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吃得差不多了,夏燃冰起身收碗筷,雖說是有償吃飯,李沅卻還是不太好意思,也站了起來:“我來洗碗吧。”
夏燃冰怎麼會同意呢,擺手拒絕。
收好碗筷,夏燃冰對李沅道:“要不要出去走走?”
李沅欣然同意:“好啊。”
走出門,李沅忽然發現這幾天都沒見夏燃冰鄰居家的那條金毛,但晚上有時還能聽見狗叫,她有些好奇地向鄰居家看去。
夏燃冰察覺到她的目光,詢問道:“你怕狗嗎?”
李沅想起那日來夏燃冰家吃燒烤被狗嚇進房內的事,不禁有些訕訕:“不怕小狗,但有些怕大型犬。”
小時候被大型犬咬過,現在她是一朝被狗咬,十年怕大狗了。
腰上被咬的那條疤現在都還在。
李沅有些好奇地詢問:“這些天怎麼沒見那隻金毛?”
“在後院呢。”夏燃冰道。
“哦,這樣啊。”李沅點點頭。
隔壁房子的人聽見聲音從二樓悄悄探出個頭來,李沅也看了過去。
竟是個穿著校服的學生,這學生挺宅的,這還是李沅第一次看見他人,明明他們住得那麼近。
學生似乎有些社恐 ,察覺到樓下的兩人發現他後便立馬又縮了回去。
由於這學生縮回去的速度太快,李沅沒看清他的樣貌,隻能從殘影中判斷他身形瘦削皮膚很白。
夏燃冰道:“他還在讀初中,說是要暑假彎道超車,所以一個人跑鄉下來閉關了。”
“噢。”李沅收回目光:“平時都沒見他出過門呢。”
“這孩子性格有些孤僻,之前我叫他來我家吃飯是怎麼也不肯來。”
夏燃冰轉頭說著,李沅感受到他的目光便也迎著目光看去過去,路燈下,隻見他滿眼笑意:“真是比你還難搞。”
李沅聽見他這話一激靈,猛地偏過頭,耳尖有些泛紅。
什麼叫比我還難搞?
晚風很輕柔,像浪花一樣,一陣一陣帶走夏季的燥熱。
浪潮褪去,卻好像還有什麼留在了沙灘上。
屋後農田的蛙叫蟬鳴亂糟糟成一團,李沅雙手輕攪著,目光不自然地盯著腳尖地麵。
忽然,一粒小亮光映入眼簾。
李沅驚喜地蹲下身,指著這個小亮點:“這個發光的小蟲,是螢火蟲嗎?”
夏燃冰也隨她蹲下身:“是,昨天傍晚我們拍晚霞的那個地方有挺多螢火蟲的,你要不要去看?”
“好啊。”
“不遠,沿著這條路走五六分鐘就到了。”
“嗯。”
這還是李沅第一次見到螢火蟲,儘管地上這隻螢火蟲一動不動好像要死了,儘管夏燃冰說待會兒去的地方有很多螢火蟲,儘管她有點怕蟲子,但她還是隔著一張衛生紙將螢火蟲包起來了。
走了幾分鐘,一個轉角,再走一會兒便到了那片農田間的柏油路上了。
“你看,路邊的樹叢有很多。”夏燃冰給她指道。
李沅順著夏燃冰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見了樹叢間一閃一閃的螢火蟲。
“田野裡更多。”
聽見夏燃冰的話,李沅又向更遠一點的田野看去,果然看見水稻或是田埂上的雜草間有許多翕忽的熒光綠小光點,李沅有些驚喜地看著身邊的夏燃冰。
夏燃冰卻讓她抬頭。
李沅將目光從夏燃冰身上移開,仰起頭看天空。
卻見天中滿天繁星。
周圍都是山,群山懷抱著這個鐘靈毓秀的地方,夜空似乎被這連綿的小山圍繞成了一個碗口,所有的星星都被盛在這個碗裡。
碗口終究是小了,所以天上的星星才會顯得這樣繁密。
天上也是,地下也是。
怎麼辦?她忽然有一種想要擁抱的衝動。
可終究,李沅隻是低下了有些酸的脖頸,卻在低頭的過程中一著不慎和身旁這人對視了。
靜默地對視著,目光中情意繾綣,這和擁抱有什麼區彆呢?
都說人的眼神能看見很多東西,李沅看著夏燃冰的眼睛,想要從中探求自己渴望知曉的答案。
他深邃的眼睛中好像也有繁密的星河,她嘗試著順著目光去讀取夏燃冰的心,可最後卻是自己的心臟砰砰跳著,警告著自己心臟負累過載。
忽然夏燃冰向李沅的麵龐伸出手,李沅緊張得眼睛也不敢眨,呼吸似乎都停滯了。她愣愣地看著夏燃冰,夏燃冰的手卻擦過她的臉,往她右耳邊的頭發抓去。
直到夏燃冰的手驟然離開,李沅才像從水裡撈出般,呼吸都急促了起來,被夏燃冰碰到的臉頰好像在過電,麻麻的。
夏燃冰對著她攤開手,竟是一隻螢火蟲。
螢火衝閃著亮光,立刻便從夏燃冰掌心內飛了出去。
李沅這才想起來自己剛撿的那隻螢火蟲,她將那隻螢火蟲撿起來,原是想要送到田野邊,看看還能不能活的。
可是打開紙張,裡麵哪還有什麼螢火蟲?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包得不緊,螢火蟲在路上掉了。
“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去吧。”夏燃冰說道。
“好。”
兩人很快便回去,相互道彆了。
進了門,李沅卻是未立刻走,而是背靠著門,回味著方才夏燃冰帶給她的感覺。
忽然手機鈴響了,是媽媽的電話。
李沅這才回過神,接著電話換著鞋。
“喂,媽媽。”
電話那頭媽媽知性溫柔的聲音被刻意壓低了:“沅沅,下周就是你爸爸的生日了,什麼時候回來呀?”
李沅有一個月沒回家了,說實話也挺想家的。
爸爸的生日她是沒忘記的,她原計劃是這周拍完洇夏鎮就回家的。
似乎明天拍完水庫,基本上就可以宣告拍攝結束了,可是她為什麼會感到這麼地不舍呢?
她隱隱有一種預感,如果自己就這樣走了,或許再也不會回到這個與自己從前的生活截然不同的地方。
她語氣中藏著不易覺察的落寞:“放心吧媽媽,下周爸爸生日前我一定會趕到家的。”
“那就好,你那邊方便打視頻嗎?”
“方便的,我現在在住的地方呢。”
很快,電話被掛斷,李沅知道媽媽馬上就會給她回撥視頻電話。
她找了個椅子坐著,沒一會兒便等到了媽媽的視頻電話,一起出鏡的還有爸爸。
“沅沅呐,怎麼看著黑了好多?”爸爸眼神犀利。
李沅聽見爸爸的話摸了一下臉,解釋道:“在戶外拍照,變黑了很正常嘛。”
“好嘛好嘛,要注意防曬啊。”媽媽叮囑。
“嗯嗯,知道。”
父母又問李沅現在在哪個城市,李沅回道:“潼城,許瀟也在潼城。”
“哦哦,潼城啊,你現在和小許在一起嗎?”
李沅搖頭:“沒呢,我這兩天都在進行拍攝,過兩天拍完了去找她玩。”
又和父母聊了許久,掛電話時李沅還依依不舍。
她在床上躺了一會兒,突然又從床上蹦起來,小跑到衛生間鏡子前。
黑了嗎?也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