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星華帶著平旋飛回天界,一路上他簡單治療了下平旋的傷勢,剩下的要回天界仔細處理。他看著一臉安然像是尋常睡去的平旋,皺眉不解抬手就要掐算,動了一個指節後頓住,默默收緊掌心,“還是走一步看一步好了。”
才到天界就遇見了領命前來的抓捕平旋的天兵,他們攔住道星華,說:“同光閣主麻煩把平旋上仙交給我們。”
“不給。”道星華轉動腦筋就要開始和他們掰扯,突然身後伸出一隻手拉住了他。
“不要逗他們了。”平旋醒來了,阻止道星華後轉過頭和那幾個天兵說,“我和你們走。”
那些天兵這才看見平旋的重傷,雖然經道星華醫治過,可是沾到魔龍腐液的傷口仍在緩緩潰爛擴大,阻止愈合。
“請上仙和我們去昭心牢。”說話的天兵語畢抬手想攙扶平旋,被平旋擺手拒絕了。
“不用,走吧。”
可還是有厚臉皮的擠上來,道星華不等平旋的回答就把她托上雲說:“不用什麼,坐我的金雲去又快又穩,我們一起去。”
天兵們忙追上去喊著:“不可不可!隻說了押平旋上仙,同光閣主你不能去!”
另一頭萬生殿上,以楚豐元和雨君為首的仙家們正同另一群要平旋受十萬雷刑、魂飛魄散的仙家們激烈爭辯。雨君知道和這幫家夥爭論一定要沉住氣不能被他們帶著走,他和楚豐元努力穩住情緒如實表述陳情,平旋不應受那不合理的重罰!
但是楚豐元和雨君比起那些老家夥們還是嫩了點,應對不及他們一個又一個的歪理邪說。
雨君暗暗咬著牙,難道曆史又要重演?
“啪。”楚豐元甩出長槍,紮在大殿正中,“你們把她說的像是個慣愛作惡的大罪人,難道她從來沒做過好事,有過功勞?”
雨君一下被這話點醒,對付他們就不能按常理,要比他們還極端,“就是。平旋仙子此次有誅滅魔龍、為六界除禍造福的大功勞。功過相抵,有多的她還能封個仙職,最小也該是一處的最高主事。”
那幫家夥被楚豐元和雨君的這套“配合”氣得邊捏著胡子邊抖著手治他們說:“你們!無恥!”
“彼此彼此。”
兩方的誰也不肯退讓半步,爭辯逐漸升級,眼看就要真的動手了。太陰星君及時帶著一眾姮娥們趕來,拉開兩方的勢力。在姮娥們的勸阻下,兩方安靜坐下。
太陰星君輕歎口氣說:“追根溯源這件事我也有責任。我是司夜的神,當年沒有及時覺察阻止發生在黑夜裡的惡行是我的失職。論起來,我也該受罰。”
她這招以退為進堵住了那幫仙家的口,誰沒失察過有點小錯,按她這麼算這九重天上的仙家們從前到以後怕是隔三差五都能扣上個罪名受罰。
“月神言重了,這事兒從來與您無關。”
“是嗎?那我們好好談談吧。”
......
出了萬生殿,楚豐元和雨君他們分手後就趕去了昭心牢。他到的時候懷疑自己時不時走錯了,到的不是昭心牢是他們聚會的小宴。
金一舟正在煮水研茶,一旁的卜津埋頭搗著小山一樣的祛毒芝草;千彩綾綾盤坐在昭心牢的外沿,逗逗紅巧蛛又看看平旋;道星華則是老神在在地閉目打坐,時不時悠閒地哼出一段小調。
在最外邊的金一舟第一個發現楚豐元來了,說:“楚將軍來的正好,茶快好了,一起喝一杯。”
大家都知道楚豐元一直在為平旋的處置周旋奔波,現在他來了一定是帶了結果。
楚豐元微微點頭謝過,走到隔絕了他們和平旋的屏障前,皺眉望著裡麵把自己包紮成像一個長滿綠色膿瘡的怪物,說:“怎麼包紮成這樣?”
其他幾個聽見楚豐元的話後,紛紛埋頭,一個個肩膀抖得厲害,他們已經笑過好久了,能忍住的,能忍住的。
“我說不包的,他們非要我包。特彆是千彩,她說我不包就闖進來,那我隻能自己包了。噥,就這樣了。
楚豐元苦笑打開了昭心牢。
“處置我的結果出來了?”平旋問。
“嗯,是......”
