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試的時間是二月份,在春節之間,是下雪的季節。
如果不是嬴新有隨身空間,外出還要麻煩。
在離家之前,嬴勝隻在包袱裡帶了足夠的銀子和一些簡便的生活用品。
衛衝和村子裡的小朋友們都來送行。
她揮了揮手,讓她們回去,自己轉身和同伴彙合往前走。
在前往平遙鎮的路上,嬴新提起村子裡的謠言,向她確認:“村子裡的男人說,你是想把之前那些小夥伴騙到貴族家裡當虜隸,或者給死去的衛草配冥婚……我知道你絕對不會這麼做,今天看到她們個個紅光滿麵,穿得跟你差不多,就知道她們過得很好,至少比家裡好。”
“什麼時候把他們的嘴縫上,他們才不會造謠。”嬴勝回望了化作小黑點的村莊一眼,眼神像淬了毒汁。
雖然謠言總會止於智者,但卻能帶來實實在在的麻煩,嬴新也很討厭男人的嘴碎、汙蔑,以及那些上不得台麵陰暗的小心思。卻沒有辦法應對這種合起夥來的“潑臟水”,聽見嬴勝的話,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心頭有了靈感。
作為修仙者,她可以煉製“吐真散”和一些“造謠爛舌頭”的藥劑。
她將這個想法說給嬴勝聽。
“你真是一個天才!”
嬴勝雙眼一亮,哈哈大笑,拍著嬴新的肩膀,覺得這個想法好極了,比自己的「讀心」更有用,而且一定會引發混亂。
嬴新一直在利用所學知識,治病救人,少有對付彆人的時候。如今被嬴勝誇讚,耳朵冒著熱氣,心裡止不住激動,如今就連嬴勝也承認她了。
看來她在這方麵真的很有天賦!
她的壽命如今已經還回來了,紅撲撲的臉頰看著很是健康。
“你在家的時候天天和我爭搶,為什麼對那些朋友如此大方?”
在嬴新的觀念裡,血脈親情是永遠割舍不斷、最重要的。
她無法理解嬴勝的所作所為,尤其是嬴勝一開始堅決選擇隨母姓,可為了加入衛家,又選擇將“嬴”這個姓氏拋棄。
對待自己的家人,分外冷酷,對待彆人卻十分親厚。
嬴勝沒有立即回答,而是闡述自己的想法,她選擇的切入點是李挑一曾經說過的“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的理念。
“曾經,我不想吃苦,隻想直接做人上人。如今我已經完成了自己的目標,成為衛家的孩子,不用吃苦也可以活得很好。”
“我在乎自己姓什麼,叫什麼名字。在決定改姓衛的時候,我知道自己交出去了一張投名狀,我需要一個合法的身份繼承衛家的產業和人脈。就像那些通過殺人進入□□的、通過生孩子尤其是生男兒,向男權投誠的女人一樣,生殺雖有不同,本質都是遞交投名狀。”
“在聽衛衝說起官場真相的時候,我對欺騙有了更深地認識。權貴把持著大部分財富,而底層人想要出人頭地,隻能為了十分之二的財富廝殺。財富分配不均,機會不平等,隻能通過壓榨自己,內卷往上爬……必須製造出一個有機會改變命運的幻象,保證底下的人不會掀桌子。所以,科舉相比於上升通道,更像是一個維.穩的東西。”
“女人卻連獲得維.穩的資格都沒有。”
“這是我最後還是選擇科舉,想要往上衝擊,讓女人獲得維.穩資格,統戰價值的原因——出於憤怒。”
“對你不好,搶你的食物,是因為貧窮、饑餓,分配不均,我隻好自己動手重新分配了。”
對於嬴新,她既沒有愛,也沒有恨,處於無感情狀態。考慮的僅僅是自己的利益。
血的確濃於水,奶也濃於水,該斷奶的時候還是得斷奶。她覺得自己的決定是一種順其自然的行為。
當她有了更好的選擇,不再需要嬴吉的時候,就會離開她。
“我吃什麼樣的食物,我的朋友們在衛家就吃什麼樣的食物。她們的胃口有大有小,口味也各有不同,但都能吃肉、吃蛋、吃糖,不會在物質上有什麼問題。”
“我穿什麼樣的衣服,她們就穿什麼樣的衣服。她們不會穿著煩瑣,笨重,不合身的衣服。”
“我還讓衛衝延請教師,創辦女子學堂。”
“我願意分享這一切,是因為我富有。我希望能擁有強大的同伴和厚實的班底,這需要時間來培養。”
對嬴勝來說,她對朋友們好,是在培養下屬,資助朋友,讓資源在女性之間流轉傳遞。
而不是進入衛家以後,就和原來的朋友疏遠,變成一個孤家寡人。
所以,嬴新說她厚此薄彼是沒有錯的,但也是因為兩者身份不同。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她名字經常變,就直接稱呼為反派吧。』
『反派對朋友確實沒的說。雖然經常跟朋友們談理想……真金白銀、扶持幫助是給到位了。』
