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雲清擺了一桌的酒菜，眾人放開享用，而淩子霄麵無表情，看起來對此並無興趣，他來到謝青璃麵前。

“師姐，我累了，先去城主安排下的屋子休息了。”

謝青璃有些不解，這男主明明行事乖張，我行我素，還需要和她報備嗎？

不過她也並未想太多，點了點頭，“哦哦，再見。”

“師姐，你不留我一下嗎？”

謝青璃：？

淩子霄垂眸，“沒事，那我先行離開了。”

“行，再見。”

這邊淩子霄退下，城主柳雲清走到並為賀孤芳身邊，為他倒了杯酒，“在下屬實沒想到，賀宗主竟能親自來無方城。”

賀孤芳擺了擺手，“在下不喜飲酒，城主不必如此。”

“啊，沒想到賀宗主如此規束自身，不食煙酒，倒是十分少見。”

賀孤芳不要臉地回答：“在下也是這麼覺得。”

“那賀宗主若不嫌棄，嘗一下這個菜。”

“城主若不嫌棄，嘗一下這個。”

“哎，還是得賀宗主嘗一下這個。”

“不必不必，在下早已辟穀，吃不了這麼多。”

謝青璃將他們的動作收入眼底，那兩人的筷子都沒閒著，你來我往，雙方盤裡的菜已經堆成了小山。

賀孤芳嘗了一口，頓時側過身子，“嘔——”

柳雲清關心道：“是飯菜不合口味嗎？”

賀孤芳優雅地用帕子擦著嘴唇，正色道：“在下近日偶感風寒，胃口欠佳。”

謝青璃嘲諷道：“……也不知道是誰，那會吃臭豆腐吃的可起勁了。”

賀孤芳對謝青璃的拆台並不搭理，反而揚唇笑道：“話說，怎麼隻見城主，不見城主夫人？”

柳雲清解釋道：“內人近日歸寧，賀宗主不必在意。”

這邊的眾人歡聲笑語，而淩子霄的屋子一片寂靜冷清。

他反手關上門，躺到床上，目光盯著穹頂，淩子霄想著什麼，臉上浮現出幾分眷戀，他閉上眼睛，喃喃道：“師姐……”

回憶如同潮水般湧來，思緒仿佛將他帶回到了十年前——

那時帶他來青雲派的師父被魔君斬殺，剛逝去不久，淩子霄又回到孤獨無依的生活，似乎任誰都可以在他的身上踩上幾腳。

不知哪一天，淩子霄偷偷躲在懸崖底下修煉，無意間被人推了一把，他腳下踉蹌了幾步，勉強穩住身形，隨後回頭看去，已有三個弟子圍在了他的麵前。

“你就是那個之前被許岩長老帶回來的弟子？”最中間的那個弟子麵目猙獰，比他大出幾歲。

“是，如何？”淩子霄不卑不亢道。

“沒錯，就是你。”三人將他推倒在地，拳打腳踢，甚至還扇了幾巴掌，抓下來幾把頭發。

“之前就看你不順眼了，若不是許岩長老偏袒你，你以為你能好好地待到現在？”那弟子往他身上吐了口唾沫，“老子就不明白了，旁人都是外門考驗進的內門，憑什麼你什麼都不做，就能當上內門弟子？”

淩子霄狼狽地躺在地上，他伸出手，輕輕地擦著臉上的灰塵，挑釁道：“怎麼，嫉妒嗎？不像你們，都多少年了，依舊還是外門弟子。”

“呸，看來今日不給你些教訓，你是要反了天了。”

那三個弟子下手毫無輕重，淩子霄隻感到身上傳來的陣陣疼痛，皮肉逐漸變得麻木，直到那弟子一腳踩在他的胸口上，淩子霄的氣息弱了下來，隱隱約約聽到他們的最後一句話。

“許岩長老已經死了，老子看你以後怎麼辦。”

淩子霄手指動了動，他躺在地上，茫然地望著已經陰雲密布的天空，似乎像是想到什麼，他緩緩坐起身來。

“你是叫淩子霄嗎？”

忽而，一道溫柔的聲音將他的思緒拉回，淩子霄抬頭，看著麵前那個麵色紅暈，眼波蕩漾的女弟子。

“什麼事？”

“那個……你沒事吧？”

淩子霄起身，無視女弟子的話，與她擦肩而過，女弟子見狀，直接跟了上去。

她結結巴巴道：“其實，我是想說，我，我喜歡你。”

“我不喜歡你。”淩子霄一口回絕。

“給我一個機會，可以嗎？”

“不可以。”

後來的幾天，那女弟子像是跟屁蟲一樣，淩子霄去哪，她就跟到哪，隻不過，他並不想理她。

“為什麼躲著我，你不開心嗎？”女弟子關心道。

“與你無關。”

淩子霄對她的行為感到厭煩，可是那女弟子似乎越挫越勇，每天都來跟他表白一次。

終於，淩子霄忍無可忍，怒了一下，“你以後不要再來煩我了。”

女弟子咬了咬唇，看著淩子霄遠去的背影，果然後來幾天沒有再去找他了。

直到有一天，那三個弟子又來挑事，這次女弟子勇敢地跳出來，護住淩子霄，“你們這麼欺負人，小心我去告訴掌門！”

