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魅(六)(1 / 1)

聽到這句,江知有些心如死灰,她緩緩轉過了身,與時少鬱距離有些近,眼前少年的目光緊逼不放,江知有些不敢直視,她避開視線低著頭嘀咕道:“我...我怎麼知道?些許是你福大命大,又或許是你運氣太好,總之活下來就好...”

時少鬱逼近一步,江知猛地後退,隻能看到他的胸膛,看不清他表情,隻聽他聲音悶悶的,自嘲一笑:“運氣?我這輩子最無法擁有的東西就是運氣”。若他真是運氣極好之人,就不會擁有那該死的赤魂引。

沒等江知開口,時少鬱眸色一暗,毫不客氣對著江知威脅道:“不管你跟著我們究竟是何目的,等阡陽鎮事情一結束,不要再跟著我們,否則,我會殺了你”。

【嘀——宿主,結婚進展嚴重倒退,警告!】

江知完全摸不清時少鬱為什麼突然這樣,明明覺著他們關係已然更近一步,就算不是好朋友,起碼也不算陌生人了吧。

她抬眼哀怨地望著時少鬱,怒意使人壯膽,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她直接喊了他的全名:“時少鬱!再怎麼說也是一同共患難的人了,你怎麼可以說讓我走,就讓我走?你這...你這跟負心漢有什麼區彆?!”。

她其實很想哭,但想哭也哭不出來,現實世界回不去,攻略時少鬱也遙不可及,她有苦說不出啊,總不能對他們說,她是從另一個世界穿過來的,是她救的你,你趕緊跟她結個婚!

時少鬱頓了頓,被“負心漢”三個字震撼的一動不動,他垂眼皺了皺眉,語氣有些不自在:“你怎的總是語出驚人”。

江知看時少鬱並未發火,膽子愈發大了起來,先前說謊心裡一陣發虛,現下,眼睛都敢直勾勾盯起時少鬱,她用手指一下下戳起時少鬱胸膛,弄的後者一步步連忙後退,眉頭緊鎖,猛地跌坐在凳子上。

【恭喜宿主!結婚進展5%】

穿過來之後第一次有進展,黑心蓮原來吃這套嗎?!

江知輕咳一聲,從上往下注視著時少鬱,一雙桃花眼直白認真:“我是不會走的,直說了,我的目的還沒達成,但是,你可以放心,我不會妨礙到你們”。畢竟她的目的隻是結婚。

時少鬱卻好像會錯了意,神色突地一變,江知正納悶著這敏感黑心蓮又怎麼了。

係統冰涼聲音再次響起。

【嘀——請宿主掀起男二衣袖,查看手腕,任務完成將壽命+1!】

聽罷,江知有些躊躇不定,這係統頒發的任務怎麼奇奇怪怪的?等會兒真惹怒了這黑心蓮,小命不保啊……

想歸這麼想,但加一年壽命的誘惑力太大,江知心裡隻猶豫一秒,在時少鬱震驚瞳孔中,一把攥起時少鬱手腕,掀開了袖口,隨即江知整個人愣住。

時少鬱皮膚很白,那腕間一道猙獰疤痕頗為刺眼,像是結痂又被無數次劃破,反反複複...真的是簡單粗暴劃破皮膚取血。

視線灼熱,時少鬱頓感疤痕都有些滾燙,臉色驟然一沉,江知手還扯著他的衣袖,他猛地抽回了手,眼神陰鷙,警告道:“誰允許你隨便碰我?”。

江知皺著眉,那疤痕太觸目驚心,她語氣忍不住緩和下來 “這...是你心甘情願的嗎?”

似乎是沒料到江知會這麼問他,眉頭微蹙,眸中閃過些疑惑,隨即嘴角微勾,語氣冷淡:“不情願又如何?”。

【警告!結婚進展0%】

【嘀——恭喜宿主,任務完成,壽命+1!】

兩段不同提示響起,江知內心又哭又笑,時少鬱把江知趕至房門外,冷笑一聲:“我的事,不牢江七小姐費心,你想跟就繼續跟著我們,但若是你再多管閒事,我會毫不留情殺了你”。

裝出一副關心他的模樣,不就是為了長孫年麼?倒要看看,她能裝多久。

門啪地被關上,江知覺著這幕有些熟悉,手上就差提籠桂花糕了,一言難儘臉色複雜地回了房。

夜靜更闌。

江知又被噩夢驚醒,她渾身冷汗,四肢冰涼麻木,夢見她又死了,明明在現實世界早已經曆過死亡,卻令她更加害怕。

猝不及防想到那蒼白手腕上猙獰疤痕,心頭一緊,江知猛地翻身,側臉深埋進枕頭,逼迫自己不要再想這些。

突地,一聲巨響。

”轟——”

