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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逼朕登基 莊九兒 4292 字 2個月前

又是無所事事,熬到了放衙的一天。

周祈安出了宮城,向老地方走去,而正踩著轎凳上了馬車,便見一道小小的身影“噌—”地一下往胡同裡閃了進去。

“?”

他覺得奇怪,但又似乎猜到了什麼。

周祈安下了馬車,往胡同方向走了過去。

走到儘頭,隻見左右兩側都是死胡同,而往右側胡同看了過去,便見在胡同的儘頭,昨日那個小乞丐正背對著他縮在地上瑟瑟發抖。

周祈安走了過去。

不知為何,小乞丐衣衫比昨日更襤褸了,背上還撕破了一大片,後背露在了外麵。雖然孩子身上臟兮兮的,他也看不太清,但總感覺背後像是青腫了一塊。

“李福……田?”

小男孩背對著他,想裝不認識。

“回頭。”

小男孩依舊裝作沒聽見。

周祈安便把手伸進了袖口,翻了翻道:“哎呀,我這早上從府裡帶出來的大肉包子啊。都涼了,我也不想吃了,一共有四個,你要是不要,我可都拿去喂狗了啊?”

小男孩這才猛地回過了頭,卻見周祈安兩手空空。

而這一回頭,周祈安才見小男孩嘴角也被人打破了,有些生氣地問:“怎麼回事,誰打的?!”

感受到大哥哥的關心,小男孩這才失聲痛哭了起來:“昨日公子送我的銀子……”說著,他抽泣了許久才得以開口,“被人搶走了!對不起!”

男孩兒蹲在地上,抱著膝蓋嗚嗚地哭。

周祈安便把小男孩從胡同裡拽了出來,大聲地道:“告訴我是誰搶的!”說著,他環顧了四周一圈。

隻見對麵坐著三個花臉小乞丐,看著幼小又無辜,估計不是他們。

背後又來了一個十幾歲的乞兒,看著也挺淳樸,估計也不是他。

周祈安便大聲道:“大家都不容易!有了銀子,大家多買幾個燒餅分享分享也好啊!不互幫互助也就算了,怎麼能生搶,怎麼還能打人呢?再有下次,我定不輕饒!”

而正發威,便聽身後有兩道馬蹄聲傳來。

“祈安?”說著,周權勒緊了韁繩,緊跟著,懷青也在後側勒住了馬。

周祈安:“……”

不知為何,竟有種中二少年教訓小學雞,結果被大前輩們撞了個正著的羞恥感。

周權高高坐在馬上,問了句:“怎麼了?”

圍觀的小乞丐們見是軍爺來了,紛紛拿著破碗逃散,隻剩李福田被周祈安用力攥著,掙脫不開。

周祈安道:“昨天在門口看到這個小孩兒在乞討,就給了他一塊碎銀子,結果今天銀子被人搶了,還被人打了一頓!”

周權道:“下次不要給太大的銀兩。”

對於沒有能力防身的人而言,手裡拿著太大的錢財,反而會引來殺身之禍。

周祈安又看著小男孩道:“到底是誰打的,用不用我替你出頭?”

小男孩低頭看著地麵,語氣卻十分堅定地道:“不用報仇,他們也都是可憐人。”

聽了這話,周權笑了,看向身旁的懷青道:“比你當年有出息。”

懷青也笑。

他當年也跟著哥哥要過兩年飯,一次偷吃店家燒雞,被店家拿著棍子打,差點沒打死,後來是周權出手相救。

周權隻記得店家打他時,他還兩手抱著燒雞不肯撒手,還在拚命地往嘴裡塞,一副死也要當個飽死鬼的架勢。

周權跳下馬來,走到小男孩麵前道:“抬頭我看看。”

小男孩竟服從了,抬起了頭來。

周權便上下看了他一眼。

男孩兒身上很瘦,想必已經饑餓了許久,不過人倒是精神,瞳孔漆黑,炯炯有神,目光中又帶著一絲警惕和一絲莫名的殺氣。

“想習武當兵嗎?”

男孩兒問:“有飯吃嗎?”

周權道:“有,但訓練會非常艱苦。”說著,他指向城門外道,“讓你每天繞著外郭城跑一圈,每天都跑,能堅持下來嗎?”

男孩兒堅定地說:“隻要吃飽了就能!”

沒有什麼比挨餓更痛苦的了。

周祈安也明白了大哥的用意。

如果大哥能收小男孩當兵,小男孩就不用再挨餓,也不用再受欺負了。

他便又力薦了一番道:“他說他是從青州走到這兒來的,嚇人吧?這一路肯定也沒吃飽,能活著走到這兒,身體素質肯定是杠杠滴,耐力也強,簡直是天選之子啊!大哥,你就收下他吧。”

周權便回身看向懷青道:“你哥的八百訓練營還招人嗎?”

“招,當然招。”

大哥要收人,不招也得招啊。

他便對懷青道:“那就送到你哥那裡吧。”

“知道了。”說著,懷青輕輕打馬向前,走到小男孩跟前道,“我們現在要去吃飯,不能帶上你。你先在這兒等我,等我們吃完飯,我再帶你出城,今晚就去軍營。”

小福田應了聲:“好!”

