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之後(1 / 1)

蝴蝶墜落 薑頌聽 4591 字 2個月前

他就那樣走了。

背影消失在鐵鏽斑斑的紅色校門。

沒有回頭。

冉穗心臟猛地墜落,就這樣走了嗎?不可以多問兩句嗎?

還是她真的太不善言辭,把天聊死了。

算了,她都習慣了。

早就墜落穀底的心臟。

再怎麼墜落,也不會疼。

原本就不該有妄想的。

暗戀這杯陳釀佳釀,本是在自欺欺人中不斷沉淪。不過冉穗也明白,沉淪的人隻有自己。

畢竟,暗戀是一個人的事。

她流過多少淚,痛過多少次心,男人都不知道,他也無法知道,因為那隻是冉穗一個人的孤獨探戈。

光影之下,隻有她一人。

此時此時,她忽然想起萊蒙托夫的一句話——‘也許我愛的已不是你,而是對你付出的熱情。就像一座神廟,即使荒蕪,仍然是祭壇。一座雕像,即使坍塌,仍然是神。’

或許自己對於賀嶼舟的不舍和眷念。

不過是無法舍棄自己五年的單戀時光。

隻是不甘自己埋葬於心底的愛意,沒有被自己完完全全的表達,也沒被那個人完完全全的接收而已......

冉穗用這句話安慰自己。

你其實不愛他了,對嗎?

你隻是不甘而已。

對,一定是這樣。

冉穗收回目光。

早在離開廣城之前,她就告訴過自己,要學著不再想賀嶼舟,要學著忘記賀嶼舟,要學著不喜歡賀嶼舟。

她能做到的。

隻是差些時間而已。

她能做到的。

隻是無法釋懷自己的五年而已。

她其實早就不喜歡賀嶼舟了,對吧。

對。

冉穗在腦海中不停地回旋著這些話。

冉穗回頭,看見章清嫂子站在她麵前,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冉穗,每個人都會遇到自己命中注定的那個人,你也會的。”

冉穗抬眸看著章清。

她也會嗎?

他們說女追男隔層紗,但像冉穗這樣自卑內向的人,笨手笨腳的追人技巧,怎麼追都隔著千山萬水。

喜歡一個人沒有對錯。

不喜歡一個人也沒有對錯。

她用了五年的時間喜歡賀嶼舟,接下來需要花多長時間,不喜歡賀嶼舟呢?

她不知道。

但必須開始,也隻能開始。

“冉穗,像你這麼漂亮水靈的小女生,以後想要找個好的男朋友,很容易的,彆擔心,咱們不在一棵樹上吊死!”

章清對這個說幾句話就走的男人沒好感,人穗穗家多好的女孩子啊,居然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樣,轉頭就走了。

臭直男!

跟老程一個樣!

想到這,她都有點想找自家老公出氣了,不行,一會等老程過來接她,她必得梆梆給他兩拳。

冉穗一笑,溫淡道:“沒有,就是普通朋友而已。”

章清不信:“就普通朋友?”

冉穗又看了看他消失的地方:“好吧,是前男友。”

暗戀五年,在一起三個月的前男友。

章清替她不值:“等著,嫂子過幾天帶你去消防中隊,有好幾個小夥子,長得都不錯,到時候任你挑,怎麼樣?”

冉穗視線還在遠方,也沒太聽清楚章清說的話,愣愣點了點頭。

晚上。

冉穗收拾好準備休息,不料原本已經走遠的人,忽然出現在消息列表。

賀嶼舟微信給她發了消息。

看到消息的時候,冉穗手指都頓了一下。

賀嶼舟給她發了消息,十分鐘前:【最近晚上不要出門,注意安全。】

冉穗趴在被窩,捧著手機看著寥寥幾個字,黝黑雙眸上的睫毛顫了顫。

說起來或許有些誇張,但賀嶼舟寥寥幾個字就能讓她的心臟處於異常狀態。

輕微的窒息感,血管被捏了捏地壓感,忽然開始加速的緊張感。

悉數席卷而來。

冉穗覺得這樣很可笑,幾個字而已。

為什麼心臟都能被掀起這麼大的波瀾?

看著消息,上次的聊天,還停留在自己跟賀嶼舟說:【我在你們單位門口,你午休的時候,可以出來一下嗎?】

當時不覺得有什麼。

現在分手了才覺得,自己字裡行間都是這卑微感。

可這是賀嶼舟的錯嗎?

不是,是她太性子懦弱膽小了。

懦弱變成自卑,在她的愛情裡肆意橫行,導致她總像個唯唯諾諾的小醜。

冉穗思考了好半天應該怎麼回複,心中糾結上千字,最後卻隻回複了一句:【謝謝,我會注意的。】

發完信息,冉穗守著屏幕看了很久,沒有“正在輸入中”,更沒有新的消息。

莫名有種落空感。

冉穗扣上手機,翻過身子,章清正好見完丈夫,回來學校宿舍睡覺。

“嫂子回來了。”冉穗說話輕聲細語的,禮貌招呼道。

章清過來摸她腦袋,滿臉興奮。

“我剛剛去看了,細細打探了一番,更新了數據,三個單身。一個比你大四歲,一個比你小一歲,另一個和你同歲!”

“我覺得大六歲那個最好,很會照顧人,而且母胎單身,學曆也是本科,家裡條件不錯,性格很沉穩。關鍵他最帥,和你很搭,我就把那個介紹給你,好不好?”

“啊?”冉穗懵住,“介紹給我?”

