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惑(1 / 1)

“霍司君,冰兒是王兄在世上的唯一血脈,你對王族出言不遜,該當何罪。”

“望陛下三思啊!”司君苦口婆心。

女皇指著他的鼻子怒斥:“你簡直不可理喻!”

霍司君整日神神叨叨,疑神疑鬼,倘若不是他法力高強,早就被皇族請出神明殿。六大王族每每彈劾,是女皇力排眾議,將折子駁了回去。

畢竟霍司君實力擺在那。

如今卻觸了女皇的逆鱗,竟敢懷疑她世上唯一的血親。

“陛下!”霍司君跪了下來,額頭貼到大理石磚麵上。

侍臣見情況不對,引開幾個姑娘,忙領她們去殿外。

離開善光殿後,顏冰淇小臉蒼白,木木呆呆的,一雙清亮明澈的眼睛略帶黯然,眼尾微垂,明明是該無憂無慮玩鬨的年紀,總帶幾分憂鬱失落,尤其是聽司君在堂上說了那麼一番話,眉眼的憂鬱更甚。她渾身充斥著純淨的仙氣,兩姐妹無論如何都沒法將顏冰淇和魔族聯係在一起。

“小公主殿下。”薛明善率先打破尷尬,她對顏冰淇很有好感。

顏冰淇低聲說:“姐姐,我好像給你們帶來麻煩了。”

“沒有,彆聽司君胡說。”薛明善凝聚靈力,從身後拿出一捧綠絨蒿,來討小姑娘歡心。“你看,這是綠絨蒿。”

突然出現的一大捧絢爛的碧藍,淡藍色的花瓣肆意綻放,隨陣陣清風,輕輕搖曳,仿若碧玉似的染料隨意的散落在的清澈剔透水中,濃墨重彩,光芒熠熠生輝。

綠絨蒿,肆意綻放的碧藍花朵。

小姑娘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破涕為笑,“哇,好漂亮!”

近距離接觸顏冰淇,藍景鳶忽然理解起女皇。

這女孩乖巧懂事的令人心疼。

像雪一樣美麗的孩子,冰冷的,脆弱的,漂亮的,楚楚可憐,值得仙子們想要好好的捧在手上小心嗬護,卻偏偏命途多舛,嘗儘世間冷暖。

烏發雪膚,櫻唇粉腮,一雙水杏眸氤氳淡淡的憂傷,臉上還沾未乾的淚痕,完全是難言的美麗。

許是因為冰兒和自己一樣父母離去,許是她從小流落在外,沒有和父母享受溫情的機會。

景鳶誠摯希望,可以用非常非常多的愛傾注在這個天真可愛的女孩子身上,讓她無憂無慮在仙界快樂成長。

實在不忍顏冰淇難過,薛明善又開解她。

“你叫冰兒對吧,冰兒妹妹,你彆擔心,司君這人就是老糊塗,總說這些有的沒的,我們都聽習慣了,你彆往心裡去。明善姐姐知道,你受了委屈,如果你願意,可以把難受的事情說出來,或許姐姐能幫你。”

藍景鳶引她們向王族公主們經常歇息的卉英軒,姐妹們早聽說陛下找回了人魚小公主,見到顏冰淇那刻,均眼前一亮,紛紛圍了過來。

新來的妹妹年紀還比她們小很多,得知女孩之前的經曆,又是憐惜又是喜歡。

公主們以一種守護的姿態陪伴顏冰淇。

日近黃昏,霞光染紅雲朵,宛如熟透的漿果,微醺沉醉,宮殿舉辦了晚宴,歌舞升平好不熱鬨。

女孩們相處得十分融洽,女皇見狀,心裡一塊大石頭落下,席間派人特彆叮囑薛,藍二人照顧顏冰淇。

顏冰淇斂眸,目前為止,事情發展得很順利。

還沒等她高興太久,腦海傳來一條傳音,催命符一般瘋狂喧囂。

是魔尊。

——潛入地宮竊取藏明圖,這是第一件任務,今晚必須辦到,否則魘咒發作,到時候魔相儘出,就等著仙族清理門戶。

剛回仙界第一天,源承彥便給她一份大禮,真驚喜啊。

顏冰淇袖中握緊了拳,周圍滿是女孩子們的歡聲笑語。她臉上也帶著虛假的喜悅,指甲卻嵌進肉裡,掩飾煩躁不耐,麵上繼續扮好奇寶寶,眨著一雙大眼,仔仔細細傾聽仙子姐妹們的趣事。

