片輕輕塞到她的嘴中。並擰開水瓶,遞到她口邊。
範蕊浠:“我自己來。”
“吃進去了嗎?”顧銘亦問。
範蕊浠點點頭。
“那我們去車裡?外麵太冷了,小浠。我怕你吃不消。”
說完後,顧銘亦剛想伸手抱她,卻被其阻止道:“我……我緩一緩……”。
漫長的風雪一直在持續中,厚重的雪層已將車蓋淹沒。隨著車內溫度的上升,隻有少量雪花還在玻璃窗上“垂死掙紮”。
車內,兩人在後排坐著。範蕊浠將頭倚靠在顧銘亦的肩膀上。她閉著雙眼,身體裡的藥開始發力,一股一股的汗液開始從她的體內排出。
範蕊浠喘著微弱的氣息,努力將眼睛睜開一個縫隙。她就這樣看著他,他的側臉被外麵的燈光輕輕勾勒,沉靜,內斂,散發著巨大的安全感。
顧銘亦移了移眼神,與其交彙。
“小浠,你醒了?身體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好一點?”
“嗯嗯!”範蕊浠弱弱得點著頭:“吃了藥,它就會退燒!如果不吃,就會讓你動彈不得。”
“沒事就好。”顧銘亦安撫好她後,走下車,來到駕駛位開動汽車。
“我送你回去,明天你就請假,在家休養一天。”
“不行!不行!”範蕊浠連忙否決:“請假了!200塊錢滿勤就沒有了!不能請假!”
顧銘亦:“我給你1000,你給我請假!”
對方強硬的語氣,讓範蕊浠一時間呆住,話像被塞住似的。她隻能乾巴著眼睛,聽顧銘亦說。
“彆忘了,身體是本錢。上班也是為了生存,你不要為了那幾分錢,連自己身體都不顧。”顧銘亦通過後視鏡望向範蕊浠,隨後溫柔道:“所以明天就去請個假吧!小浠,損失我來給你補。”
“不,不用了!我請假!我指定請假!但是損失你不用補,真的!”範蕊浠像個小貓似的連忙點頭答應。
顧銘亦歪了歪頭,壞笑道:“沒關係,我給你補。以後你還給我就好了。不過不需要錢,你就……”他再次看向後視鏡,眼神裡帶有少許侵略:“當是再次欠我一個人情,以後我有需要,就找你幫忙。”
範蕊浠憋著氣,臉上擠出幾分微笑:“行!好!非常好!以後顧大帥哥要是有啥吩咐,我一定會儘我所能,馬首是瞻。”
顧銘亦:“噗呲—”。
就這樣,經過幾次對話,車內的氣氛似乎變得微妙許多。
範蕊浠安靜的靠在座椅上,時不時地偷瞄前座的顧銘亦。當對方察覺時,又將眼神收回。實際上,他早已捕捉到她的目光。隻是不語,內心雀躍。
到達目的地後,顧銘亦打開後車門。伸出纖細手指,將範蕊浠身上的衣服裹緊。隨後輕鬆抱起。她整個人像個受驚的小鹿般,蜷縮:“那個!我自己可以走。”
“彆逞強。”他步伐輕快,邊走邊說:“我這樣做,咱們上去不就很省時間嘛。”
打開門,他將她慢慢放到沙發上。
“那個,謝謝啊!”範蕊浠說:“大晚上的,麻煩你好多回了。這次比較特殊,陸籬不在淩陽……”。
顧銘亦:“你不需要向我解釋。”
範蕊浠:“嗯,啊?”
兩人相視,顧銘亦眼神柔和,他再次詢問:“想吃什麼?我給你做。”
“我……想吃,”範蕊浠回了回神,心想著:“這個感覺不對呀!那個詞叫什麼來著。啊,對,僭越!我們現在的關係算不算是……僭越啊!”
顧銘亦挑眉,歪著頭:“想吃什麼?”
也不知道是不是燒壞了腦袋,範蕊浠竟然鬼使神差的說出了僭越兩個字。
“僭越?你想吃僭越?”顧銘亦皺眉,疑惑問道。
“不是!不是!我……”反應過來的範蕊浠連忙解釋:“我的意思是咱們之間的關係是不是有點太……太太僭越了?”
聽到此話,他的嘴角微微上揚,蹲下身子,慢慢靠近:“那你說你有男朋友嗎?”
她搖了搖頭。
“我有女朋友嗎?”
她再次搖了搖頭。
“那我是不是喜歡你?”
範蕊浠頓住。
顧銘亦笑著,然後緩緩站起。
“你放心,給你做完晚飯。確保你的安全後,我就會走。你自己記得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