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為什麼我還能睜開眼睛呢」
「人死後真的會有靈魂從軀體中脫出嗎」
「那麼我現在的質量是5g嗎」
「這裡是陰曹地府還是天堂地獄」
「靈魂會真的有棲息之地嗎」
「……」
「這是哪裡」
「……」
「我不想要呼吸不想要心跳不想要思考」
「……」
「我不想要活著」
分明下定決心用儘勇氣從偏僻的大樓一躍而下，在對流的空氣與揚起的發絲間閉上眼迎接徹底的安寧，懷抱著解脫和……莫名的遺憾直到沉入一片黑暗。
結果現在根本無法自欺欺人。
身上還是準備自殺時挑選的新衣服，兜裡沒有信號的手機上還停留在發送“對不起”的聊天界麵，你睜開眼時雖然迷茫但也察覺到了一絲不同尋常。
畢竟麵前是懸崖身後是月光下格外幽暗的樹林。
「未完成的事還要接著做嗎」
你麵無表情地看著前下方深不見底的空洞發呆。
「可我早已沒了當時的勇氣」
「我不想活卻也不敢死」
「會很痛吧」
「墜落的過程也難免會被樹枝剮蹭」
……
「思考好累」
「果然還是死掉吧」
“簌簌”
身後的樹林似乎有什麼動靜。
但你全然被那片象征沉眠之處的崖底吸引。
一步。
兩步。
久久站立的身體僵硬地向前邁步。
三步。
像是又充盈起足夠的勇氣。
「就像之前那樣」
你跑了起來。
「隻要——」
2
“真是惡心。”
“如此我求之不得的性命卻被像你這般的螻蟻棄之不顧。”
你被一隻手扼住後頸提了起來。
“很討厭活著對嗎？”
被翻過來對上來人梅紅色的眼睛。
嘲諷、悲傷、自憐在他的麵孔上一閃而過。
最後彙聚成充斥著惡意的視線。
“哈，我要賜你長生。”他口唇開合間隱約可見尖利的獠牙，“就這樣痛苦下去吧！”
「他在說什麼」
「是不能理解的語言」
「著裝風格似乎也並非所處的時代」
「果然是異國他鄉的穿越浪潮」
眼前黑了下來。
是無法忍受的劇痛。
尖銳到仿佛大腦爆裂。
不，也許就是他將帶血的食指戳進了顱骨，或許損傷了視神經。
「就這樣死掉也不錯」
你根本沒有掙紮，堪稱溫順，麵上還帶著一點得償所願的釋然。
「結果還是沒有變嘛」
……
等待的終結遲遲沒有到來。
你反而感受到了體內組織細胞增殖生長的癢意。
又一次睜開眼。
麵前的男人正居高臨下地看著委坐在地的你。
“放心，我活著你也絕對不會死。”
「聽得懂了」
「原來穿透腦子會連接心靈」
3
奇裝異服的你被迫融進了這個世界。
可能是看到你不得不痛苦活著的表情令他愉悅，他走到哪都要帶著你。
他對你的來曆很好奇。
但你隻是傷心於沒有電的手機。
4
這是個戰亂的時代。
你不想活可以有多種死法。
「可是太痛了」
「陽光也是」
5
你總是閉口不言。
——簡稱自閉了。
黑色長卷發的他就在你腦子裡讀心。
然而什麼也沒有讀到。
因為你什麼也沒想。
6
你拒絕吃人。
身體也很給麵子地嘔吐。
於是日漸虛弱。
「原來這樣也可以達成嗎」
反鎖房間拒絕侍從甚至連手指都抬不起來的你癱在榻上懶懶地想。
「那真是太好了」
在他吞了一位城主奪來的領地上餓死會見到那位可憐城主的靈魂嗎？
7
你還活的好好的。
就是一醒來發現久違充滿力量舒適的身體的同時直麵了他刀子一樣的眼神。
你相信你的身體不會背叛你。
那麼如何飽腹不言而喻。
8
珠世小姐是個溫柔的人。
同時也是一位被不是人的病號找上門的可憐醫生。
