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舟跟在何知曉後麵走到了大廳,吃完晚飯後,小兔人們就在這裡自由活動。
大廳裡,原本生龍活虎的小兔人們萎靡極了,有幾個個頭瘦小些的小兔人,已經麵色慘白的靠在了何知曉身上。
而白潤棗和瑤瑤等幾個健壯的小兔人,臉色雖也不好看,卻還能保持站立,他們的小手捂著肚子,急促地喘息著。
何知曉焦急地照顧著每個小兔人,她給他們喂水、擦汗,撫摸著他們蒼白的小臉,不停確認這些孩子的體溫。
“舟舟!你先幫我把這幾個疼得厲害的孩子送去醫院好嗎?”何知曉祈求道,臉上滿是焦急和心疼。
秦舟並沒有做聲。
何知曉慌張得甚至沒有發現秦舟的異樣,她直接抱起一個疼得最厲害,在地上打滾的小兔人,衝出了大廳的門。
直到出了門,何知曉才意識到秦舟並沒有跟上來,她後知後覺的回頭,看向站在大廳一動不動的秦舟。
“舟舟?!”
何知曉的眼神從疑惑逐漸變成了難以置信。
所有小朋友集體腹痛,這麼典型的症狀,她猜到了可能是食物中毒,可是她沒想到……是啊,在舟舟不讓她吃晚飯的時候她就應該想到的……
這一切都是因為她!
舟舟是為了救她才會冒險回到這裡,才會做出這樣的事,孩子們也是因為她才會遭受這樣的痛苦……
何知曉的臉色霎時間變得比她懷中的小兔人還要蒼白,她痛苦地衝秦舟搖了搖頭,裂成三瓣的嘴唇不住地顫抖,終於擠出幾個字來:“你走吧……”
她語無倫次地說:“對不起……舟舟,趁現在你快走吧,我不怪你的……我知道的……”
她抱緊了懷裡仍在低聲呻吟的孩子,紅寶石一樣的眼睛裡漾滿了心碎,她側過頭,衝自己抬起的一側胳膊果斷張開了嘴。
動作快得令秦舟還來不及反應,鋒利的門牙就已經穿透了衣服,硬生生咬下自己胳膊上的一小塊肉。
一瞬間,一股奇異的血肉香氣彌漫開來,這是秦舟所聞不到的味道,然而對小兔人們來說,似乎有著無法抗拒的誘惑力,本來還萎靡在大廳裡的孩子們,不由自主的循著香味的方向轉身,向院子裡走來。
就在何知曉要把嘴裡的肉哺喂給懷裡的小兔人時,秦舟伸出手一把拽住了她。
“何知曉!我們一起送他們去醫院,隻要你答應我不要再回到這裡。”
然而還沒等何知曉有所反應,逐漸靠攏過來的小兔人們打斷了她們的對話。
“好香啊……何老師……”
小兔人們因為身體的虛弱,走路速度都變得慢了,但他們似乎已經忘記了疼痛,隻顧直勾勾的盯著何知曉。
身體情況最好的白潤棗在最前麵,他麵無表情,一言不發,臉上的病態都已經消散了許多。
這是多麼可怕的代謝能力。
突然,在大家還毫無準備的時候,白潤棗一個起跳,直衝何知曉的大動脈咬去。
“砰!”
秦舟在這些小兔人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悄悄握住了電擊棍,在白潤棗撲上來的那一瞬間,運足了力氣將他擊飛了出去。
在高壓電的作用下,白潤棗全身的筋肉在劇烈疼痛中猛地痙攣了起來,倒在地上。
然而接下來,他隻是輕輕抽搐了幾下,竟然又慢慢從地上站了起來。
秦舟睜大了眼睛,她檢查過手裡這電棍,按理說如此高強度的高壓脈衝電流,足以讓一個成年壯漢倒地不起甚至有生命危險,然而效果在麵前的小兔人身上竟大打折扣!
