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啟 06

柏善坐在樓頂一隅發呆，不知是累了還是被今日所聞一切砸懵了。

天皛沒管他，於樓頂四處走動一番。

望了一眼公園所在的方向，天皛挑了個空曠的位置仰頭望著流動在空中的香氣。

高處的香氣，看著要比低處更加“濃稠”。

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香氣的濃度還在不斷增加。

天皛盯著香氣流動的軌跡看了半晌，抬起手來探入其中。

跟柏善嘗試觸碰香氣，香氣就會如同水波般散開的情況不同，天皛的手看起來就像是真正能夠“觸碰”似的。

他的指尖拂過流動的香氣，然後順著香氣流動的方向緩緩攪動。

一圈又一圈……

以一種均勻的速度攪動著半空中流動的香氣。

起初不見有什麼特彆，可很快天皛的行為就引起了柏善的注意。

“你在做什麼？”

柏善略微有些心慌的詢問，“你怎麼能攪動這些香氣的？”

說是香氣如同實體能夠被看見，但真正可以觸碰並且影響還是有些差距。

柏善就這麼會兒發呆的功夫，便發現天皛如同“玩水”似的，將附近的香氣全都攪在了一起，形成了螺旋的形狀。

並且這個螺旋形狀的範圍，隨著天皛動作幅度的增大而不斷擴大。

還有這個畫麵吧……

“小孩你到底在做什麼？我感覺有點慌啊……整個天空看起來都被攪起來了一樣，好恐怖啊！”

柏善想要靠近天皛汲取安全感，可現在把整個天空都“攪亂”的正是天皛。

心裡發虛的柏善隻能貼牆站著，不敢對著天空多看。

現在完全是多看一眼他都覺得暈的程度。

天皛沒有回答柏善的問題，隻是看了他一眼，“我建議你找個地方站好。”

話音落下的同時，天皛攪動香氣的手收了回來。

也是在天皛收回手的同時，半空中出現了一個旋渦。

旋渦的位置恰好就在被攪動的香氣形成的螺旋形狀底端。

旋渦出現的第一秒非常安靜。

安靜的就像是不存在一般。

可是下一秒，旋渦突然緊縮了一下，如同“驚醒”一般，突然張開了它的“嘴巴”。

香氣形成的螺旋本應在天皛收回手後逐漸變緩直到消散，可是旋渦卻對香氣的螺旋產生了強大的吸力。

隻是一瞬間而已。

像是天空中出現了一個專門吞噬香氣河流的無底洞。

整片天空中流動的香氣軌跡都在瞬間扭曲起來。

不止是香氣，還有那些在香氣中遊動的小香魚，全都朝著半空中的“無底洞”被吸了進去，不見任何反抗的能力。

驟然的變化使得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柏善駭得一把抓住了身旁扶手。

一會兒之後柏善才反應過來，被旋渦吞噬的僅僅隻是半空中流動的香氣而已。

除此之外也就是半空中的風稍微受到一些影響，其他事物沒有被吞噬的風險。

一切隻是看著可怖罷了。

“可是這看著也太可怕了吧？！！”

真的很想安慰自己沒什麼，不要被眼睛欺騙的柏善崩潰的指著半空中一副鯨吞蠶食模樣的漩渦，聲音不由自主的尖銳到帶上了破音，“這到底是什麼啊？！是在吃香氣嗎？！它其實是活的吧？！它真的不會把我們一起吃了嗎？！它看起來好像很餓的樣子啊！！！”

站在旋渦旁邊看著的天皛露出些微意外的眼神，“……它確實很餓。”