沒錯，鬼舞辻無慘。
他喜歡看到不幸並創造痛苦。
真是精神扭曲的病患。
9
你被放養了。
在珠世成為近侍勸說之後，你注視著她的眼睛露出了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個笑容然後揮了揮手。
10
你走的時候啃了他一大口。
他有點驚訝，在你咬住脖子的時候抓著你頭發迫使你抬頭。
兩眼對視不知道看到了什麼，他又鬆了手。
“給我找青色彼岸花。”
黑色長發在榻榻米彎彎繞繞，他的濃睫在蒼白臉上落下陰影。
——安靜的時候才像個病人。
“說話。”
「既然能讀心為什麼要說話」
“你知道違逆我的後果。”
“……嗯。”乾澀的聲音被用力擠了出來。
經過這麼多年你早就無師自通了語言，隻是不曾說話。
所以說掌握一門外語最需要的是時間和重複。
11
你來到了另一座城池。
與他那座幾乎空了的城比起來顯得更有人煙味。
“……我…能進去嗎？”
“太晚了，不過……算了登記一下。”
於是你登記上「林」。
——戰亂年代很多人都不曾有姓氏。
12
你還是半死不活的樣子。
但周邊人卻開始熱衷於向你搭話。
「幸好我的身體是鬼中恥辱」
「我隻會想吐」
13
你被大家的熱情介紹到了城主府。
成為了城主府的員工。
——上夜班。
“今晚還是交給我吧。”
“真是不好意思啊，分明是該我守夜的。”
14
你認識了一個小孩。
——他仿佛被遺忘一樣獨自生活在類似倉庫的小房間。
你們經常做的就是互相注視對方。
在他沒有表情顯得木訥的臉上似乎可以看到一絲微妙的困惑。
15
你喜歡這位安靜的忘年交小友。
紅發紅眼就算是晚上也很耀眼。
抱著他就像是懷抱了你無緣見到的太陽。
體溫也總是熱乎乎的。
16
冬天你來的更勤了些。
在你的印象中人類幼崽應該被嗬護。
——這裡可沒有空調、地暖和電熱。
結果你被另一個來探望的小孩逮住了。
“你要乾什麼？”他氣勢洶洶地攔住你，“不許動緣一！”
一樣的深紅發色相似的容貌。
毫無疑問，是雙生子。
那就不奇怪了。
封建迷信要不得啊。
17
總之，在經過相關解釋以及旁邊兄長的注視下，你把準備的禦寒物資遞給了這位帶著日輪護身符耳飾的孩童。
他依然是表情淡淡的樣子，看著這堆東西像是在發呆，過了一陣才將視線移到你身上。
但在你蹲下時雙手主動搭上了你的脖子。
“緣一！”
“兄長大人，她不是壞人。”
18
你確實不是壞人。
因為你現在根本不是人。
唯一的食物來源大概就是鬼的始祖。
反正他被開除人籍還能無限再生，追求生活質量愛乾淨，雖然沒有消毒手段有點遺憾。
你餓的受不了了才去找他。
“你還是鬼嗎？”他換了個地方狩獵，容貌也進行了又一番擬態，竟看上去成熟了不少，“連血鬼術都沒有的廢物。”
「那麼你能讓我無痛死掉嗎」
“你想得美。”
他咧開嘴譏諷地笑著，平安時代的姿儀教導融入他的骨髓，即使這樣也顯得風雅。
“但是我能讓你死去活來千千萬萬次。”
——他捏爆了你的頭顱。
「沒有腦子沒有思考了呢」
「大腦先搗毀痛覺神經傳輸就會中斷吧」
……
「好疼」
「……好癢」
「這就是頭要長出來的感覺嗎」
19
你沒有再主動求死。
但誰都能看出來你也不是很想活。
很明顯，這個誰就是鬼舞辻無慘。
「你相信光嗎」
“隻要有了青色彼岸花——我就能擺脫……成為完美的生物！”讀心的他又開始激動了。