隨著白潤棗的重新起身,剛剛一時間被震懾住的小兔人們又聚攏了過來。
秦舟握緊電棍,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水,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嚓嚓”
身旁響起一聲輕輕的,像刀切入肉一樣的聲音。
秦舟轉過頭,看到了讓她目眥欲裂的一幕。
何知曉的頸動脈正如泉湧般噴出鮮紅的血液,她懷裡的小兔人正貪婪地大口大口吞咽著,竟也跟不上鮮血湧出的速度,血液很快染透了何知曉的衣服。
就在剛剛,被何知曉以重逾生命的姿態守護著的孩子,在血肉香氣的吸引下,拖著虛弱的病體,本能地一口咬在了她毫無防備的脖頸上。
何知曉卻仍未放下抱著那小兔人的手,她隻是看向秦舟,想再說點什麼,然而此時她隻能發出“嗬嗬”的聲音。
秦舟辨認出了她的口型,說的是“快走”兩個字。
很快,蜂擁而至的小兔人們把何知曉圍得密不透風,他們直接無視了秦舟的存在,此刻這份儲備糧已經失去了任何吸引力。
秦舟紅了眼圈,拿起電棍抵在了最近的小兔人身上,按下最強力檔。
何知曉還被擠在中間,卻也顧不上了,一層層的小兔人就是天然的電阻,在他們倒下之前,何知曉還不至於被電死。
高頻電流通過時發出了“滋滋滋”的聲音,麵前幾個小兔人開始不受控製的抽搐,然而依然沒有一個人讓開。
秦舟再沒有一絲惻隱之心,她繼續按下電擊棍的啟動按鈕。
兩次、三次、四次……
小兔人們身上甚至發出了“劈裡啪啦”的聲音,在夜色裡出現了電光火花。
八次、九次、十次……
食物中毒的虛弱加上高壓電流的強攻擊,最外層的小兔人們終於都痙攣著倒下了。
秦舟穿過堆疊著倒在地上的小兔人們,終於看到了何知曉的樣子,她已經成了一個血人,身上滿是齧齒類動物啃咬造成的傷口,看不清是死是活。
最開始咬傷何知曉的那個小兔人已經被擠出了裡層,現在正在瘋狂啃噬何知曉的正是幼兒園最可怕的孩子,白潤棗。
令人意外的是,並非所有小兔人都徹底失去了理智,那個叫瑤瑤的孩子,正拚命護著何知曉的脖頸,不叫其他小兔人們再攻擊這處致命傷。
小小的女孩兒長耳朵赫然缺了一塊兒,不知是被誰啃了一口,還在潺潺流血,她卻渾然不覺。
秦舟箭步上前,激憤之下不知從哪裡生出的力氣,硬生生從何知曉身上扯開了白潤棗,趁著他和何知曉分開的瞬間,用電棍狠狠抽在了他身上。
白潤棗再一次被電擊倒地,卻仍隻顧爬向何知曉的肉盛宴。
其實正常狀態下,秦舟不可能這麼容易得手,但此時這些小兔人都著了魔,眼裡除了何老師的血肉盛宴再也看不見其他。
秦舟隻需要把電棍懟在他臉上,按下開關。
一次、兩次……數不清十幾還是幾十次……
等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焦糊味,而白潤棗趴在地上再也沒有動靜,秦舟才轉身看向何知曉。
被鮮血掩埋了的人,隻剩下生命最終的一點起伏,她那紅寶石一般晶瑩的眼睛已然黯淡了下來。
秦舟蹲下身,對著正防備看向她的瑤瑤,啞聲道:“好孩子,彆怕,我帶何老師去看醫生。”
接著,秦舟背過身去,將何知曉的雙臂搭在肩上,拖住她的屁股,咬緊了牙發力站了起來。
秦舟穩住身形,邁出腳步,向幼兒園大門口走去。
此時,原本倒在地上的小兔人們,卻漸漸蘇醒了過來,他們的恢複能力實在太過可怕。
甚至有一些已經撐著身體坐了起來,他們仍在用屬於捕食者的神態死死盯著秦舟背上的何知曉。
秦舟兩手背著奄奄一息的何知曉,無法防禦。
好在瑤瑤擋在了她們麵前,麵對著一眾失去理智的同學們,小女孩耳朵上的絨毛都炸了起來。
當秦舟一步步走到幼兒園大門口的時候,已經有好幾個小兔人站了起來,蓄勢待發。
就在此時,秦舟感覺到背上的何知曉突然有了動靜!
滿院的小兔人們在同一時間靜止了下來,就連應激的小瑤瑤都轉過了身,呆呆地看著秦舟她們。
秦舟感到背上的份量越來越重,已經到達了她無法承受的程度。
她被壓得單膝跪在地上,隻得慢慢將何知曉放了下來。
轉過身,看向好友的那一刻,秦舟也愣住了。
何知曉變大了。
她正在以一種絕對不科學的、反常理的方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長大,四肢也在等比例拉長,原本合體的衣服隨著身體的暴漲被撐破,裂成碎片。
她身上的傷口都不再流血,而是在血肉之上直接長出了細細密密的白色絨毛,接著,這一片片絨毛快速向其他有皮膚的地方蔓延,一直覆蓋到她原本纖細的手指和腳趾。
何知曉原本仍保留著人類皮膚的臉上,也長出了柔軟的白色毛發。
曾被她愛惜地綁成麻花辮的頭發,正逐漸脫落,每當露出一塊頭皮,白毛便無縫銜接地長了出來。
隻是曇花一現的功夫,原本還保留著個人特征的何知曉,已經完完全全變成了一隻巨大的,渾身白毛的扁臉兔子。
接著,何知曉睜開了她的紅色眼睛,神色是秦舟從未見過的陌生。
無機製的冰冷目光掃視了一遍院子裡的眾人,她從地上站了起來,巨大的身體在月光照射下投射出了一個更大的陰影,籠罩著秦舟和一眾小兔人們。
小兔人們紛紛蜷在地上,就連剛剛站起來蓄勢攻擊的幾個小兔人,也全都伏下了身。
何知曉低頭看向秦舟,秦舟也注視著她,站立著的何知曉高度絕對超過了兩米,現在的她與秦舟夢裡那隻搗年糕的兔子幾乎是一模一樣。
何知曉抬起一隻毛茸茸的手,伸向秦舟。
“舟舟,彆擔心。”
秦舟搖了搖頭,握住了何知曉的手,跟著她一起向幼兒園大廳走去。
身後,小兔人們紛紛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