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個多月,溫以初都沒再見到硯澤,她的情緒也就逐漸平複下來。
第二天溫以初就發現房間門口沒有人再把守了,她嘗試出房間也沒人阻攔,下樓,經過大廳,走出宮殿大門,一路暢通無阻,直到院子圍牆邊上才被人攔下來。
擴大活動範圍,溫以初明白,這就是硯澤的一種補償,忍不住嗤笑,但又不得不承認這就是她需要的。
她實在受不了這裡的食物,在被小娜說的精心美食荼毒了兩天後,確認院子裡的土地可以任她作為,她終於如願以償開墾出一小片土地,播種自己的培育出的小麥和水稻種子。
“夫人,你樓下種的是什麼?”
小娜跟溫以初並排趴在窗邊,很是疑惑地瞧著院子裡迎風飄蕩的植物,比雜草要高大,比莊稼要瘦弱,夫人忙活了好幾天,還不讓她幫忙,這到底是什麼呢?
“小麥。”
“這是小麥?莖葉這麼細小,能結麥子?”小娜指著其中一種植物瞪圓眼睛。
“當然能結麥子,這個品種還能比普通品種高產數十倍。”
“您沒開玩笑吧,這能撐得住數十倍的麥子?”
“你們的麥苗很大嗎?”溫以初問得有些漫不經心,她很自信自己培育出的種子。
“莖大概這麼粗,這麼高。”小娜揚起自己的胳膊比粗細,又指著牆上的某個位置比高度。
“這麼誇張?”溫以初驚訝。
經過小娜的科普,溫以初才對這個世界知道得更多。
十年前,整個克勃星係突然發生動蕩,位置偏移了0.3個點位,空氣、磁場等全都發生驟變。
一夜之間,整個克勃星係像是被死神扼住喉嚨,空中的飛行器迷失方向,動植物發生基因突變。
植物瘋長,農作物幾乎不產糧食;動物發狂,到處瘋竄傷人。沒過多久,動植物物種幾近滅絕,人類一度進入滅亡的境地。
就在這個時候,一縷陽光傾瀉下來,克勃星係再次迎來希望。
這十年發生了很多事,一個男人從希望城陰暗的奴隸角嶄露頭角,一路披荊斬棘,坐上希望城市長的位置,再到掌管整個星球,最後到整個克勃星係。
從他開始,希望城不再絕望,光明城真的迎來光明,克勃星係沒有統帥,隻有最高指揮官,引領所有人創造更有希望的世界。
“是硯澤?”
“是,硯澤大人是克勃星係的英雄,是近千年來最偉大的統帥,不過他不讓大家稱他為統帥,但在我心裡,他就是。”
“他尊敬女性,給了克勃星係裡的女性帶來解放,倡導每個人都能為星係發展添磚加瓦,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位置。”
“雖然我隻是仆人,但硯澤大人從來不對我們擺臉色,從來不苛責我們。”
小娜眼中的崇敬和欽佩幾乎感染了溫以初,曾經她所在的華國,也曾經出現過這樣一個偉人,給黑暗中的華國帶來光明,人們從泥沼中掙脫出來,彎曲了幾十年的腰杆挺直了,路上隨處可見和煦的笑容。
但是,小娜口中的硯澤也有像那位偉人一樣的理想,尊敬經婦女,跟她印象中的那個惡劣陰狠的男人,完全就是兩個人。
或許,這就是他對待奸細的方式,不留情麵,極儘羞辱。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不客氣,”小娜撓頭,“之前指揮官大人囑咐了,讓我好好照顧你。”
溫以初不想再聽她說硯澤的事情,轉移話題道,“這裡有沒有曆史書?我想看看。”
“有的,我找給您。”
小娜手腳很麻利,知道溫以初想看書,很快就整理了一堆書過來,還貼心地叫人挪了一個書架過來,這樣就在房間角落支了一個小書房。
“夫人,指揮官大人的書房不能隨意進出,隻能委屈您在房間裡看書了。”
“這裡就挺好。”
“您是不是還生大人的氣呀?”小娜試探地問。
溫以初沒法違心地說不生氣,隻敷衍道,“不重要,能麻煩你幫我拿一個毯子過來嗎?”
起風了,有點冷。
“這很重要!您是指揮官大人重要的人,他這個人古板內向,有時候說話不顧人感受,但是他沒有壞心的,您要是有什麼話,就直接跟他說,彆把自己氣壞了。”
溫以初苦笑,“小娜,他拯救了克勃星係,你們尊崇他,但不能要求我跟你們一樣。”
“可是,您不也是克勃星係嗎?”
“我不是。”
小娜閉嘴,離開溫以初的視線範圍後,抱怨地跟施陽報告情況。
“夫人說她不是克勃星係的人,還讓我不能要求她跟我一樣去尊敬指揮官大人,她是不是還在生氣,還是不想跟指揮官在一起?”
