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魅(一)(1 / 1)

寂靜窗外傳來蟬鳴,蒸汽彌漫開來整間屋子,屋內白氣茫茫,空氣中彌漫著熱氣。

江知衣物隨意搭在一旁架子上,她閉目享受溫熱的水流漫過肩膀,一頭秀發披散開來,柔順地垂搭在浴桶外,整個臉都熱騰騰泛著紅。

燭火倒影出了一道影子,正悄無聲息靠近,黑影慢慢攀上了屏風。

江知猛地睜眼,燈火閃爍間,飛速抓住備好的衣物緊緊裹住身體,碎發隨著身體幅度在空中飄動,隨即安然搭落在肩。

水滴滴落,牆上黑影瘋狂扭動,隻見一個瘦骨嶙嶙的人凸顯而出,隨之空氣中飄出帶來一股雨天泥土味。

那人佝僂著身子,碩大鼻子上還有個長毛痦子,四肢覆蓋著黑青色鱗片,伸著舌頭猥瑣的舔著嘴唇,手上抓著江知本來掛著的衣物,深吸一口氣,嘻嘻地衝江知調笑道:“好香的小娘子...”

江知被這猥瑣模樣惡心壞了,她衝著那人“呸!”了聲,後者卻越發起勁,搓著兩雙手就朝江知走去,咧著嘴巴呢喃著。

“小娘子...依了我吧,不要害怕,我會...好好疼你的...啊!”調笑的聲音突然轉成尖叫,隻見他脖子被時少鬱用刀鞘狠狠扼製住,猛地按壓在牆,他麵孔猙獰,臉部隱約看出來了是個龜妖。

長孫年背對著江知,體貼說道:“江七小姐,有勞了,先去整理一下衣著吧”。

龜妖試圖反抗,慌亂中瞥了一眼二人頭頂。

白玉銀冠,無崖門。

龜妖連忙不再動彈,擺手諂笑:“不知無崖門的貴人們百忙之中找我何事啊?小人這也沒惹事啊,嘿嘿”。

趁著長孫年和時少鬱二人審訊,江知躲在屏風後整理好了衣物。

沒錯,時少鬱之所以答應她,是為了她的美色!

雖然是為了引出妖怪。

原本長孫年正義直言說不同意用普通女子作引誘,但是江知應了下來,絲毫不見害怕,這才有機會繼續跟著他們。

出了屏風,江知不忘對著時少鬱拍一通馬屁,不過好像沒什麼用。

【當前進展-5%】

江知連忙閉緊嘴巴,一邊看著他兩繼續審妖,一邊隨手拿起梳妝台前的梳子,梳起了頭發。

“大人們,我真不知道她去哪裡了啊!”那龜妖咬死不說。

時少鬱麵上無常,甚至帶些淺淺笑意,但抵住龜妖的手越發用力,青筋暴起,好似再一用力,龜妖頭下一刻就會掉落在地,讓人感到毛骨悚然。

“我跟這位長孫公子不同,我這個人呢,最愛虐待妖怪,嚴刑逼供,你最好想好再說,知道嗎?”

長孫年已經坐下慢悠悠喝起茶,想是習慣了時少鬱的逼供方法。

待江知梳理好頭發,用根藍色絲帶紮住了發尾,搭在身後,她不嫌熱鬨地開口道:“你是不知道有多嚇人,有幸看過一次,天呐,那妖怪肉都被烤焦了,鱗片被一個個拔的那叫一個乾乾淨淨啊!”

時少鬱聞言,好笑般抬眼朝江知望去,她形容地有聲有色,好似真看到了般。

龜妖一嚇,連忙一五一十抖了個乾淨。

“我說!我說!小人見她身材豐盈,臉蛋秀麗,起了色心,跟蹤她...看到她去了江府一趟,然後又鬼鬼祟祟的出了長安,我沒機會下手啊!就一直跟著,然後...不知怎的,快到阡陽鎮的時候,暈了過去”。

“我真沒下手!我暈過去了啊!而且,現在無崖門連好色都管嗎...?”

江知一陣無語,懶得回應龜妖。

長孫年施法把龜妖敲暈,轉而抬手撫上銀冠上的白玉,隻見他雙目一閉,不久白玉水波蕩漾,發出藍色亮光,他歎了一口氣說道:“剛才已給掌門傳了訊息,看來我們得去一趟阡陽鎮”。

翌日一早。

趁著長孫年和時少鬱入宮,江知備好了他們路上的盤纏,什麼跌打損傷藥統統拿上,雖然長孫年說不用江知像個丫鬟一樣伺候他們,但江知要立住自己人設。

大概就是軟弱善良小娘子?

