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牆 · 叁(1 / 1)

三垣係辭 祈鶯 3998 字 2個月前

眼鏡男早就把風辛金一個人丟在這裡,不知去哪了。

但如果真的如他所說,這一塊都被他包下來了的話,自己上哪能找得到人求助。

何況手機也被拿走了,一同被拿走的,還有那個上麵用自己的血繪著奇怪符號的泥人。

風辛金試著推門,意料之中的推不開。再從窗戶外往下看去,這層樓怎麼說都得有十來層,從這跳下去,存活的幾率比他從事原本行業暴富的幾率都低。

於是他又打消了念頭,猶豫再三,撥通了前台的電話。前台工作人員那客氣的聲音響起的時候,他又想哭了。

“誒你好,我這邊房間門打不開了,能麻煩幫我開個門嗎?”

“客人您的意思是,在房間內出不去了是嗎?正常不會出現這種情況呢,我們這邊可以派人過去為您查看一下情況的,請問您住幾號房間呢?”

風辛金一時語塞,房間裡並沒有寫著號碼之類的有效信息,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那個眼鏡男一起收拾走了。

更何況,他這邊就算真的逃出去了,被發現之後,那個小泥人在他手裡一掰扯,逃哪裡去都沒用。

那邊還在禮貌等待,人有急智,風辛金終於在那一個瞬間拍了下腦袋想出來個好招,他又開口道:“沒事,打開了。不過我手機丟掉了,腿腳又不方便,可不可以幫我打個電話,我用現在的聽筒來講。”

那邊好像沒有接到過這種要求,但愣了一下後也本著顧客就是上帝的原則照辦,隨即搬了另一台電話過來準備撥號。

好在白榆的電話號碼是記得的,他報給前台後,很快聽到那邊進行了幾句簡短的對話,然後又對著他道:“客人您好,電話已經接通。但可能會因為這樣的通話方式而出現信號模糊等情況,請您儘量大點聲音說話。”

果然,伴隨著電流和白噪音,那邊傳來了白榆熟悉的聲音,“是你嗎?”

風辛金激動地一顆心都要跳出來,快速整理了一下現有信息,又怕工作人員聽到,隻能言簡意賅地回答:“是我。我現在在這家酒店裡,但不知道是幾號房。那個人不知去哪裡了,他整個人邪乎得很,你得小心。”

那邊沉默了片刻,聽筒中滋滋啦啦的聲音還在繼續。

難道沒聽到?

他還想再重複一遍時,白榆才開了口:“知道了,保護好自己,我們馬上到。”

馬上到!

多麼簡單又有力量的話語!

風辛金激動得熱淚盈眶,那頭都掛電話好久了,他還捧著聽筒,享受著即將獲救的興奮,直到前台再三提醒後,才儘量穩住了聲線,擦了把眼淚又道謝後掛斷了電話。

他手腕上的口子不知道是被什麼劃開的,火辣辣地又疼又癢,他小心翼翼地揭開醫用膠帶,裡麵的傷口淺而長,倒是已經止了血了。他細細地聞了一下,有一股淡淡的藥味。

還好,還知道給他消毒包紮。

思及味道,他又鑽進了浴室,瞧見自己脖子上那道已經快看不見了的傷疤,使勁搓了搓,放到鼻下聞來聞去,一點味道也沒有。

果然,那個男的就是個瘋子。

***

珠玉站在大廳裡,聽著工作人員介紹著那位先生已經把東樓的所有房間包場的消息,麵上不顯。但薑玠隱隱察覺到一股低氣壓從她身上傳來,她已經氣得一口銀牙幾乎要咬碎。

雖然不知道自從扯上這件事後,珠玉為什麼這麼易怒,但秉著明哲保身的原則,他還是決定不去火上澆油了,看著珠玉掏出手機開始打電話,自己也不能閒著,便向前台詢問剛才打了個電話中的電話的那位先生住在號房。

前台很快確認了房間號。

珠玉的電話撥通,也沒開口,靜靜地等著對麵說了些什麼。

薑玠先行一步,把電梯摁亮,就看見珠玉已經掛了電話,插著兜跟來過來。

在來的路上兩人已經商量妥當,那個眼鏡男的目標明顯是她,那麼薑玠則去負責找風辛金。

他其實並不擔心珠玉。雖然說當初在洛河一同下水的時候,她說自己並不會打架,但他相信她有自己解決問題的能力。

況且她本人也這麼再三保證過了,沒問題的。

風辛金在十三層,薑玠摁亮了摁鈕,又看向珠玉,詢問道:“他在哪裡?”

珠玉不知在盤算著什麼,悶頭想事情,被叫了兩遍才反應過來,聲音悶悶的,簡短說道:“頂層。”

“你沒事吧?”