“小娜,不要做多餘的事。”
不顧小娜的不服氣,施陽關閉光腦,打開指揮室的門。
“指揮官大人,小娜說,夫人不是克勃星係的人。”
“嗯。”
“她所有信息隻到一個月前的希望城,在這之前就什麼都查不到了,不能排除她的嫌疑。”
沒有身份的人,隻有兩種可能。
一種是雇傭兵,拋棄身份抹去指紋,不管曾經是善是惡,都如同過往雲煙,沒人能查到。
另一種就是,其他星係其他物種的奸細,抹去記憶隱藏身份,可能連同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不是人類。
“去乾你自己的事吧,以後不要讓小娜彙報她的動靜了。”
滿牆的屏幕不斷變換,最後變成一個巨大的顯示屏,展示這整個碧落星係,移動視角,不斷想碧落星係以外看去,卻是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到。
“你在找哪裡?”
指揮室內,傳來男人一聲沉沉的歎息。
一個月後,金屬的摩擦聲和混亂的人聲,打破了白宮一直以來的寧靜。
她跑到窗邊,之間院子裡一片混亂,三輛機甲戰車占去了一大片空間,暗色的金屬散發著冷冽的氣息,不停有人被從機甲上抬下來,有的明目全非,有的已經失去了身體的一部分。
“這是怎麼了?”溫以初跑下樓,正碰上指揮機器人的小娜。
“附近一個監測站發生爆炸,裡麵的軍人都受傷了。夫人,今天有事不著急的話,您就等等我,著急的話,就麻煩您自己做了。”
溫以初驚愕,軍事監測站係統嚴密,怎麼回發生爆炸呢?
不做遲疑,溫以初跟著機器人走到傷患前,手法嫻熟地給他們上藥、包紮。
更讓人驚愕的是,就算他們疼得嘴唇烏青,也沒人喊疼,頂多發出幾聲忍不住的輕哼。
“沒有麻醉劑嗎?或者止疼藥也行。”
機器人搖頭,胸前的顯示屏顯示“庫存為零”的四個大字。
“白宮隻是指揮官名義上的居所,食物、藥品都是稀缺資源,所以,這裡的配備並不齊全。已經在讓人往這邊運輸藥品和食物了,三個小時候就能到。”
旁邊有仆人解釋。
這些都是軍人,他們為守護人民付出血淚,卻受傷時連藥品都沒有。
就算溫以初再怎麼沒法融入這個世界,但她是個正常人,受不了這樣的場麵。
她跑到後院去,那裡是她開墾的農田,興許是種子經過特殊培育,在這裡長得特彆快。
地裡的農作物前幾天已經收割了一部分,重新種下了新的小麥,另一頭還沒有收割的植物是罌花。
在她那個世界,罌花被看作是萬惡之源,被斂財之人改變了使用方法,由吞服變成了吸食,這才讓人上癮,破壞身體破壞社會,但它原本是最好的止疼藥。
溫以初用小刀把罌花果實割開一個小口子,很快就流出白色液體,不久後就凝固成黑色。
收集好枝葉,她就去廚房把它們溶在水裡,散發出一陣惡臭,機器人端給傷患。
“嘔,這什麼東西!是要喝下去嗎?”
“夫人說這個能止疼的。”
猶豫不決的眾人聽到是止疼的,還是夫人吩咐的,就毫不遲疑地一口灌下去,也不敢多問白宮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個夫人。
沒過一會兒,機器人都端過來白粥,氣味甜膩馨香,本來在疼痛中感受不到饑餓的人一下子就饑腸轆轆起來。
軟糯香甜的白米粥在嘴裡融化,柔軟地滑進胃裡,他們已經多久沒有吃到這樣的粥了?
自從星係動蕩之後,即使經過科學家的培育,長出的糧食仍然嚴重纖維化,不管怎麼烹飪,都有堅硬的纖維刮拉他們的口腔食道,吃飯像實施酷刑。
於是科學家們從大量的植物中提取營養製成營養液,可以補充人體所需的營養,但抑製不了饑餓感,並且營養液價格昂貴。
更何況,香白粥可比營養液好吃多了!
“吃完就休息會兒吧。”
在眾人探究的眼神中,溫以初沒有義務滿足他們的好奇心,忙活完,就迅速消失在眾人視野內,隻留下一道淺白色的倩影。
硯澤帶著物資回來時,很意外院子裡已經搭好了帳篷,受傷的人已經躺下休息,有的甚至發出轟天搶地的鼾聲。
“已經安頓好了?不是缺藥嗎?”施陽問。
“是缺藥,但像現在這樣井井有條,都是夫人的功勞,她種的花能陣痛,種的糧食白的發亮,用水煮一煮就香極了,大家都很喜歡。”
施陽眼睛一亮,“夫人會培育糧食?怎麼沒彙報?”
如果真是這樣,夫人就會像指揮官一樣,拯救整個克勃星係,他們太缺糧食了。
“你讓我做好自己的事,彆在天天回報的呀。”
小娜有些幸災樂禍,雖然是溫以初的功勞,但她也很得意和開心。
施陽啞口無言,小娜也不管他,恭敬地向硯澤彙報溫以初的去向。
“大人,夫人在房間裡呢,你要去見她嗎?”
硯澤收回暗自四處看尋的眼睛,沉默幾秒,“不了。”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下意識尋找他的身影,但他忘不了那雙眼睛,像是在控訴命運的不公,卻又極儘渴望命運的垂憐,隻要有一丁點機會,她都會為那點機會奮鬥。
“大人,之前您惹夫人生氣還沒哄她,現在既然回來了,就要第一時間去見她。”
硯澤的嘴角輕抿,顯得側臉的棱角更加冷硬,“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