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發現了什麼?
我借口去廁所離開了書房,在廁所裡將門反鎖,坐在馬桶上翻來覆去地看筆記本。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閉上眼,我回想起從我和他見麵的所有細節:
昨晚是我們第一次見麵,他不熟悉衛心,或者說,他根本沒見過衛心這號人。在D區,水痘病變爆發也是常事,他自然不會有所懷疑。
沒有懷疑也就沒有調查,就算他調查了,僅僅一晚的時間能夠調查到什麼?
診所的電子設備跟著診所一起被燒毀,在場的第三人死得看不出人樣,該轉移的資料早就轉移走了,D區人對“衛興”的了解也不多。
更何況“衛興”使用的終端賬戶還是個黑戶。
他從“衛興”這裡調查不到什麼。
想到這裡,我也徹底冷靜下來了,重新翻開筆記本的扉頁,衛心寫的名字在右下角,小小的一個。
我的腦中閃過方慈烏的話:“特彆是你的字,寫得很有資深醫師的風格。”
字?
我翻開下一頁,這頁的筆記也是衛心親手寫的,她隻來朱老師家補習了一天,就哭著說不想再來了,怕朱老師覺得她學的不好就不推薦她去參加醫校考試。
於是來參加補習的人就換成了我。
我一直替衛心參加學校的考試,衛心為了不漏餡不停地模仿著我的字體,雖然表麵看兩種字體非常相似,但仔細看還是能看出一些差彆。
這就是,他聯係另一位醫師取消對我的推薦的原因?
我突然覺得很可笑,真是個多疑又愛管閒事的人,僅僅因為字跡,就給我造成那麼大的麻煩。
我知道方家在政界和醫學界的話語權不容小覷,也許,朱老師沒法再找到彆的醫師給我寫推薦信了。
還是要從方慈烏身上入手。
要是能找機會直接乾掉他就好了。
不,太危險了,我會成為第一嫌疑人的。
我合上筆記本,起身,伴隨著智能馬桶自動衝水的聲音將筆記本放在一邊,打開水龍頭洗手,抽紙擦乾。
打開廁所門,方慈烏就站在門前,看到我出來挑眉微笑:“上的時間有些久,你是不是腎臟不太好?”
“謝謝,方醫師你人真好,連這種小事都會關心到。”我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咬牙切齒地說,說完直接越過他回到客廳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你沒事吧?”李聞鴛問。
“沒事,”我朝他露出一個笑,不過因為心情不太好所以顯得這個笑既虛假又暴躁,“你不是說要請我吃飯嗎?今天中午可以嗎,你一定有空的對吧?”
他愣了一下,眼睫忽閃。
大概是沒想到我會再提起這件事,甚至主動邀請他,雖然是邀請他買單。
但那又怎麼樣呢,至少現在坐在高檔餐廳裡的兩個人都很滿意不是嗎?
我雙手交疊撐著下巴,看著英俊帥氣的男服務員幫我切牛排,剛剛的前菜很美味,我的心情好多了。
菜很好吃,服務員很帥,察覺到我被服務員吸引去目光的李聞鴛目光很幽怨。
我遺憾地收回視線,安撫這個負責買單的少爺:“看來看去,比來比去,還是李同學更吸引人。”
他一下被我逗笑了,羞澀的紅暈浮在臉頰上,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卻被人打斷了。
“中午好呀,衛小姐!”
我回頭看,一個留著寸頭的陌生女性熱情洋溢地朝我擺手打招呼,後麵還跟著麵無表情的比約恩和一個短發女性。
應該是昨天火燒診所的十幾個人中的一個吧。
我微笑:“你們好,這麼巧今天又見麵了。”
寸頭女嘴咧得更開了:“對啊,真是巧,這都能遇到,對了,你還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郝明白。”她攬過身後的短發女介紹道,"這位是菲利斯,菲利斯·諾瓦克。”
菲利斯朝我點點頭,冷酷的臉上露出一個很淺的笑容。
“我們的隊長你也認識,就不給你介紹了,”她鬆開手,菲利斯立刻兩步閃到一邊,“她就這樣,社恐。”郝明白解釋,順手提溜著比約恩胳膊處的袖子把他從後麵拽出來。
比約恩不明所以,扭頭看了看郝明白,得到對方鼓勵的眼神後,一頭霧水地回頭看著我說道:“中午,好。”
“……”我沉默,這是在乾什麼?媽媽鼓勵孩子跟陌生人打招呼嗎?
“彆看我們隊長一口氣說不好一句話,他還是很優秀的。”郝明白雙手舉起大拇指,眼裡寫滿了“相信我”三個字:“非常優秀。”
“……我信。”我深吸一口氣。
郝明白嘻嘻笑了一聲,轉頭跟為我切牛排的那位服務員說:“勞煩加三張椅子,我們跟這位小姐拚桌。”
她沒注意到這張桌子還坐了一個李聞鴛嗎?我轉頭看向李聞鴛應該在的位置上,李聞鴛呢?
“小姐,我對你一見鐘情了!”不遠處,本應該坐在我對麵的李聞鴛對著正在用餐的一位年輕小姐單膝跪地,雙手捂著心口,深情告白。
那位小姐愣住了,她對麵的男人麵色不太好,舉著刀叉,好像在考慮要不要戳死李聞鴛。
全場的目光都彙聚在這三人身上,哦,還有人偷瞟剛剛和李聞鴛坐在同一張餐桌旁吃飯的我。
“精彩。”郝明白左看右看,明白過來,激情鼓掌。
我迅速解決掉牛排,對服務員指著李聞鴛說那位負心漢買單,火速逃離了餐廳。
“他說,他對我一見鐘情了。”
我坐在沙發上翻閱筆記,聞言移開筆記本低頭看向膝枕在我大腿上的衛心。這是一個很親密的動作,我隻要低頭看,她的表情便一覽無餘,對於我和她來說,這個動作稱得上稀鬆平常。
我撥開她臉邊的碎發,手心貼著她的臉頰,和她四目相對。想從她眼裡看出些什麼,卻得不到答案,良久,我動了動嘴唇:“你對他什麼想法?”
衛心眨眨眼,露出一個有些討好的笑:“沒什麼想法呀,他這樣的人……穿的很低調,但是衣物的麵料和做工顯然價格不菲,飾品倒是能看得出牌子。”她扣扣手指,“估計他對我就是抱著玩玩的心態,如果我和他在一起,肯定不超過一天就會被甩。”
“隻是喜歡新鮮感罷了,”衛心坐起身,環抱住我:“哪裡比得上我們興興呢?”
我覺得好笑,想拉開她的胳膊:“我為什麼要和他比?”
她努努嘴,不做解釋,兩條胳膊執拗地圈住我的肩膀,臉貼著我的脖頸,聲音悶悶的:“我今天在朱老師家的表現不太好……”
“興興,你可不可以替我去參加補習?”
滾燙的眼淚順著我的脖子滑落進我的衣領裡,我聽見我說“好”。
第二天,我站在朱老師家,那個叫李聞鴛的少年一見麵就對我說道:“衛心小姐,我對你一見鐘情了。”
“你昨天已經說過了,我知道。”
“好吧,”他聳肩,不甚在意:“我是又一次的對你一見鐘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