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煙雖眼不能視,耳不能聽,心卻更加澄澈,空明,憑借敏銳的直覺和多年來的習武經驗,卻也能夠輕易躲過他們的攻擊。
五顏六色的光芒交織在一起,色彩斑斕。刀劍相擊,發出嘶嘶的聲音,飲雪劍鋒芒畢露,寒煙如同嗜血修羅般操控著飲雪劍。
一炷香的時間將至,寒煙不再拖延,使出那一記“雪落薔薇”。周身的十一人應聲倒地,此時正是香已燃儘。
她和他們糾纏這莫久,外人看來她敗局已定,或許連他們自己也覺得他們占了上風,其實這不過是障眼法,就是為了讓他們放鬆警惕,這時才是發動反擊的最佳時機。
他們眼中透漏出難以置信的神情,不得不承認,他們小看了這個女子。不過願賭服輸,既然輸給了她,那就遵守約定。片刻,他們交換了眼神,便做了同樣的決定。
隻見十一個人,異口同聲。“從今天起,寒煙姑娘有任何吩咐,我們都會唯命是從,馬首是瞻。煙雨樓的事情,我們自當竭儘全力,為您分憂。”
望江樓,雁樓。
此刻的紅梅映照,給之前荒蕪的庭院增添了些許生氣。寒煙站在庭院中,一身紅衣,輕紗覆麵。看不出喜悲,隻愣愣的看著眼前的紅梅,許久。思緒卻飄向遠方,這麼一思量才知道,今天已經是臘月二十九了,很快便是除夕了吧,原來自己來這已經這麼久了,竟有一年之多。可心裡總覺得不踏實,總覺著不是自己的地方。
嗯,也是。自己不過是過客而已,也許很快自己就會死也說不定。誰能知道明天的自己還會不會醒來,又或者會不會在某一次任務中被終結。
前幾日淩引倒是送過來不少東西,綾羅綢緞,精美物品自是少不了的。不過,這些都是些不乾淨的吧,可是身在紅塵中,又有誰是纖塵不染的。
隻記得冰夢今早上告訴她,明日樓主要舉辦宴席,慶祝除夕佳節,樓中每個人都要參加。
寒煙本欲拒絕,因為她素來喜靜,不願與人為伍,去年的除夕因為在外麵執行任務,沒參加,這次想來是躲不過了。既然躲不過,那便去吧,反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前些日子淩引安排給她的新任務,她本已準備啟程,隻是後來淩引告訴她,時候未到,讓她耐心等待。這一等便到了現在,亦不知他作何打算,竟會拖這樣久。
望江樓人都很繁忙,似乎是為這次的節日做準備。恍恍惚惚的,這一天便這麼過去了。除夕夜的飲宴,定在望江樓一處閣樓,聽冰夢說是好像是叫臨江閣。寒煙本覺著這院落並不十分出眾,此刻見到才覺得和自己初時想的略有不同。
她在望江樓這麼久,卻並未完全了解這裡。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清澈見底的湖泊,兩岸的柳樹並排而立,而細看之下則會發現柳樹後麵似乎隱藏著一座閣樓,遠遠望去,錯落有致,彆有韻味。
樓中人頗多,但都井然有序的入席了。寒煙隨便尋了處人少的位子坐下,隻見原本喧囂的人們,瞬間安靜了下來。
微微抬眼,便看到了仍是一襲白衣的淩引,卻又似乎與往日不同。是了,今日的他似乎比往日愈發容光煥發,也更加威嚴,講起話也是威懾力十足。
寒煙隻知他講了些什麼,卻未曾認真聆聽,大抵是些祝福的話吧,又或是犒勞樓中弟子的話語。隨後,大家便開始了飲宴,攀談,一眼望去,好不熱鬨。
此刻十二殺手之一的豔姬踏著輕盈的腳步緩緩而至,豔姬的舞蹈果真是一絕,一舞終了,引得樓中眾人如癡如醉。
當夕陽落下,落幕降臨,夜便到來了。此刻,璀璨的煙火將濃黑的夜照的明亮無比。寒煙看著天空中的煙火,似乎明白了母親為自己取名的意義,原來母親是希望自己能像煙火一般燦爛。
可是瞬間的燦爛過後便是黯然,便是寂滅,煙火綻放的那一刻再美,也終究比不上星月的光輝,可見瞬間是比不上永恒的。
可她卻忘了,有些時候,正是因為短暫,才會讓人銘記,對有些人來說,瞬間便是永恒。
淩引原本坐在正中央位子上,此刻竟朝著寒煙這邊走來。寒煙思緒被拉回了現實,定定神,望著眼前的男子。
淩引兀自坐在寒煙對麵的位子,與寒煙說起了話。“你獨自一人坐在這裡,不覺得孤獨嗎?”