周祈安又摸了摸玉帶,想摸個碎銀出來,隻是摸來摸去,也沒有比昨天那個更小的了,問懷青:“哥,你身上有沒有散錢?”

懷青從荷包裡拿了五文錢,直接給了小福田。

周祈安便道:“去買幾個包子吃,記得趕緊往嘴裡塞。要是有人搶,你就直接給人家,可千萬彆再挨揍了啊。”

小福田雙手接過,道了聲:“謝謝大哥哥!謝謝兩位官爺!”說著,一溜煙往市裡跑,買肉包去了。

周祈安則又問了句:“吃飯,去哪兒吃飯啊?”

懷青道:“義父家,快跟上來吧。”說著,同周權二人策馬前行。

周祈安便也上了馬車,不甘示弱地追在了後麵。

///

義父時不常便會請大家吃頓飯,今天把大家叫來似乎也沒什麼大事,大家狀態也都輕鬆自在。

相比於那日剛從前線退回來,在祖府慶功,義父一視同仁地邀請了軍中所有參戰的將領,在院子裡大擺了十幾桌,今天這頓飯則更顯家常,來的也都是義父的嫡係和親信。

周權、懷信、懷青、李闖,加上義父身邊幾個副將和近衛,大家在中堂坐了兩桌。

這一次周祈安倒是“上桌”了,坐在大哥和懷青中間。

丫鬟們有條不紊地把飯菜端出來,雞鴨魚肉一大桌,看著十分豐盛。

義父還未露麵,大家便不動筷。

李闖用飯碗給自己倒了一大碗茶。旁邊那喝茶用的小蓋碗他總是用不慣,每次牙縫還沒塞滿呢,一碗茶就喝沒了,他還得再倒,委實麻煩。他府上找人定製了一套大號蓋碗,結果又被人嘲笑,說他們家的蓋碗大得能淹死人!

李闖端起了大碗茶,一邊喝著一邊觀察桌上各位的神色,隻見周權兩手抱臂,正老神在在地端坐在凳上閉目養神。

而在周權身側,祈安賢弟正望著一桌菜色躍躍欲試,結果剛拿起筷子便被懷青打了一下。

周祈安悻悻放下了筷子道:“不是義父請我們吃飯嗎?義父怎麼還不來,我肚子都餓癟了!”

周權這才笑了一下,睜眼道:“懷青,你帶他到後廚給他弄點吃的。”

周祈安:“?”

懷青:“……”

懷青有些汗顏道:“大哥,他已經不是三歲小孩兒了。”

周祈安輕嘁了聲,不理懷青。

他們兩個吵吵鬨鬨好多年了,李闖隻覺得有意思,又“哈哈哈”地笑了起來,笑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賢弟啊,最近在戶部衙門還適應嗎?”

周祈安道:“還成吧,分配了一個老師傅給我,但老師傅什麼事都親力親為,我也插不上手。”說著,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還精細地吹了吹。

李闖又調侃道:“那依賢弟高見,戶部說拿不出傷亡撫恤金,這是真沒錢了啊,還是在誆我們呢?哈哈哈哈!”

畢竟那日賢弟可是誌向高遠,說要去查戶部的賬目。

周祈安道:“我那位老師傅負責的是青州賬目,單從青州看,那確實是拿不出錢了。”

不隻是拿不出錢,他都覺得大周朝就要亡了!

簡直比崇禎還慘。

周權則有些奇怪,周祈安一個見習,剛進衙門便分配了青州賬目。

青州不僅是近日朝中熱議的話題,青州知府還是趙呈的妻弟、趙秉文的舅舅。

不過青州遞上來的賬目,自然已經是滴水不漏,正如闖爺所說,你就是從前往後查,還是從後往前查,都查不出一絲半毫的漏洞。趙家父子讓周祈安參與青州賬目,或許也是為了表明趙家的立場——他們坦蕩且清白。

李闖道:“青州啊?”

懷青也看向了周祈安道:“青州?青州最近正鬨匪患,朝廷派了欽差去查。要是嚴重,保不齊我們下半年還要到青州去剿匪了。”

李闖則道:“剿匪也就算了,萬一鬨不好,百姓再揭竿而起,我們豈不是還得去平亂啊?”頓了頓,李闖放低了聲音,有些不知當講不當講地道,“讓我去殺北國騎兵我可就來勁了,讓我去殺那些拿著鋤頭、釘耙上來的瘦弱老百姓,我可真下不去手啊!”

而正聊著,義父終於來了,大家便齊刷刷地起身叫道:“義父!”

祖世德揮揮手叫大家坐下,說了句:“吃飯。”

大家這才動筷。

周祈安原本還想撕一隻雞腿打包帶給小福田,隻是他和義父坐一桌,總覺得連吃帶拿不大雅觀,不敢造次。

一頓飯下來,桌上的飯菜吃了個七七八八。

周權看了一眼,見雞湯裡還剩個雞架子,看向懷青道:“扔了浪費,帶回去給威武大將軍吧。”

“好。”說著,懷青叫下人打包。

李闖則哈哈大笑著道:“咱們威武大將軍今天又有口福了!”

周祈安隻覺得奇怪。

威武大將軍?

吃剩菜的威武大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