千彩綾綾忙插進他們倆中間打斷說:“不許說!不許說!”胡鬨著淚水又從哭紅的眼眶裡流出來,她不想聽。
“才哄好你的。”平旋見她又掉起眼淚無奈地說。
金一舟也插空進來,一杯杯的茶塞進大家的手裡說:“先喝茶,先喝茶,後麵的事後麵再說。”
道星華接過茶,捏著茶盞在手上轉悠了幾下說:“讓他說說吧,他能沉住氣過來,我想著消息應該不壞。”
聽他這麼說,大家想著是這個道理,都齊齊地看向楚豐元。楚豐元皺起眉怒目盯著道星華說:“你怎麼不來?你向來巧舌如簧,當時你在還能從他們手裡爭取些輕判。”
“平旋都不在意,我去做什麼。”
“你!”楚豐元扭過頭打量平旋,她通身一股鬆懈慵懶的氛圍,輕輕吹去茶湯上的熱氣抿了口茶,隨後抬頭和楚豐元對上視線,柔和地笑起來,眸光清澈寧靜。
他說:“仙籍是沒了,打入人界重入生死輪回。”
出乎意料的輕判。
“是月神,她出麵談的。昊乾劍由我暫時保管,如今劍靈沉睡,血契共生的效力也很微弱了,等你投入人界就會自動解除。月神自請禁閉寒渡宮八百年,那些家夥也不得再說什麼了。”
平旋聞言請放下手裡的茶,微微蹙眉說:“星君是生我的氣了。”
“你。這遭你差點墮魔,那將再無半點仙緣,她怎麼不生氣。”
“我說過了這神仙我不做了。隻求周全,不能順從本心,那不是逍遙的神仙,是囚徒,我不乾了。”
道星華拍起手來應和著說:“說的好。”
這下楚豐元是真忍不住了,他生氣地和道星華動起手來,罵道:“你白長這麼大歲數,天天不正經,這次的事你不光沒攔她,肯定暗地裡還慫恿了她不少吧。”
道星華隻是笑著化解他的出招。
幾招後,楚豐元發泄了點怒氣收手,轉過頭和平旋說:“不是不能順從本心,而是不能放縱。你這次太不冷靜了,不過那是你的劫躲不過。”
平旋心虛地喝了口茶,喝得太快被嗆到,她猛烈地咳嗽起來,身上本就沒包紮好的草藥這下全都稀稀拉拉地掉下來。
“我們幫你重新包紮吧。”
搗藥的搗藥,燒水的燒水,織紗布的織紗布,用劍裁紗布的裁紗布,還有……伴奏的伴奏。
天梯口。
徹底變回凡人之軀的平旋隻要從這天梯下去,慢慢就會退化成純淨的嬰靈狀態,然後被人界的幽冥使帶走投胎。
千彩他們聚在這裡為平旋送行,除此之外來的還有一群得意看著好戲的。平旋這個叛逆的凡人從來就不該和他們同在天界,還這麼招搖,這下終於走了,天界屬於他們的太平又回來了。
平旋自然看見了那群巴不得她走的仙家們,她掏出那張絹帛,縱身跳起把絹帛掛在天門上,落地的時候她拍拍胸口,幸好沒了法力武藝還在。她放肆又張狂地大笑著走入天梯。
那是當日的那塊絹帛,上麵寫著——我不乾了。
那些自以為是自己趕走了平旋的仙家們氣得吹胡子瞪眼,可是又不能追進天梯去。
......
人界。
平旋重新投胎做人,此時已經長到二十多歲,女扮男裝在一家鏢局做起了押鏢的鏢師。平鏢師最近有些苦惱,她這段時間總遇到些怪事。一個總是出門碰上算命先生拉著她,說她有仙緣要給她測算,還說不收錢,她聽了一會兒受不了那人羅裡吧嗦的一大堆話跑了。沒幾天她又遇見一個女子,鬼鬼祟祟拉著她說介紹她去修仙宗門裡修行,包她成仙,平旋扭頭就跑,她才不會信一個在身上養蜘蛛的女瘋子說話。後麵押鏢的時候,她以為遇上劫鏢的了,那人攔下隊伍,說要和平旋比武論道。若是在平時,她肯定答應了,但是這押著鏢呢,黑著臉說:“押鏢中,隻和劫鏢的賊人打,勿擾。”
金一舟看著無功而返的道星華、千彩綾綾、楚豐元,決定親自動手,那招他是為著哪天發現了海棠而準備的。
這天,平旋壓完鏢分了錢就要去街上買東西,路過一個茶攤,那裡茶香聞起來清雅柔潤,她不自覺坐下要了一杯。等她飲下,還沒來得及再和老板要一碗,就覺得渾身筋骨血脈發熱——她飛升了。那碗茶水被金一舟放了十顆仙丹十把仙草,不怕平旋不飛升!
同光閣裡聽到消息的道星華一下從高高的書架上摔下來,說:“這也行?!”
再次飛升天界的平旋,緩緩睜開眼,從前的記憶一下恢複,她皺著眉說:“我不是說我不乾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