碎石和塵土四濺,江知猛地一抖,連忙坐了起來,雙手緊緊抓著被子不放,瞌睡全被嚇醒了,牆壁就那麼被一股力量擊穿,破爛不堪,隻見一個熟悉身影從破洞中衝出,是時少鬱。

他衣裳並未穿戴好,跟江知一樣穿著裡衣,頭發也長長披散著,這是江知第一次見他披頭發,與平常有些不同,這個模樣更顯出了時少鬱稚嫩臉龐,白淨中又透出狠厲。

隻見他目光緊盯前方,白巧從一片混亂中走了出來,她手中緊捏著一個壺狀容器,全身狼狽,嘴角掛著血跡,那臉龐過於憋屈,顯得這幕有些滑稽。

江知見著是白巧,有些驚訝,同樣白巧看向她也同樣滿是詫異。

“你未免太蠢了,就你那破熏香,還想困住我?”,時少鬱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森冷笑意:“我的血就這麼香嗎?連覺都不讓我好好睡”。

他敏銳察覺到白巧詫異了一秒,順著目光看向江知,詫異什麼?沒來得及細想,時少鬱張開手掌,青冥劍錚地飛回手上。

白巧緩緩開口,有些虛弱:“誰叫你體內是赤魂引呢...”她一咬牙,隻見一陣紅光,全身化作一堆紙片,如利刃般齊齊飛向時少鬱,時少鬱眼神一凜,青冥劍在空中劃出一道寒光,猛地劈向紙片,發出尖銳撕鳴聲。

時少鬱不急不慢,還有心情笑眯眯地嘲諷:“紙魅出了名的美人臉龐,怎的就你長這般不堪入目?太弱了,以至於臉皮都找不到嗎?”

白巧跌落在地,紙片化回原形,滿是怒意,她有些維持不住人皮,渾身皮膚皺巴巴好似隨時要脫落在地,她猛地一轉目光,伸出長指甲惡狠狠朝江知衝去。

江知一嚇,連忙拿起枕頭下的符紙朝她一丟,一陣白煙,火光團團圍住白巧,她發出淒咧慘叫,慌亂往窗外逃走。

江知就這麼坐在床上度過了全程,她猛地站起身,眼皮困困地有些沉重,說道:“我不是還在做夢吧...”。掐了掐臉,有點疼,“白巧她是妖?”還是這麼菜的妖。

時少鬱收回青冥劍,從一堆廢墟中走回了自己房間,拿起衣服不慌不忙地穿了起來,等著頭發束好後,才回應道:“她不是真的白巧,真的白巧早死了”。

江知跟在時少鬱身後,猝不及防從鏡子中看見自己眼中滿是疑惑,張著嘴巴,顯得有點傻氣,她默默閉起嘴,抿唇說道:“她不會是老板娘吧...難怪對長孫公子那麼親近呢”。還以為真是長孫年男主魅力太大。

“還不算不太蠢”,時少鬱係起了腰帶,看見江知轉頭走了又想鑽回被窩,他停下整理腰帶的動作,抱手瞥了眼隻穿了裡衣,撅起屁股又要上床的江知,說道:“你要這幅模樣出門嗎?”。

江知“啊”了聲,停下動作,看了看自己單薄衣裳,臉上忍不住有些泛紅:“去哪?我要睡覺了...”。

“找你心心念念的長孫公子”。說罷,時少鬱整理好腰帶,掛好玉佩扭頭出了門。

等江知穿好衣服去到長孫年廂房,他已然醒來,廂房內熏香味重的離譜,那妖怪真是生怕長孫年醒來。

長孫年皺眉,好言關心又有些歉意道:“少鬱,你沒受傷吧?”。

“真是抱歉,又中了熏香的招數,睡的太死,牆爛了那麼大聲響竟都毫無察覺...”長孫年麵露難色,臉上還帶點困倦疲憊。

時少鬱撐著腦袋,坐在板凳上細細擦起玉佩,三人現下全擠在長孫年廂房,本就不大的廂房顯得有些擁擠。這下真是隻有一間廂房了,不過是因為她房間被毀了...江知內心哀歎。

“區區一個紙魅罷了,慣會用些迷香的小伎倆,想要我的血,就還隻耍些這種小花招”時少鬱幽幽開口,隨即雲淡風輕解釋道:“老板娘那張皮是真白巧的,跟菁娘爭吵那次,應是我們最後一次見到真白巧”。也不知菁娘知不知曉,自己的妹妹已慘遭毒手。

紙魅不是什麼厲害的妖怪,剝女人臉皮,吸男人精氣,所以日日夜夜與男客人糾纏不清,那些男人不知不覺被吸了精氣,自然麵部凹陷慘白,活不了多久。

“她與那花樓應是脫不了乾係,製造熏香也是紙魅慣用伎倆,要說與那黑衣人有沒有接觸...不確定,但白巧看起來很怕她”。長孫年有些沉思,隨後釋然微微一笑,說道:”少鬱,多虧了你,我們才能及時醒來啊”。

“不,她才是每次最先醒的那個...”

動作停下,時少鬱越說越小聲,像是察覺到了什麼,眉梢微挑,麵露疑惑,猛地望向江知:“是啊,為何呢?為何你每次總是先醒的那個呢?”

江知漫不經心道:“熏香不是隻對會法術的人有用嗎?”

長孫年有些錯愕,向來從容的麵龐一滯,“紙魅的熏香隻會對一種人不起作用,那就是...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