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強衝破空間結界的平旋沒收住飛行的衝勁,一下撞在了空間裡的一顆老樹上。老樹當場攔腰折斷——隻有老樹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這......”方鶴秋看著那橫折的斷麵不知所措。
平旋一把拉起倒地的上半截,就那麼安了回去,說:“沒事,畢竟是天界的樹,補些靈氣就好了。”
可是靈氣剛輸進去,“嘩”地一聲老樹的葉子全部傾瀉落下,劈裡啪啦地砸在平旋和方鶴秋身上。
“那是我從人界帶回的三朝古樹。”楚豐元幽幽地出現在他們身後,手上還握著半卷的書,顯然是看到半途被這兩個闖入者打斷了。
楚豐元走近,撫摸著乾燥的樹皮,低聲說:“救你到著空間裡養著,也還是躲不過。”
方鶴秋看著眼前的青年,一身灰白布衣,左側肩背負著輕甲,神儀明秀,朗目疏眉,此刻因為這斷樹而掛上愁容。
方鶴秋連連賠禮道歉。
楚豐元擺手說:“是我見這老樹要因為朝代更迭被砍去,不忍就帶回了,如今看來是躲不過命數。”
平旋實在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說:“楚將軍,你又是看了什麼書,這麼傷春悲秋。”
楚豐元舉起手中的書卷說:“千彩綾綾送的,說是時下人界最熱議的——《百轉千回兜兜轉轉宿命難逃囚金雀》。”
“......”好幾個詞在平旋嘴裡滾了一圈,最終艱難吐出,“書名挺長。”
“難得的好書,書中金婉兒無數次出逃,可終是應了那算命先生的占卜,逃不出命運的囚籠。唉,天命難逃啊。”
平旋反駁道:“凡人壽數不過百年,體弱力微,其中欲成事而不達者才推說命數。”
聞言楚豐元劍眉一挑,露出自己也沒覺察的淺笑說:“真言真言,是我修心不夠。想來你近日定是讀了些好書的,可否借我一覽。”
“幾本修心的雜論,奉星君之命讀的。”平旋不滿地抱怨,“光讀書了,荒廢武藝法術修行許久了。”
“太陰神也是為著你好,你少讓她操心。”
“我哪裡讓她操心了。”
楚豐元長睫輕眨,星眸緩移向一旁的方鶴秋,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平旋心虛地頓了頓,緩緩說道:“總不能看他被那群護短的臭泥鰍活吃了吧。”
立在樹樁旁的方鶴秋忽覺得小腿邊癢癢的,側頭看去,驚呼出聲。
環著那死去的樹樁,一簇簇新綠抖擻發芽,展露生機。
“它這下可是脫胎換骨,成了天界靈樹了。”平旋笑看著楚豐元,又補了一句,“他也不是麻煩吧。”
楚豐元不言,妥協地苦笑點頭。方鶴秋一直站立在樹樁旁,身上的龍氣被瀕死的老樹抽吸了一縷,借那龍氣的生力,迸發出新芽。
楚豐元探查了一番方鶴秋身上的情況,比他預想的好多了,那螭龍不知是什麼身世,龍氣不旺,因此環繞著方鶴秋的龍氣柔淡。同時他也發現方鶴秋的根骨不錯,說:“這龍氣你是要煉化為己所用還是單純抽離?”
“這......”
“你放心,煉化以後不會有絲毫龍氣存在,隻是把其中的精純力量吸收,增長修為。”楚豐元進一步解釋道。
“抽離出來的話還可以使用嗎?”
楚豐元和平旋沒想到他會這樣問,確實可以抽出另用,不過這樣既費工夫又過程中龍氣會有不小的損失,是劃不來的。楚豐元先一步開口問:“可以是可以,但你要做什麼用?”