談笑之間,兩人進入平遙鎮,見到了一直寫信來往的溫岐。
天寒地凍,溫岐穿得厚實坐在茶館裡,同桌的還有兩個十歲左右的女孩兒。
“你們果然如傳聞中一樣。”溫岐笑著說道,接著向兩邊介紹。
縣試需要五人作保,除卻她們三人之外,還有兩人。
一個是家境巨富的保祥,她是保翼的侄女。
另一個接生婆孫成手的侄女,孫昭。她父親是一個小官,教育子女讀書明事理,不要給家裡招致禍端。
因此一個看上去落落大方,另一個多少有些拘謹緊張。
五人正在互相認識,聽說她們要參加縣試,一個二十四歲的男書生突然走過來,將背後的書箱砸到桌子上。
拘謹的孫昭將手放在桌子底下,落落大方的保祥將手放在桌子邊,那書箱沿著桌子邊砸下來,真要落實,保祥的手絕對會出問題,她們這一行人的縣試也會跟著受到影響,無法完成。
『離譜,根本不認識他。』
『這明顯是故意的。他聽見了五人說要參加縣試。』
保祥反應及時,躲避靈敏。對方見一計不成,就說自己不是故意的,用兩隻手將書箱從桌上拎下。
孫昭覺得她們五個人勢單力薄,保祥的手也確實沒事,便勸保祥“退一步海闊天空,忍一時風平浪靜”。
嬴勝能通過「查看好感度」分辨陣營,她們五個目前是一個陣營,其餘男人在一個陣營。
俗話說,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
她們五個想要守護好自己的安全,避免麻煩,必須展現出攻擊性。
男書生的行為是迫害,也是一次試探。
她起身讓男書生坐下,“你把書箱放下之前,難道不知道詢問我們這裡是否接受你嗎?”
男書生本來不想聽,偏偏被嬴勝捏住肩膀,骨頭痛得幾乎裂開,慘叫一聲,順勢被推到椅子上。
他雙手被放在桌邊,像犯人一般坐著。
嬴勝將裝滿銀子的沉重包袱咣當砸下。
男書生無法起身躲閃,拚命讓身體向一側轉移,想通過轉動掙脫束縛。
砸下的包袱沒有落到他及時收回的手上,順著桌子邊緣滾下去,砸在男書生的膝蓋和腳背上。
疼得他眼睛裡的淚瞬間湧出,捂著腿腳,嚎出痛苦的慘叫。
嬴勝的包袱是接近圓形的,可以滾動,而男書生的書箱方方正正,一擊不中,沒法造成第二次傷害。他躲過了手,沒躲過腿和腳。
在她們五人當中,她的家世最好,她冷漠注視著男書生,報出衛家的名號。
這年頭,以權勢壓人非常管用。
男書生這才知道自己這次真踢到鐵板了,連忙表示悔過。
之前默不作聲看戲的男人們,不由分說將男書生拉回去。
保祥和孫昭發生爭執,她說先撩者賤,是那個男書生先來招惹,為什麼孫昭不站在她這邊,反而勸她息事寧人,太氣人!
溫岐在一旁調停勸說,化解了這一場矛盾。
一位男廩生按照安排,為她們作保。
進入簡陋,不能遮風擋雨的考場之前,嬴新拿出一瓶藥,讓眾人吃下去,保證考試的時候身體健康。
『身體不夠健康,在這樣的環境下絕對會生病。』
『就不能好好建造一個考試的地方嗎?』
一連五場考試出來,五人麵色還算健康。
各家早早等在那裡接應。
嬴勝,不,衛光是牛車來迎接,她進入車廂。
嬴新是嬴吉和兩個改隨母姓的哥哥來接。
孫昭是小官父親和孫成手。
保祥家也是牛車。
溫岐這邊是溫縣令,安排了人力轎子。
各人回到各自家中,洗澡休息。
第二天,各場錄取之人的姓名全部排列公布。
她們五人之中,名次最高的是保祥,依次是嬴新、溫岐、孫昭、衛光。
四月份是府試的時候。
走的是陸路。
來到府試考場附近,時間還早,她們共租了一間小院,一同溫書。
一天傍晚,院子的大門傳出被人砸門的聲響。
眾人害怕極了,看見木屑被撞下來一些,連忙想拿東西堵著門。
小院旁邊的妻夫知道她們都是來趕考的讀書人,連忙去找了衙役。
衙役們走來,見撞門的是一個喝醉酒的男書生,就問他為何無故撞彆人家的門,強闖民宅,莫非是要犯法嗎?
『這裡的差役還算不錯。』
『剛才真是嚇死我了。』
男書生一直裝醉,差役們便讓院子裡的人開門。
嬴勝是她們當中個子最高的,站出來開門,差役們見屋子裡都是些小娃娃,問大人呢?
得知五人都是來考府試的,差役們立即改變態度,包庇醉酒的男書生,說要取消她們五人的府試資格。
『他們有這個權利嗎?』
『我記得某個學校的男的,撬開女生宿舍樓,砸爛了宿舍的門。學校不許女生們報警,把事情放到網上。那個男的強吻宿舍裡的一個女生,還掰斷了她一根手指。學校說這男的是醉酒,最後處罰了將事情放到網上的女生,沒有對男的作出任何懲罰,還說以後遇到什麼事情,第一時間找學校,不要打120和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