“原來是你啊，今日真是晦氣。”三個弟子一攤手，自認倒黴地離開。

女弟子扶起淩子霄，“他們為什麼總是欺負你。”

“帶我來青雲派的師父死了，被魔君殺了，沒有人能為我主持公道。”

女弟子猶豫了一下，隨後道：“你願意當掌門弟子嗎？”

淩子霄聞言，抬起頭來，“可以嗎？”

“我去說的話，是可以的。”

淩子霄一貫淡漠的麵容，此刻也有了些色彩，他猶豫一會，才問道：“我一直沒有問過，你叫什麼名字？”

女弟子輕輕笑著，“我叫謝青璃。”

淩子霄眸光一動，“原來是……謝小姐。”

自此以後，謝青璃經常去給他送東西，送吃的穿的，以及用的，另外噓寒問暖一樣不落。

後來，她又送了他一塊琥珀色玉佩，少女臉上洋溢著幾分暖色，“阿霄，我希望你平安順遂。”

淩子霄收下玉佩，心中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

“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謝青璃含羞作答，“因為……我想嫁給你。”

嫁給他……

淩子霄睜開了眼睛，他坐起身子，解開一直掛在腰間的那塊琥珀色的玉佩，仔細端詳著。

說實話，回想以前，他對謝青璃是無感的，如果不是因為謝青璃對他死心塌地，還讓他在第一個師父死後，過繼到掌門身下當弟子，他是絕對不可能理她的，畢竟她當初嘰嘰喳喳，可不是一般的聒噪。

至於她說喜歡他，想嫁給他這些話，他的心裡也毫無波瀾，謝青璃想嫁給他，他當然可以滿足。娶了謝青璃，能讓他在青雲派安穩地活著，日後為師父報仇，自然是再好不過。

可自從他半魔之身暴露後，謝青璃怕他，避他不及，不願答應他的婚事，又總是跑去賀孤芳那邊，他便有些……在意她了。

那個曾經在他耳邊說要嫁給他的師姐，已經不知不覺地變了。

淩子霄捏緊手中的玉佩，眼中戾色蔓延，臉上布滿了寒意……

……

謝青璃喝了點酒，實在不勝酒力，不過一小杯，腦子便暈暈乎乎的，而麵前的賀孤芳還是在跟柳雲清嘮著嗑。

聽他們聊什麼天上地下，聊修真界魔界，聊美人和酒，謝青璃真的毫無興趣。

謝青璃跌跌撞撞地走到他的身後，雙手攬住他的胸膛，下巴搭在他的肩上蹭著，“賀孤芳，彆聊了，陪我玩吧~”

賀孤芳：？

柳雲清：？

南宮雅：？？？

“喂，謝青璃，你在做什麼？！”南宮雅頓時炸了毛，一手抓住謝青璃的後衣領，想將兩人分開。

可謝青璃雙手依舊粘著賀孤芳，不滿道：“南宮雅，你乾什麼，我還沒說完呢……”

絲絲酒氣繚繞在賀孤芳的臉龐，他微微側頭，眉宇間夾雜著笑意，“謝道友這是醉了嗎？”

“沒。”謝青璃搖頭否認。

賀孤芳雙手搭上謝青璃的手背，感受到那片熟悉的溫熱後，謝青璃臉上紅了幾分。

他將謝青璃的手掰開，溫聲哄道：“謝道友先跟著南宮小姐去休息吧，在下明日再陪你玩。”

謝青璃癟了癟嘴，“哦……”

南宮雅這才拉著謝青璃的後衣領，離開了這個地方。

柳雲清不禁打趣道：“外界傳言賀宗主不近女色，事實倒是與傳言有悖啊。”

賀孤芳手指摩挲著折扇，解釋道：“朋友罷了。”

南宮雅拖著謝青璃來到屋外，跟著下人的指示，來到城主給安排的那些屋子麵前。

“你的屋子在那邊，我還有事，你自己過去吧。”南宮雅輕輕推了她一下，便不再管她，轉身往回走去。

一陣涼風吹起她的衣擺，謝青璃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腦子清醒了幾分。

話說，這已經入秋了吧……

“剛剛那人說我的屋子是在哪來著？”謝青璃順著那個下人說的話，最終打開了那間屋子。

“小床床，我來寵幸你了。”謝青璃哼著小曲，往床邊跑去。

“師姐。”

聲音如同冷月的初寒，謝青璃看清床上的那個人後，血液仿佛凝固起來，人也傻在了原地，“淩，淩子霄？”

淩子霄彎起眼眸，“師姐不去睡覺，跑我屋裡做什麼？”

謝青璃腦子一激靈，瞬間清醒了，“啊，我走錯了，告辭。”

她拔腿就跑，淩子霄見狀，胳膊一揮，那門砰一聲被關了上來。他閃身到謝青璃麵前，掐住她的脖子。

謝青璃看著他的臉，心驚膽戰道：“我不是故意闖進來的，你彆殺我，有話好好說……”

“師姐，聊一下吧。”

淩子霄的笑容散去，拇指感受著謝青璃血脈處混亂的心跳，有些不舍地放開了她的脖子。

謝青璃腳上一軟，差點暈了過去。

她深呼吸，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你，你要聊什麼，快一點說，我還要去睡覺。”

淩子霄唇角勾起，一字一句道：“那就聊一下，我們的婚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