方鶴秋正了正神色,很認真地回答:“我不想用那怪獸的力量。如果可以抽離使用,我想用來滋養那堆新芽,算是我的賠禮。”
“方鶴秋!”平旋忍不住喊道,“不快速增長修為,萬一被龍族知道你殺了他們的同族,你可是沒半點反抗之力。”
“無礙無礙。這孩子根骨好,心術正,多在我這空間裡待些時日罷。”
安頓好方鶴秋,平旋並沒有離去,她盤坐在藏鋒齋的客室裡,右手支在茶桌上握拳抵著側頰昏沉半睡。楚豐元的藏鋒齋很安靜,隻有娑娑的響葉聲、微風扶簾的震鳴、雀鳥低訴的啼語,這一切對奔走憂心一天的平旋而言太過催眠了。
等平旋淺眠清醒時天色已經轉暮,她望見屋外院中的楚豐元端坐著看書。
“又看什麼書?”平旋擔憂地自言自語,祈禱楚豐元不是在看《囚金雀》續本。
楚豐元饒有興致地看著這本講武道的秘籍,越看心下越是技癢,又怕驚擾屋裡小憩的平旋。
不知道醒了沒有。
他抬眼望去,恰巧對上屋裡平旋的目光。畢竟往來幾百年了,此刻幾個來回的眼神交流就都明了。平旋興奮地躍出說:“難得你有興致。就在你這空間裡過招?”
看著她這幅躍躍欲試的樣子,楚豐元忍俊不禁說:“隻交流武藝,不動神兵法術,在這裡就好。”
“好。”
說完他們都沒有立即動手,畢竟誰能不愛破招那種一轉攻守態勢的刺激。
最終還是平旋先動了。
她蹬地借勢快速衝去,掌擊直拍向楚豐元胸前,卻在將到未到之時頓住不前。她被楚豐元擎住了手腕。意識到的瞬間平旋反手捉住,擰拽過來,左手的肘擊直打向對方手臂的關節。楚豐元早就看穿了她的連招,拿著書卷的手快了一步,防住了那計肘擊,被當做武器的書卷也順勢抵上了平旋的咽喉。
“這就是你說的不用兵器?”
“嗬,紙卷而已,不算。”
說話的間隙,平旋出其不意奪走那書卷,拉開幾個身位距離,得意地說:“那借我使使。”話畢再次主動出招,楚豐元盯著直衝麵門而來的“紙劍”抬手要接,忽的腳下被擊中失了重心。他料定平旋出招從來直來直去,沒想到麵前的那招原來是“聲東擊西”,實際的攻擊目標是他的下盤。楚豐元接握住那書卷,下盤借勢一個大旋轉,勁力帶上手,那股旋勁借著書卷直衝向握住另一端的平旋,她當然不會鬆手推開,瞬間穩住下盤,就這麼硬較上了勁。
“刺啦。”書卷被兩端的力量從中間生生扭撕斷開。
“啊。”平旋驚呼收手,看著手裡的殘卷,一臉歉意,“這......我幫你複原。”
平旋要過楚豐元那剩下的半卷,沒看見他遞出時偷偷施了法術,此時任憑她使多少次複原術都無法起效。
“我來吧,你一向是不精通這些符咒法術的。”楚豐元接過兩個殘卷,誰知一個“複原咒”下去,那殘卷登時化為齏粉。
“......”
“......你這書哪來的?”
“下麵後人供養收的。”
“那我幫你再尋一本回來。”
“不用。”楚豐元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淺笑,“你就幫我跑一趟人界,買一本回來。”
平旋接過楚豐元給的人界的銀錢,感歎道:“不愧是有人界供養的楚將軍出手就是闊綽。”
楚豐元搖頭苦笑道:“我也時常煩惱。香火旺盛就說明故國又興戰事,香火冷清則怕故國大廈傾頹。”
“你也太多思了。”平旋拿出那幾本書遞給楚豐元,“此間萬事萬物終有興衰更替,衰為興之始終。彆哀愁了,這些修心的書,還是借你多看看吧。”
“多謝。”楚豐元捧著書本,另一隻手撫摸著翻卷的書頁邊角,“許是在這天界做個太平神仙久了,我會好好看的。”
他目送平旋離開,嘴角的淺笑瞬間收回,望著她離開的方向眼中神色晦暗不明,剛剛化為齏粉的書卷此刻好好地出現在他負在身後的手裡,他指尖摩挲著那紙張,喃喃道:“慢慢找,找久些。”
楚豐元內心祈禱著平旋能夠晚回天界,幾日前他就收到消息,那個平旋曾經親手抹殺的“噩夢”又出現了。那日發生的事轟動天界,他趕到時所見的畫麵驚心到他此生永遠不會忘記。他不敢賭,如果平旋知道一點消息會怎麼樣。所以他算計了平旋,那個時機是那麼恰好,巧得他舍不得放過,順勢引了平旋入套。
“這是你渡不過的劫,躲吧,躲遠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