“托樓主的福,寒煙一切都好。”寒煙說完,又再次將目光轉向天空。
這女子莫不是覺著我上次罰她重了些,由此心存芥蒂。“你來望江樓這麼久,感覺如何?”
寒煙望著淩引,微微蹙眉,道了句:“挺好。”
“那便好。”淩引離開,再次回到自己的位子,欣賞著歌舞與煙花,似乎也是沉醉其中。
除夕夜的飲宴本應該結束在一片歡聲笑語之中,可令很多人都沒想到,竟然會是以這樣血淋淋的結局收場。
原來淩引竟是故意設計了這場除夕飲宴,對有些人來說這不過是場鴻門宴。他早知樓中的冰雪與冰霜兩大堂主密謀已久,蓄意推翻自己的統治,成為望江樓的主人,他這麼久以來不動聲色,隻是想將敵人一網打儘,連根拔起。而他們的背後有煙雨樓撐著,因為僅憑他們,根本不敢造次。事實上煙雨樓的眼線早被淩引暗中一一除去,換上了自己的人。
很多人目睹了那場叛亂,冰雪和冰霜兩大堂主死在了臨江閣中,冰雪是死在斷水刀下,而冰霜則是了結在飲雪劍下。或許連他們自己都沒想到自己會這麼輕而易舉的死去,那已然僵硬的軀體,卻仍是死不瞑目的狀態,眼中透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飲雪劍許久不沾血,此刻沾了血,卻是愈發的紅亮透明。寒煙的一身紅衣此刻也愈發豔麗,如同嗜血的修羅降臨一般,而她的身後便是淩引,此刻的他正與她並肩而立,斷水刀在他的手上仿佛有了生命般,毫不留情的毀滅著眼前一切有威脅的事物。
很多時日之後,寒煙依舊想不明白自己當時是如何想的。那時自己明明可以與冰雪、冰霜一起聯合起來,設法擊敗淩引,還自己自由,卻為何沒那麼做。而是下意識的站在他這一邊,捍衛他的地位。難道是自己認為那個男子不會輸,還是自己不會贏?或許她自己也弄不清楚吧。
這之後,兩大堂主的位子便空了下來,其實那夜樓中死的不隻冰雪和冰霜兩大堂主,還有那美豔絕倫,輕功無雙的十二殺手之一的豔姬以及上千名樓中弟子。寒煙思及上次看到豔姬的眼神,隻覺得淩厲,似乎暗藏殺機,原來竟是如此。
那一夜臨江閣血流成河,可第二天下了一場罕見的大雪,那雪足足有幾尺之厚,湮滅了一切痕跡,若不是親身經曆,便會覺得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這次叛亂加速了淩引除去煙雨樓的計劃,寒煙也在不就之後便被派去煙雨樓執行任務。
望江樓,吟樓之中。淩引坐在書房思索著除夕夜發生的事,他著實很意外寒煙竟然會站在他身後,和他一起鎮壓叛亂,原以為她會趁亂而起,反噬來換取自己的自由,畢竟他們有過盟約,一方死亡,約定便會解除。以至於本已安排好的冰原、冰海,都未曾出手,叛亂便被鎮壓下去了,現在想來倒似乎是多餘了。
想了想她最近的作為,倒似乎是有點不像當初的她了,亦或是當初他看錯了她。他著實是越來越看不懂她了,按說自己對她也並不算好。她救了魏雨墨,而他殺了魏雨墨。明知她孤傲,便當眾責罰於她,讓她顏麵儘失。可她卻似乎毫不在乎,猶自活在自己的世界中。
她充其量不過是一顆棋子,而一顆棋子最重要的是命運掌握在操縱棋局之人的手上,隻有了解自己的棋子,才能用的順手,這種不可掌控的感覺,讓他很是疑惑。
看來他得花些時間好好了解了解這個女子了,這樣才能更好駕馭她。想到此,淩引微微冷笑,似乎已有對策。這世上,還沒有他不能掌握的事,這件自然也不例外。
望江樓,吟樓。
寒煙坐在書房中許久,也未見麵前的男子說話,她也很識相的未發一言。他很明白眼前的男子絕非看上去那般溫和,心機之深也絕非她所能想象,因此那一絲戒備始終不曾消除。
半晌,隻見他說:“此次除夕之亂你的表現著實讓我驚訝。”
寒煙微微冷笑,接過了話。“樓主無需感到驚訝,我隻是選擇了我認為勝算比較大的一方而已。”
聽著寒煙的回答,淩引笑意更甚。“哦,是嗎?那麼你的運氣不錯,或許下一次你就不那麼幸運了。”
“那,若真到了那一刻再說吧。”寒煙微笑著說的話,卻讓人感覺不到絲毫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