他們這次入京,是為了查那顆上古妖石,人人都想得到它,但除了每任妖王卻無人知曉它是何模樣,無崖門得到消息上古妖石被一個女人從江府拿走,而這龜妖好色,喜歡跟蹤俏麗美人,恰巧那天想下手女子就是從江府拿走妖石之人。

於是時少鬱用江知做引誘,引出龜妖。

不過這些都不關江知的事。

她的任務就是趕緊跟時少鬱結婚,然後回到現實世界重生,享受擁有智能手機的美好日子,現下江知所知道劇情已全部完成,以後的劇情隻能靠她自己解鎖。

她要是知道自己會穿過來,一定狠狠惡補這本文!

路途漫漫,馬車顛簸。

一路無話,時少鬱細細擦拭著他那腰間掛著的紅白漸變玉佩,江知瞧那玉佩獨特,是很少見著的樣式,她不聲不響地一直觀望著。

長孫年居然率先打破了平靜,他從兜裡掏出一遝紙,隨後施法似的,拿起符紙隔空畫了起來,不久,他抬眼望向江知,把符紙遞給了她,說道:“龜妖之事,多謝,但以後遇到的危險隻增不減,這些符紙可以保護你”。

江知雙手小心翼翼拿過符紙,新奇地反反複複看來看去,就這幾張破紙隨便畫上幾筆鬼畫符,居然是救命神器!

她觀察半天,沒看出怎麼用,於是默默開口問起了說明書:“這該如何使用?”

長孫年一笑,耐心解釋道:“遇到危險時,隨便拿一張,雖並不能完全保證你的生死,但它會在緊要關頭發揮作用”。

時少鬱看著江知亮著雙眼拿著符紙瞧來瞧去,也不知有什麼可寶貴的。

察覺到視線,江知一笑連忙把符紙收了起來。

路途過半。

江知嗅到了一股香味。

她嘴角一勾調笑道:“沒想到,你們竟比我還精致,在身上還塗了香香”。江知大膽地湊到時少鬱前嗅著味兒。

時少鬱微一蹙眉,挪開距離,愛答不理道:“熏香就熏香,再說了,這股子甜膩氣味,隻有女子會用”。

說罷,閉目養神。

一股熱流猝然撲麵而來,像一塊暖碳在靠近,時少鬱不爽地睜眼,拿不準她又想作甚,隻見一雙桃花眼大膽地與他四目相對,江知正笑眯眯又雙眼朦朧地盯著他,臉上異常紅潤。

時少鬱一動不動,江知先是勾出手指,撫上他的肩膀,隨後又俯身趴在他的耳邊,柔和蠱惑的嗓音在時少鬱耳旁纏繞。

“少鬱,車上好熱啊...”時少鬱臉色陰鬱,默不作聲,江知嘻嘻一笑,繼續道:“你可以幫我...呃!”

話音戛然而止,“江知”緊緊捂著自己被劍貫穿的腹部,血流不止,時少鬱麵露陰霾,伸手嫌棄地把“江知”從自己眼前推開,拍了拍身上,好似“江知”是什麼臟東西,他雙眼一眯看著一動不動的紙片。

”時公子!長孫公子!”

江知納悶了,怎麼突然全都睡死了過去,她怎麼叫怎麼搖都不醒,眼下可不是睡覺的時候啊!

隻見馬車陡然失去法術維持,現下搖搖晃晃,馬受驚越跑越快,而前方不遠處就是斷崖!

【嘀——時少鬱好感度嚴重下降,結婚進展-15%】

她啥都沒乾啊!破係統,你是不是弄錯了!喂!

