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晨曦初破,微光灑落在庭院之中。
林禎甫出房門,手中捧著餐盒,正欲往廚房而去,抬眼便望見葉慈頭頂著一本書,直直地跪在主屋門前。彼時寒風凜冽,女孩未著鬥篷,單薄的身軀在風中輕輕顫抖,雙耳凍得通紅,雙手於身前不住地摩挲取暖。
林禎微微扭頭,輕聲向身旁的符敘問道:“符敘,你可知葉小姐這是所為何事?緣何跪在此處?”
符敘湊近林禎耳畔,低聲回稟道:“昨日小姐在先生處受了責罰,夫人便命葉小姐在此跪上半個時辰,以作懲戒。”
林禎微微頷首,又多看了幾眼那向她投來目光的葉慈,稍作思量後,便朝著廚房的方向走去。
“走吧。”
二人步入賬房,開始搬動架子上的盒子。在挪動之際,符敘手上的袖子不經意間滑落,兩道觸目驚心的傷口赫然顯露。似是不小心碰到了傷口,符敘忍不住皺起眉頭。
林禎恰好轉頭,瞧見符敘急忙收回手的動作,心中頓生狐疑,當下便拉過符敘的手,輕輕將其袖子往上推去。
待看清那深紅的傷口,林禎抬起頭,眼中滿是心疼地看向一臉緊張的符敘。
“姑娘……”
“昨日是你去給夫人送的湯,莫不是……”
林禎正欲繼續追問,門口卻又進來幾個打著哈欠的小廝。無奈之下,林禎隻得將符敘的袖子拉下,佯裝無事發生。
“今晚亥時初,你先到我房中一敘。”
符敘低聲應道:“是。”
夜幕降臨,房中燭火搖曳。
林禎方才點燃炭盆,正欲褪去外衣,更換一身衣衫,房門忽然“吱呀”一聲被人打開。林禎並未回頭,隻是輕輕皺了皺眉頭,說道:“不是說好了亥時嗎?怎麼來得這般早?”
“林姑娘這是約了何人?”
聽到這略顯陌生的聲音,林禎下意識地攏緊衣裳,迅速轉身。待看清來人是葉慈後,才鬆了一口氣。
“葉姑娘,是我讓符敘亥時過來,並未約其他人。”
葉慈回頭,示意丫鬟將房門關上,這才款步上前。她先是垂眼瞧了瞧那冒著熱氣的炭盆,而後又抬頭打量了一番這狹小的屋子。
“這屋子著實太過狹小,委屈林姑娘了。林姑娘可還住得習慣?”垂眼與抬頭之間,葉慈發髻中的步搖和流蘇晃動,發出清脆悅耳之聲。
林禎留意到了這細微之處,又回想起清晨見到葉慈時其樸素的發飾,以及她投來的目光,心中頓時明白了她的用意。
這是讓她認清自己的地位和身份嗎?
林禎苦笑一聲,隨即作揖回道:“多謝葉小姐關心,住得還算習慣。”
“不知林姑娘可曾上過私塾?”葉慈語氣微微上揚,卻難掩稚嫩。
“此前跟隨父親時,跟著父親身邊的大人讀過兩年書。”
葉慈聞言,意外地挑了挑眉,轉而輕輕一笑,上前拉起林禎的手說道:“聽母親說,你這些日子辦事得力,又乖巧懂事,讓我多向你學著些。我原本還覺得委屈,平日裡先生看管極為嚴苛,我還要學著烹茶女工之事,自覺也並不比你差。可方才見了林姑娘,我便覺得母親所言極是。林姑娘也要顧好自己的身體,大不了你就在我們這兒一輩子。日後若我嫁入高門,哥哥封官進爵,都能照拂林姑娘。”
林禎抬頭,看向麵前的女孩,心中百感交集。
許是年紀尚小,葉慈臉上和眼中的譏諷之意難以掩飾,雖並非十分張揚,卻也醒目。
若阿爹、阿娘和姐姐還在,自己此時想必也如她這般無憂無慮吧。
私塾?自己從前所在之處並無私塾,而在此地,私塾竟是如此常見嗎?
林禎俯身行禮,低聲說道:“多謝葉姑娘。”
見林禎情緒不高,葉慈似是達到了目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笑意,而後轉身朝外走去。
“那林姑娘先歇息,待會兒符敘便過來了。”
林禎隻是下蹲行禮,並未作答。
又過了一會兒,林禎正坐在桌旁,專心致誌地看書。此時,符敘推門而入,將一件不算厚實的外衣披在林禎身上,而後後退幾步,“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求姑娘照拂,求姑娘日後救救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