章清點頭:“對啊,下午你不是點頭說好了嗎?”

冉穗皺眉,她什麼時候點頭了?

“嫂子告訴你啊,人為什麼放不下另外一個人,就是因為沒有其它選項。”

“總是蜷縮在逼仄的角落,把自己無線縮小,期待自己能進入那個人的心,哪怕位置小點也沒關係。”

“但我告訴你,這是病,得治。方法呢,就是找另外一個值得你愛,並且也會愛你的人。”

“不要把自己縮小,要找那個整顆心都能容下你的人。”

冉穗看著章清。

其實嫂子說地這些,她都明白。

道理都懂,可人總是心不由衷,情難自抑,賀嶼舟在她心裡的分量,也很難被抹滅。

冉穗笑著說:“嫂子,謝謝你的好意,但我想再過一段時間,等我調整好狀態了,才會慢慢考慮這些。”

“所以你現在……不考慮?”

冉穗點頭:“嗯。”

“行的呀,完全沒問題,等你哪天想好了,你跟嫂子說,嫂子幫你牽線搭橋。”

冉穗會心一笑,眼睛彎彎如月,溫柔又可愛:“好,謝謝嫂子。”

夜裡輾轉,冉穗腦子裡總想起賀嶼舟。

賀嶼舟今年公安大學畢業,她師範大學畢業。

他成績優異,大三開始就在刑警隊實習,如今成為正式警員,雖然隻是新人,但隊長和領導都很看好他。

因為不管是體能還是刑偵專業知識,他都很優秀。

更何況他還是烈士之後,以後晉升空間很大。

賀嶼舟媽媽是一名普通民警,工作內容並沒有如今刑警隊那麼危險。

可命運捉弄,他十歲那年,他媽媽在一場醫鬨糾紛中,為了保護一個小女孩,被罪犯用刀刺穿胸口,當場犧牲。

但賀嶼舟從未跟她提起這些,就像冉穗也從未跟他提過自己家裡的事情。

畢竟他們正式在一起,也才三個月。

冉穗當初之所以要讀那所師範大學,是因為高考前在大學心願榜上。

她看見賀嶼舟的心願是某公安大學。

而她的師範大學,正好和公安大學一牆之隔。

冉穗正式追求賀嶼舟。

是在大二那年的冬天。

她花了兩年都沒做好主動追他的心理建設,最後在一場室友賭局中,被迫攤開深藏心底的喜歡。

這才有了後麵漫漫且笨拙的主動追求之路。

不過賀嶼舟一直沒同意。

臨近畢業的時候,或許是某個刹那的動容,賀嶼舟忽然答應她可以了解試試看,於是他們笨拙地在一起三個月。

這三個月,比沒在一起的所有時光,都要笨拙,笨拙到冉穗決定放棄五年的單相思,笨拙到冉穗終於看清賀嶼舟的心,笨拙到冉穗接受他終歸不喜歡她這件事。

縱使動容過,縱使心疼過,可冉穗知道,他從未愛過自己。

這一夜都睡得不是很好。

次日醒來的時候,冉穗像往常一樣去上課。

布德小學的硬件設施都很好,座椅很新,多媒體也都有。

政府和社會愛心人士每年捐助都不少,隻不過鄉村人口流失嚴重,年輕人越來越少,學生也就越來越少了。

她負責一至六年級的所有語文,但因為學生少,老師少,都是一二年級一起上課,三四年級,五六年級也是一樣。

通常都是一節課掰成兩半,比如一二年級一起上的時候,先給一年級講課,二年級的同學自己做作業或者預習,然後給二年級講課的時候,一年級的又自己做作業。

如此交替,她一個人上全校的語文。

除了語文,她還偶爾教教美術。

其它老師也是常年如此。

中午放學的時候,她嗓子難免有點啞。

孩子自己去食堂或回家吃飯的時候,冉穗收拾一下,準備去教師的小廚房吃飯。

吃的飯菜和學生食堂是一樣的,不過他們單獨一個屋子,主要是怕學生尷尬,特地這樣弄的。

可一進屋,冉穗愣了下,因為不大不小的‘教師食堂’內,除了原來他們的圓桌,還支了另外一個桌子。

是來辦案的一行人,穿著便衣的賀嶼舟很是顯眼。

看見人的瞬間,冉穗進門的動作一愣,差點出了洋相。

好在沙解叫她:“呀!小冉老師來了,快進來快進來,這裡坐,碗筷都給你留著的。”

冉穗座位剛好和賀嶼舟背對背,進去的時候,賀嶼舟還特地偏了下身子。

冉穗表麵冷靜地坐下,內心卻忐忑至極,心臟上躥下跳的,因為總感覺賀嶼舟的背時不時會和她背摩擦到。

沙解熱心幫她添好飯,一邊遞給她一邊解釋:“村委那邊要負責消防隊的夥食,有點忙不過來,就我們食堂幫忙多做點,讓警察同誌們來我們這裡吃。”

冉穗小聲“哦”了一聲。

沙解端起碗筷準備大快朵頤的時候,忽然定住多看了冉穗一眼:“咦~冉穗老師,你今天怎麼耳朵紅紅的?”

冉穗皮膚白,一紅很明顯。

隔壁桌知道賀嶼舟和冉穗關係的兩位同事,不經意偷笑出聲,心照不宣地盯著賀嶼舟。

這小子,見到人家也不知道打個招呼,把人家弄地麵紅心跳的,也真是夠了。

冉穗被沙解這麼一問,一時尷尬,耳朵更紅了。

賀嶼舟回頭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