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棠：“……”

蛋：“……”

在青棠的目光中，蛋緩緩把自己的殼合上了，假裝無事發生。

青棠可不會當作沒看見，她冷笑一聲，拎著蛋甩了甩：“現在裝死是不是太晚了一點？”

蛋一動不動。

青棠眯起眼，腦海裡閃過先前在研究日誌裡看到的內容，曲起手指敲了敲蛋殼：“你跟赤羽什麼關係？”

這是她前世故友的名字，一隻肆意妄為的鳳凰。

在看見研究日誌上描述的“死而複生”後，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當時還揶揄是不是那家夥上輩子留下的後代，畢竟鳳凰涅槃重生的方式就是重新化為一顆蛋，說不定是哪次涅槃的副作用呢？

隻是在她的了解中，那隻鳳凰這輩子似乎是個大明星，活得快活著呢，當然不可能被困在這個副本裡，還不得不退化成蛋的形態。

所以這個跟了她一路的家夥到底是什麼東西，就值得商榷了。

聽到這個稱呼，蛋依舊一言不發，好像打定主意裝死到底。

不過她走神得似乎太久了，讓一旁溫溫柔柔說著殺人威脅的公主有些不滿。

“博士，你為什麼不看我，是我說得不對嗎？”兔子公主用甜膩的聲音說問，神色是做作的憂傷。

這話讓青棠回想起了此刻的特殊處境。

說起來，時間也差不多了吧？

她抬起頭，視線越過巨大的身影，往它身後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自己要找的東西。

既然沒有後顧之憂，她毫不猶豫地舉起手中的蛋，輕輕勾起一個惡劣的笑容，如同惡魔低語：“既然不肯開口，那我隻能換個方法和你交流咯。”

下一秒，她借力牆板，朝著兔子公主的方向，縱身一躍，一下子拉進了二人之間的距離，然後鬆開緊攥著的手，將手中的東西狠狠向前拋去。

這一刻被無限拉長。

白潤的蛋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麵對如此突然的襲擊，兔子公主來不及反應，被冒犯到的暴怒還凝滯在她的臉上。

遠處搬著棺材的眾人看不見體積渺小的蛋，隻能看到青棠跑向兔子公主的一幕，不由都瞪大了眼睛。

所以沒有人注意到，在靠近兔子公主胸口時，那顆蛋慢慢停住，懸空半秒，然後像一顆子彈一樣射入它的心臟。

在蛋消失在青棠眼前的一瞬間，臉上還帶著憤怒神色的玩偶踉蹌幾步，緊接著，巨大的玩偶轟然倒塌，重重地砸在地上，揚起一陣煙塵。

沈清嘉等人距離太近，來不及閃躲，眼睜睜看著那巨大的身影向他們所在之處砸來，下意識閉上了眼。

想象中的劇痛並未襲來，甚至連響聲都沒有。

煙塵散去，眾人睜開眼，隻見那隻巨大的玩偶不知何時消失得無影無蹤，一片廢墟之上，一個穿著紅色裙子的小女孩一臉懵然地四處張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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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生什麼了？那個怪物死了嗎！”安靜沒有持續太久，在意識到那個怪物不見後，龍四最先開口，“不愧是我大哥！跟我們狼狽為奸，然後再一招製敵！”

“……少用點成語吧。”在剛才的衝擊力下，顧念不慎跌倒在地，現在一邊站起身，拍了拍校服褲子上的灰塵，一邊對龍四的發言表示嫌棄。

嘴裡順便抱怨著：“……看他解決起來不是挺輕鬆的嗎，乾嘛周旋這麼久？”

坐在地上的不止她一個，王思思也跌坐在地，但跟顧念不同的是，她似乎沒有那麼好的心理素質，此刻愣神地待在原地，低著頭，渾身顫抖。

“怎麼了？”顧教授作為這群人中最年長的一個，總是有意無意照顧其他人，所以他很快發現了這個跟女兒差不多年紀的女孩的異樣。

王思思使勁搖搖頭，語氣跟之前一樣沒什麼波動，但是可以聽出聲音的顫抖：“沒事……就是被嚇了一跳。”

她抿了抿唇，緩慢地起身，除了臉色發白外，神色如常，看上去確實沒什麼問題。

“那個小女孩……我好像在哪裡見過？”

在其餘人陷入劫後餘生的短暫喜悅時，沈清嘉盯著遠處還沒回過神的紅裙女孩，低聲喃喃。

回憶了一下，他突然想起來：“啊……是散介的攤位前，她也是客人之一。”

.