“沒有。還是按照原計劃,你找到風辛金之後帶他去車庫,我到時候會和你們彙合。”

薑玠看著她魂不守舍的樣子,還想說些什麼,電梯卻突然叮咚一聲響,有柔和的提示聲播報,十三層到了。

話還是沒能說出口,薑玠回頭看了她一眼,抬腳邁了出去,電梯門即將關上的檔口,有一句輕飄飄的“待會見”從門扇裡飄了出來。

薑玠微微一愣,繼續向前走去。

風辛金的房間號其實也沒必要問,因為從電梯口往外一拐,就能瞥到有個房間門口堆了個巨大的飲料自動售賣機。

機器裡因為剛才的挪動掉落了些果汁汽水,歪歪斜斜的砸在下麵的出口處。

也虧得那個人能搬得來。

雖然略吃力,但他還是給原位挪了回去,又折回來敲門。

風辛金門開得很快,一見薑玠,隨即兩眼淚汪汪地撲了上來,邊撲邊問:“誒,怎麼就你在,白老板呢?”

薑玠躲得及時,一麵環顧了屋子裡,確認沒什麼異常後,抓著風辛金就往外走,“珠玉去找他了,你先跟我下來。”

“珠玉?”

薑玠將名字的事情簡略一說,風辛金立刻就接受了,還不忘拉著薑玠告狀道:“那你快跟她講,那個人是個瘋子!他用我的血在泥人上畫符,剛才還掰折了我的‘腿’呢!”

薑玠聞言腳步一頓,“泥人?還是陶俑?”

“就是泥捏的啊,又沒燒,怎麼變成陶?”風辛金見他臉色不對,急忙補充道,“我看你就彆擔心珠玉了,一家人還能大動乾戈嗎?你該擔心擔心我,那個瘋子要是知道我跑了,把泥人往地上一摔,我可咋整!”

“等下,你剛才說家人,那個人是珠玉的什麼家人?”

風辛金奇怪道:“她沒有給你說嗎,那個人是她的哥哥啊。”

***

珠玉到的時候,天辰已經泡好了茶,在頂樓露台坐著靜等。

她插著兜坐到對麵,冷眼看著他,問道:“這麼大費周章,找到我了,想乾什麼?”

天辰示意她喝茶,在完全被無視之後,也沒有生氣,伸手扶了下眼鏡,開門見山地問道:“妹妹,你有列缺,是不是?”

“沒有。”

他笑,“還是這麼調皮。我都已經聞到了,剛才那個人的身上,和你現在有同一種香氣,你用列缺救過他,是不是?”

珠玉喉嚨裡溢出一聲輕蔑的笑:“就聞出來了他一個?”

天辰蹙眉,“你還到處救了多少人?”

“我普度眾生。”

珠玉伸手去捏茶盞的蓋子,將茶湯上的浮末撇掉。

心裡卻在想著彆的。

為什麼?為什麼薑玠的身上沒有味道?

她也試探地問過當初如果不救他,他會用什麼方法自救。薑玠說就如同她說的底牌不可以輕易示人,那麼他現在也一樣。

真正的秘密並未被揭露。

天辰知道她在開玩笑,依舊循循誘導:“你知道的,我們的死敵自始至終都隻有一個。你將列缺乖乖地送到管製之下,‘它們’自然不會再找我們的麻煩。”

白榆盯著他的眼睛確認道:“所以呢,你現在已經成為了‘它們’的走狗了是嗎?”

“話不能這麼說。再說,你是我的親妹妹,哥哥又怎麼會害你呢?”

“親兄妹?是我記錯了嗎?媽媽不是被你害死的嗎,你當時不是還想一起殺我來著?怎麼現在找到我了,又不殺了?彆跟我說什麼血濃於水的屁話。”珠玉端起杯盞,將滾燙的茶湯潑上了一旁泥捏製成的小人,看著上麵的血跡一點點溶了下來,和泥汁子混在一起,彙聚在桌子上,形成一小攤顏色暗淡的水窪,“每年生日不是都會有一個新的陶俑人嗎,你要是有疑心,怎麼不早動手。”

天辰道:“隻要是一樣生辰的女孩,我都會送出自我手的陶俑。但你不一樣,你每次抓到,不是都封起來了嗎?再說,不是完全確認,動手如果牽扯到無辜的孩子怎麼辦?”

珠玉諷刺道:“哈,沒想到你還是個好人呢。不過我不知道你說的香氣是什麼,你既然喜歡偷窺,自然是知道我在開香坊的。”

天辰抿了一口茶,看不出情緒。

珠玉揣著兜站起來道:“再說一次,我沒有列缺,也彆再用這樣肮臟的手段找我。”

對方就靜靜地看著她,問道:“如果我非要你待在我身邊呢?”

“那就殺了你,”珠玉向著露台邊緣走去,頂樓的風很大,將她的黑發揚了起來,在半空中撫亂,她道,“你如果不知道我的手段,也可以試試。”

天辰的手動了,但珠玉的速度顯而更快,她回頭衝他咧嘴一笑,隨後迅速又靈活地爬上了扶手邊緣,沒有半點猶豫地,張開雙臂向後墜去。

天辰有一瞬間的慌亂,他推開桌子衝了過去。

隻是冬風泠冽,下麵哪還有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