以她的靈力,沒有外力幫助,怕是盜竊機密後很難成功身退。

半個時辰後,她尋借口去花園透氣,藍景鳶說不放心她,陪同前往。

途中路過流毓殿,藍景鳶在路口處張望,眉宇間凝聚一股急躁。

宮宴開始前,藍景鳶找了半天也沒找到弟弟的影子,現今宴會快結束了仍然沒影,“奇怪,藍浚這家夥跑哪去了。”

“景鳶姐姐,你在看什麼?”

“沒事。”

左拐右拐,二人默然不語,直到藍景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厲聲喝道:“藍鳳臨你給我站住!”

“你又想逃跑!回來!下次被我抓到腿都給打斷!”

藍浚故作瀟灑的步伐一頓,本想偷偷溜走,熟料沒逃過親姐姐的火眼金睛,“誤會啊阿姐,我隻不過想到要去霧林取些靈水,並沒有想偷偷離開,誤會啊……”忽然他看到顏冰淇,臉色一變,幾乎是飛奔過來,無視親姐,就站到她麵前緊張道,“阿冰妹妹,又遇見了。”

“我在碧鬆殿見你好久沒回來,打聽才知道陛下苦苦尋回的人魚小公主就是你,沒想到這麼很快就又見了。我們果然有緣。”

藍景鳶詫異,“你認識冰兒。”

藍浚挺胸驕傲:“那當然!”

顏冰淇秀眉輕蹙。

又多一個麻煩。

不,支開藍景鳶,糊弄住藍浚這個傻子,也許能拿到。

“是呢。初來仙界鳳臨哥哥跟我說了好多,鳳臨哥哥。”

“他?”

“鳳臨哥哥非常有趣。”顏冰露出瑩瑩笑容,彎著玫瑰花瓣的唇,開心道:“他帶我了解仙界,早上是他一直陪我玩。姐姐,就讓鳳臨哥哥陪我去吧,這是我們之間的約定。”

沒想到她還記著!藍浚立馬跳了出來,興奮地舉手,“是的!阿姐!!我們約好了的!說好了今天要一起的。”

“行,你照顧好妹妹。出了什麼茬子,饒不了你!”藍景鳶妥協。

顏冰淇藍眸輕轉,彆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少年。

法力她未必高過他,拚咒術卻綽綽有餘。

“啊啊啊!”藍浚椅子沒坐穩,忽然絆倒摔在地上。

“阿冰、你、做什麼突然湊這麼近……”

她方才突然按著他的肩膀,臉貼得很近,小少年不由嚇了一跳。

“你亂叫什麼!”被打斷種術,顏冰淇滿頭黑線。初步修習的傀儡術太低級,施法者必須和受咒人近距離四目中對。一個條件都不能少,好在藍浚容易糊弄。

“我、我隻是有些緊張!”

他到底在害羞什麼?

“沒關係鳳臨哥哥,我隻是覺得你的眼睛……”

“很美。”她摁住藍浚,再次欺身,當看到少年的眼眸染上異色,她微微含笑,“記住,我一直陪在你身邊,從沒離開,還有,忘記剛才我靠近你的舉動。”

傀儡術漸漸起作用,然而蠱惑的漩渦居然反噬了主人。

十歲的女孩再次恢複意識時,發現自己已然是成年軀體,寸縷不著,玲瓏的曲線,修長的雙腿。

她……長大了?這是幻境嗎?還是……

“阿冰,這是害羞嗎?”