這株找了幾百年沒見到的藥材就像病入膏盲之人眼前垂落的蛛絲。
你懷疑這是瀕危物種，而現在已經滅絕了。
20
繼國家對你時不時請假接受良好。
因為你一副喪裡喪氣的虛弱樣子。
——但他們不能接受你一直不變的容貌。
“我是她的妹妹，姐姐生前說感念家主恩惠要我前來繼續做工。”
熟悉的工人們感慨著「姐姐」生命花兒般凋零，又謹慎地看著你說真不愧是姐妹長得甚是相似。
沒有理由不相信，人命輕賤而長生者僅限於山野傳說。
21
“分明是一個人吧！”和你胸口等高的少年武士嚴格按照教習的步態向你走來。
你沒有反駁。
而緣一甚至都不知道你多了個「妹妹」身份。
“林，還有兄長大人。”卷曲的深紅色長發被隨意地搭在肩膀，繼國緣一笑著向你和繼國岩勝問好。
22
你喜歡繼國緣一。
因為他從小就很敏銳地發覺你非人之物的本質，並且接納了你。
“明明我也有發現，”定為下任家主的少年不滿地說，“隻不過你對繼國家沒有危害就隨便了。”
“那我也喜歡你好了。”
“你是在敷衍誰啊。”這麼說著的他卻還是臉頰微紅彆扭地轉移了視線，“不過你放心好了，我繼任家主之後一定會……”
“噓。”你豎起食指，“不要相信任何怪物。”
23
你帶著緣一跑了。
在暴露天才本質被改為下任家主之後的一個晚上，他悄悄找上了守夜的你。
“原來你生來就能看到人體骨骼肌理內臟什麼的嗎？”
“是「通透世界」。”
五感都被增強，透視一般的Bug能力。
所以他才會在第一次見到你時感到困惑。
——身體不是他經常見到的構造。
“你或許可以試試當外科醫生，真的。”
24
你和他一直在流浪。
頭一開始走過田間趟過溪流在樹上睡在山洞裡搭窩，後來意識到人是社會動物才融進了比較熱鬨的城鎮村莊。
你是長不大的屍體，而他是生長發育最旺盛的青少年。
你可以不吃飯不休息不在意生活作息，而他不可以。
「這是否是一種養成呢」
你在亂世養成一個小崽子。
25
你來到這個世界真的很久很久了。
久到對沒有電、沒有網、沒有衝水馬桶的落後生活習以為常，久到當年帶來的那身衣服破損腐朽，久到不小心掉進水裡的手機生了綠鏽。
你好像真的是這個時代的一員。
隻可惜，你的記憶力十分優秀。
你還能清清楚楚的記得現代生活相遇的那些人，刷過什麼劇犯過什麼錯為什麼哭點過什麼好吃的外賣。
你懷疑你有血鬼術。
就是那什麼血鬼術加強了你的記憶。
畢竟當初就是被鬼王穿透了腦子，又一直被他捏爆頭顱，頭的再生能力得到了質的飛躍。
26
緣一長得很快。
剛開始還是你抱著他，後來就是他懷抱著你。
你們找了一處村落安定了下來。
距離繼國家很遠很遠。
岩勝呀。
可能這就是身為長子的責任。
就算是現代，家中老大也總要承擔點什麼。
27
時間真的過得很快。
又或者是身為長生者的你對時間的感受變得模糊。
你和緣一無法固定在一個地方。
——因為你長不大。
你的身份由姑姑、姐姐、戀人變成了妹妹。
也是這樣你才注意到他原來已經到了娶妻的年紀。
但好像這些年身邊隻有你一個異性。
28
你發愁地看著他。
小夥子長得挺俊為什麼沒有人受到吸引？
瞧瞧這習武練劍的好身材。
29
他說他想娶你。
你想果不其然。
——這小子異性見的太少了，路走窄了。
30
你決定帶著他去見大場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