“你到底放了個什麼東西出來啊？！是你放出來的吧？！”柏善還在崩潰。

天皛點了點頭。

他其實也沒放什麼出來，不過是特彆缺能量、胃口又很好的係統空間罷了。

係統空間想要啟動就需要能量，其對能量的需求極大、耗能也高這種事情，天皛在得到係統空間的第一天就知道。

要不是係統空間真的很能吃，天皛也難以在白光落地的瞬間，使用係統空間得到足以讓他躲進去的能量。

屍體的到來讓係統空間得以有能量補充。

隻是到目前為止，係統空間補充的能量一直不多。

現在隻是讓係統空間放開了“吃”罷了。

天皛思考過許多跟係統空間補充能量有關的問題，眼前如同“強盜”的一幕原本並不在天皛的計劃之中。

但最後天皛還是選擇了以這種方式爭奪充斥在小鎮中的能量。

——為了快速達成“降低空氣中香氣和能量”，使得媽媽不會繼續被影響這一目的。

囈語聲的主人太著急，為小鎮帶來了過於快速的變化。

逸散在整個小鎮範圍內的能量濃度越來越高，已經高到了普通人站得高些，就能非常清楚看清流動在天空中的香氣的程度。

這些流動在天空中的香氣，也可以將它們看做囈語聲主人能量的展現方式之一，並且還是非常重要的展現方式。

整個小鎮中的諸多變化，都跟這些香氣脫不了關係。

此前香氣並不濃厚時，係統空間補充能量多以已經具象化的蘑菇或者特殊花草為主。

如今香氣濃厚成了這般，係統空間自然能夠直接將它們吞吃進入身體裡麵，作為能量來源進行自我補充。

係統空間的胃口到底有多大，天皛也不知道。

但從眼前誇張的場麵來看，係統空間很能吃這件事情再次得到了天皛的肯定。

天皛的鎮定和冷靜讓柏善感到淩亂。

有那麼一瞬間柏善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見識過的大場麵太少的關係，才會如此大驚小怪。

結果他還沒想明白，就聽見了由遠而近的嚎叫聲。

不是一兩個個體發出來的嚎叫聲，而是許多個……

淩亂的柏善衝到樓頂邊緣朝著遠方看去，便看見許多變成了怪物模樣的人類好似失了智一般嚎叫著往這邊衝。

變成了怪物的人們顯然已經適應了新的肢體，行動的速度都變快了許多。

依舊能夠看出人類五官的頭部，神色猙獰又痛苦，眼睛裡幾乎完全失去了人類該有的光芒。

“砰——”一聲。

這是有怪物衝到近前，想要往樓上跳卻沒有跳成功。

“嗷——！！！”這是有新的怪物頂了上來。

這些跑來的怪物想要從外麵往上爬。

柏善手腳發軟的向後退了好些步，迷茫的看向天皛：“……他們……為什麼？怪物……”

內心中遭受的衝擊過大，柏善一時間無法將語言組織好。

眼前所見，要比柏善看見人變成怪物的那一瞬間衝擊力更加強烈。

天皛走過來淡定的站在樓頂邊緣往下看了一眼，這一眼正好看見新的怪物往上跳，躍至半空又落了下去。

怪物們往這跑的時候速度很快，肢體看著也很有力。

可當它們想要往樓上爬時，卻很很容易掉下去。

“為什麼會這樣？”柏善語調快速的問，“為什麼它們會往這邊衝？為什麼它們好像爬不上來？你到底在做什麼？”

“為什麼會這樣？大概是因為我搶的能量太多了吧。”天皛說。

係統空間太能吃了。

它在短時間內就把高樓附近的能量完全吃空，同時還在不斷吸收其他位置的能量。

這麼大的動靜，囈語聲的主人又怎麼可能發現不了呢？

所以就有了目前可以完全被囈語聲主人控製的怪物衝過來的情況發生。

囈語聲的主人想要阻止天皛的行為。

但高樓附近的能量全被吃空。

這就造成了怪物們到了近前反而後繼無力的情況出現。

在沒有足夠能量支撐的情況下，囈語聲的主人對變成了怪物的人類控製也會相對降低。

“至於我到底在做什麼？難道還不夠明顯嗎？”天皛指了指樓下躺著的那些怪物。

柏善爬回樓頂邊緣再次朝下方望了一眼。

此刻樓下的畫麵看起來更可怕了。

許許多多想要往上爬的怪物全都落了下去，新來的怪物踏著其他怪物的身體朝上跳又在半空中跌落。

身體扭曲的怪物們跌在一起，屬於人類的五官上是略顯迷茫的神情，那種無機製的瘋狂倒是儘數消退。

柏善盯著那些怪物看了許久，突然道：“……是為了讓大家變回去嗎？”

此前天皛說過，人們之所以會變成怪物，是受到了香氣以及香氣中囈語的影響。

而天皛現在正在做的事情，顯然正在取走彌漫在小鎮上空中過於濃厚的香氣。

香氣減少，伴隨香氣而來的囈語聲就會降低，那麼人們會變成怪物的情況自然也會改善。

“原來……是這樣！”

想通了什麼的柏善，用一種無法形容的目光注視天皛。

這種目光硬是讓表情淡定的天皛往後退了一步。

“……我也不知道變成怪物的人是否能夠變回來。”天皛說。

“但是你已經做了所有你能做的事情！”柏善接話。

天皛看了他一眼，重新回到了依舊在鯨吞蠶食的旋渦跟前。

樂觀來說，大家都能夠擺脫香氣和囈語的影響當然最好，但天皛對此不是特彆看好。

他做這一切隻是為了抑製媽媽身上的情況繼續惡化罷了，除此之外……

係統空間“能吃”這一嚴重缺點，卻在此時變成了意外的驚喜。

事情發展的節奏，不能總是由對方說了算。

天皛從來都不是一個軟和的家夥。

當係統空間吞吃了足夠的能量後，一道虛無的聲音出現在天皛腦海中：“我們可以談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