一道微啞蠱惑的聲音響起。

隨即一雙手自然而然環住她的腰,往常這樣不知死活的嘍囉,顏冰淇早已條件反射般將他弄死,可這具身體仿佛十分熟悉那人的親密接觸。

她悚然回頭。

在她身側,少年姿態閒適的側臥在軟榻之上,柔情蜜意地凝睇她,櫻花落雪般的唇角輕揚起一抹清淺的弧度,狹長鳳眸盛著碎星點點。

從他那妖孽的五官來看,雖然長了幾歲,顏冰淇知道他是幾年後的藍浚。

莫非,咒術出了岔子,導致她和藍浚陷入了幻境?

但是這個幻境怎麼奇奇怪怪。

顏冰淇立即起身,拾起散落一地的衣物,正往身上穿,卻被壓在身下,臉頰,嘴唇,脖頸落下細細密密的吻。

顏冰淇怒從心頭起,一巴掌呼了上去,“找死啊你!”

“哎呦!痛!”藍浚抱住頭,委屈屈:“嗚嗚嗚,阿冰你怎麼又生氣了!是我又弄疼你了?下次不會啦。”

還有下次?去死吧你還裝可憐!顏冰淇迅疾套上中衣,抓起手上剩下的衣物往他脖子就是一勒。

“嗚嗚彆這樣……”少年麵露痛苦,不住抓住手上的錦絹,顏冰淇無動於衷,準備勒死他,然而她發現手上卻再使不出一點力氣了,是“她”不想傷害他。

無法,隻得鬆手。

藍浚終於緩過勁來,難過極了,“阿冰,你要謀殺親夫啊?平時家暴我就算了,今天還這麼過分。”

小美人哭唧唧的,鳳眸含情,欲說還休。

旁人看了肯定會把持不住,對這少年做些欲行不軌之事,但顏冰淇粗暴的就將他往床上摁,居高臨下地審視,冷聲道:“你說什麼?我和你什麼關係?”

藍浚聞聲,明顯呼吸都加重了一些,眉眼秀麗動人,溫柔繾綣的快要滴出蜜,羞澀單純的笑:“我們已經成婚了,阿冰,我是你的夫君。”

聞言,顏冰淇險些眼前一黑,不敢置信道:“成婚?和你?!”

藍浚不明白她的詫異,一臉無辜,“對啊。”

少女疲憊擦臉。

詭異啊詭異,這完全不像自己,所以十之八九是這小子胡謅。

她思索著怎樣才能從這詭異的幻境醒來?

“公主,鳳君,可需要簿女服侍?”許是動靜太大驚動了外麵的侍婢,她驚惶詢問著。

“不必,沒事的話不要守在寢殿外,我和阿冰不習慣有人打擾。”藍浚說著,盯著一旁生無可戀的顏冰淇,微微歎了一口氣,默不作聲穿好衣服,係上襟帶。

“是,鳳君。”

待侍婢緩緩退去。

藍浚行至她身邊,本欲攬住她的肩,又想到她剛才的抵觸,無奈收回了手,柔聲道:“阿冰有心事?”

她心中漸漸清明,想通了一點,顏冰淇轉頭望他,直言不諱道:“我要回去!”

藍浚慢條斯理整理衣襟,不解道:“回去?回哪去,清海就是你的家啊。”注意到她的身形慢慢變得淺薄,透明,似正在消失,他有些慌亂,抓住少女的細腕,“不要走,阿冰!”

霎時間從幻境裡抽離。蘇醒後的她仍維持著催眠藍浚的動作,後者神情呆滯,

“什麼鬼!”顏冰淇暗罵一句,怎麼會出現那樣的幻覺?

雖然小時候總受魔族的欺負,很希望快快長大,但也不是要墜入到那樣一個受人擺布的幻境裡。

她迫切想要把命運握在自己手中。

時間無多,顏冰淇來不及思慮,讓潛伏在暗格裡的千尋出來,假扮成她的模樣陪藍浚,她則跳窗而出,去地宮找藏明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