希爾茫然地站在廢墟之上，看著周圍一片破敗淩亂的景象，她下意識想要抱緊手中的玩偶，卻徒然地收緊手臂。

她低頭看去，那隻隨時不離身的灰色兔子玩具已經無影無蹤。

“歡迎回來，希爾。”

聽到熟悉的聲音，她抬起頭，嘴唇翕動：“我……我變成【兔子公主】了，是嗎？”

不等青棠回答，豆大的淚珠從眼眶滾落下來，她不停說：“對不起……對不起……我，我這就讓你們離開……我早就該讓你們走的，我隻是，我隻是很久沒跟彆人說過話了。”

她斷斷續續地說：“我很喜歡你的攤位……兔子市場每天都死氣沉沉的，但是你的攤位不一樣，它很有趣，很熱鬨，我很喜歡……對不起，我這就打開電梯的門……”

她的話音頓住了，因為青棠把手放在了她的頭上，輕輕拍了拍：

“這不是你的錯，不要道歉，希爾。”

青棠的語氣很輕，神色認真：“【兔子公主】是侵蝕的結果，如果不是【希爾】的保護，童趣城堡早就成一個恐怖的地獄了。”

她看了看周圍，聳聳肩：“看起來，該道歉的應該是我啊，因為我到處亂跑，讓你的市場被弄的亂七八糟的，收拾起來很費勁吧？”

希爾吸了吸鼻子：“沒事的，兔子市場會自己恢複原狀。”

說完這句話，希爾的情緒穩定一點了，她慢慢站起身，隨著她的動作，周圍開始彌漫起黑霧，等到她完全站起身，黑霧也形成了一扇門的形狀。

希爾語氣悶悶的：“你明明……可以殺掉我的，為什麼不這樣做。明明我差點害死你們。”

青棠：“雖然我不認為兔子公主就是你，但是不得不承認，如果殺死了【兔子公主】，【希爾】也會消失吧？”

希爾抿了抿唇，正要開口，青棠又說：

“再說呢，明明存在更加兩全其美的方法，為什麼要非死即傷呢？”

青棠把視線移向遠處的棺材，說：“棺材是你專程準備的吧，作為取代【兔子】的錨點。”

沈清嘉等人正在向這邊走來，注意到他們的身影，希爾抓緊了裙擺。

等青棠側過頭，希爾站著的位置已經空無一人。

不想回答，所以逃跑了啊。

青棠無奈地想，真狡猾，希爾。

“哇，老大，這就是電梯的門嗎？！”等到眾人走到此處，龍四的目光被那扇濃稠的黑霧吸引，“這不就是我們來的地方嗎？”

“奇怪，那個小女孩呢？”顧念左右看了看，一臉不解，“明明沒看見她離開啊，怎麼一眨眼就不見了？”

顧教授笑嗬嗬地說：“看來棺材沒有派上用場啊。既然這層樓的主人不願意看到我們，那我們是不是該就這樣道彆了呢？”

“走吧，去下一層樓。”青棠點點頭。

有了這句話，龍四誇張地舒出一口氣，好像等這句話很久了，然後他小心翼翼地伸出一隻手，伸進黑霧裡，確認沒有問題後，放心地將整個人丟進去。

其餘人也緊隨其後，沈清嘉在踏進電梯前，似乎有什麼話想對青棠說，青棠問他，他搪塞了一句“下一層樓告訴你”，就鑽進了電梯。

此刻，電梯門前，青棠沒有著急進去。

她慢慢踱步到方才希爾站過的地方，在一堆廢墟中翻找，好一會兒，在紛飛的塵灰中找到了一顆臟兮兮的蛋。

“這都沒碎，還挺結實啊。”

她敲了敲蛋殼：“真沒想到，一顆莫名其妙出現在研究所裡的蛋，居然有【淨化】的能力。難道我猜錯了，你跟赤羽沒有關係，是我落下的餘孽？”

她把蛋塞進包裡，安撫性地拍了拍：“好好準備一下說辭給我解釋吧，不然我就把你變成水煮蛋。”

走到踏入電梯的霧氣前，青棠如有所感，突然回過頭，果然看見了站在身後的希爾。

她對希爾彎起眼睛：“再見，希爾。”

希爾抿了抿唇，小聲回答：“再見……”

“……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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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過黑霧讓沈清嘉短暫地失去了視覺，但這並沒有讓他感到不安，正相反，他的腦子盤旋著兔子市場的回憶，棺材上刻下的文字與研究所裡的日記一一對照，讓他似乎接觸到了真相。

或許“玩具”就是他們變成怪物的原因，而散介讓他們去尋找棺材，會不會就是因為棺材可以取代“玩具”？

兔子市場沒有小孩，所以他對那個買盲盒的小女孩印象深刻，但她看上去跟普通孩子沒有差彆。聯想到棺材裡那個小巧的人形，沈清嘉不禁猜想，這個女孩就是棺材的主人，也就是——兔子公主。

思緒紛亂，所以沈清嘉沒有注意到電梯內氛圍的沉重，正當他準備向散介問出心中沉積已久的問題時，他愣住了。

純白空間構造的電梯內，中心圍繞的座椅數量不再是符合這層樓存活人數的七，而是稀疏的五張。

而剩下麵麵相覷的幾人之中，沒有散介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