【宿主,係統後台計算不會出錯】

江知心灰意冷,被馬車晃得有些胃中難受,她琢磨著先對時少鬱下手,狠掐他一把,正把手貼上時少鬱,後者倏地睜眼,反手狠捏住江知手腕,江知吃痛一聲,抬眼隻見他臉色陰沉,眼神陰晦駭人,盯地她一陣頭麻。

江知嚇得不敢動了,馬車越晃越厲害,緊抓江知的手一鬆,抬手一揮,馬車漸漸停穩下來,自動拐了彎,行駛起來。

時少鬱眉頭舒展開,回過神,他僵硬地轉移目光,幽幽開口:“是迷香”。

江知後知後覺,她確有在睡夢中聞到一股發膩香味,但她很快被馬車晃醒,時少鬱二人看上去也隻像是熟睡,或許隻對會法術的人生效。

她小心翼翼瞧著時少鬱,想起剛才係統提示,說道:“那時公子是怎麼醒過來的?”

時少鬱沉默片刻,像是想到什麼,麵露厭惡,手猛地捏緊一旁的劍,江知生怕下一秒這劍就會放在她腦袋上,正想轉移話題,時少鬱已平靜地開了口:“我把‘你’殺了”。

江知一僵。

怎麼真跟她有關,這殺千刀妖怪居然在夢裡給她拉仇恨,難怪進展又下降了!她頓感心拔涼拔涼。

江知倒吸一口涼氣,不再多問,看到一旁像尊佛像般昏睡的長孫年,小聲嘀咕:“那長孫公子怎麼辦...?”

隻見時少鬱嘴裡呢喃了幾句咒語,把符紙摁上長孫年腦門,印堂黑氣幽幽,隨後他慢慢睜開了眼睛,扶額坐起,臉色也不大好,嘴唇有些蒼白,不知是遇見了什麼,但他很快調整好,恢複往日溫潤麵孔。

“前方便是阡陽鎮,有東西在阻止我們進去”。望見後方斷崖,他微微對時少鬱頷首,說道:“多虧了少鬱能及時醒來,及時阻止”。

時少鬱嘴角一勾,語氣陰陽:“長孫公子怎的連這種小把戲都擺脫不掉,可是在夢裡夢見了什麼不願醒來的事?”

江知敏銳察覺氛圍不對,正想張口胡亂扯些沒用的,隻見抬眼看去,石碑上赫然寫著三個大字。

“阡陽鎮”

暮色漸濃。

三人踏進鎮上,由這天色較晚,街上零零碎碎已沒多少小攤,三人決定先去客棧,安頓下來,阡陽鎮處處環繞著一股淡香,無論是客棧還是大街,江知總覺著十分熟悉。

客棧普通尋常,牌匾上寫著悅居客棧,大廳坐著一堆喝酒吃飯的客人,他們不懷好意地瞅著給他們倒酒的女人,這女人婀娜多姿,粉頰紅唇,衣物單薄,頭頂著一朵紅豔小花,她瞥見江知三人進來,連忙放下手中的活,一撩額前碎發,嬌笑著上來迎接。

“三位客人,外地來的吧,那你們可算來對地了~”說罷,就上手輕拍了下長孫年衣袖,掩麵輕笑。

長孫年動作一僵,微微退後回禮,不緊不慢地從兜裡掏出些銀錢遞給女人,舉止分寸:“老板娘,請給我們三間廂房”。

女人收下銀錢,又打量了一番他們,這才笑道:“這不巧了嘛?我們這呢,剛好還剩三間上等廂房!”

三人廂房緊挨著,他們各自進了自己房間收拾包袱,屋內設施齊全,還擺放了不少裝飾,尤其是桌上的香爐,鐫刻花紋彆樣精致並不常見。

江知身體一軟,癱倒在床鋪上,把整個頭都埋進軟綿被子,又猛地坐了起來。

本以為會出現各大電視劇中廂房不夠,隻剩一間房的劇情,江知還忍不住興奮了一下,結果居然剛好還剩三間,這作者一點也不懂得促進角色感情!

休息了一會兒,她腿蹬地從床上一起,出了房門拐了彎。

江知住在二人中間的廂房。

她此刻站在時少鬱門前,手上提著一籠糕點,猶豫片刻,伸出手指,輕輕叩響了時少鬱的房門。

哪個男人能拒絕美女的溫柔關懷呢?!她相信,時少鬱也不能拒絕,於是一鼓作氣,提著糕點就來找了他。

敲了好長一段時間,房門才猛地被打開,隻見時少鬱發尾滴水,微微打濕了衣肩,腰帶也有些歪,似乎是剛沐浴完,急匆匆地穿好了衣物,他眉眼隱約透出一股不耐煩。

“江七小姐,大半夜敲響一個男人的房門,可不是什麼好事”言語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