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不治之症(1 / 1)

聞言排在美美麗麗後邊,背鰭生長著紅色大斑的雄性仙女魚沉重地歎了口氣。

他們仙女魚體型小皮膚相對光滑又生有鱗片,不是藤壺的附著對象。但被藤壺寄生有多危險和痛苦,他卻是知道的。

就拿鯨魚來說吧,那家夥長得那麼大。在海洋裡幾乎沒有天敵,可以說是到處橫著走的存在。可表皮一旦被藤壺所附著,被藤壺分泌的初生膠黏上,這輩子算是完了。

危及生命倒還不至於,可運用一句古話那就是——瘌□□它不咬人膈應人啊!

那討魚厭的藤壺會深深紮入鯨魚的皮膚上,又痛又癢。最過分的是,有些時候它還會附著在鯨魚的生殖器附近。

光是想想,就讓魚生殖器一涼。

仙女魚狠狠打了個顫,又看向前方站著的兩個海龜人。

海龜不比鯨魚,鯨魚因藤壺附著的死亡率不高,海龜卻極高。

尤其是在大進化之前,他們還沒有人類化。船槳似的鰭狀四肢無法像人手一樣靈活地去除身上寄生的藤壺,隻能依靠著用身體撞擊礁石或浮於水麵尋求人類的幫助,借此來清楚身上的藤壺。

可惜這兩種方法,前者治標不治本後者可遇不可求。

所以一旦被藤壺賴上,就代表著他們要忍受藤壺無窮無儘的刮癢行為。對方的每一次刮背,對海龜來說都是直達神經的痛苦。

流血、感染、水腫......

未來的每一天都將生活在水深火熱的折磨中。

若是有天,附著的藤壺數量超過了背負的極限,那海龜也就時日無多了。

大進化之後,不少海龜都進化出了人類的胳膊、手。相較之前,他們可以靈活地扣除身上附著的藤壺。

隻是,他們進化了,那該死的藤壺也進化了。附著性黏性變得更強,同時對附著宿體的要求也更低。

海底醫院對此大多也束手無策,隻能勉強抑製其附著範圍,壓根沒有辦法根治清除。

仙女魚心裡就跟明鏡似的,海龜得了藤壺病,其實就跟得了絕症一樣。說是保守治療,可說不定哪天就被藤壺折磨死了。

他輕輕搖搖頭,儘量讓自己垂著視線,避免目光因太過憐憫而失禮。

美美麗麗神色微動,心裡感謝仙女魚為她們保留的最後體麵。

憐憫、可憐,悲憫的視線兩龜遇到得太多,善意過於昭然乃至於隻剩下窒息。縱然知道他們沒有惡意,可兩龜也絲毫生不出感動來。

仙女魚的關心還算好的了,勉強還有邊界。

有些魚更是高高在上的,就好像是她們願意染上藤壺似的。侃侃而談地同她們說著,壓根不好用的解決方法,還信誓旦旦道:他認識的海龜就有用這種方法好了的,讓她們趕快去看。

看似是關心,實際上則是居高臨下的優越感。偏偏被關心的人還不能說些什麼,畢竟那可是關心啊!

要是生氣,要是反駁,則就變成了不識好歹,變成了不識好人心的惡龜。

“......”想到之前的事,美美心情略微有些糟糕。

不過很快她糟糕的心情就被痛苦所取代,她身後再度傳來那熟悉的鑽心之痛。

美美咬著牙輕撓了撓龜殼上的藤壺群,按理說以她和麗麗的狀態其實並不適合長途跋涉。

應該像大眾說的那樣,窩在家裡,安安靜靜地等待著死亡。

可她倆偏不要。

生命在於折騰,在於不妥協地與自己較勁。

龜活著就為了一口精神氣,若是哪天她倆懶得折騰了,認命似的窩在家裡。

對她倆來說,那才是真正的死了。

因此,在網上刷到異世界美食後。倆龜蜜一拍即合,當即駕著海鮮連夜趕來了水母小鎮。

她們死也要做個飽死龜!

“......”

“真是的,這些家夥就不能快點吃。”

“大嘴那小子進去有二十分鐘了吧,白長那麼大的嘴了。”

“就是就是,等會兒我們去問問老板能不能自帶桌椅進去吧,這樣排著得什麼時候才能輪到我們?”

“......”

店外的食客翹首以盼地盯著門口的警戒線,又可憐巴巴地望著玻璃窗內的景象,拜天拜地就期待著快些輪到他們。

長龍緩慢地向前移動著,忽然一道尖叫響起:“到我了欸,太好了我先進去了。”

“你們慢慢等哈。”

“......”一個看不清的殘影嗖得鑽進了早餐鋪中。

“你好,吃些什麼?”蕭雨歇抬頭看向來人。

對方像是筷子上插了個大饅頭,胳膊和腿都瘦伶伶的,唯獨肚子衝了氣一樣圓滾滾地膨脹著。

兩隻眼睛微彎顯得很友善,頭頂頂著一頭卷曲的短發,西瞧其中還夾著幾根短曲的觸手。

“老板,店裡的餐品各給我上一份。”本體是小豬章魚的蛛蛛笑眯眯的,身上背著一個雙肩包,手上還拿著一把類似自拍杆的支撐架。

蛛蛛是個吃播,早餐鋪營業最開始營業的時候她沒趕上,如今早餐鋪好不容易再次營業了,她說什麼都要過來湊湊熱鬨。

一來,嘗嘗異世界的美味到底是否像網上說得那麼誇張。

二來,她想抓住這波流量開場測評直播,給自己吸吸粉絲。

“好嘞,”蕭雨歇指了指吧台空下來的座位,“坐那兒就行。”

“但......”

蕭雨歇往小料台上擺著的兩大不鏽鋼盆看了一眼,不好意思道:“涼菜賣光了。”

涼菜蕭雨歇沒有準備富餘的,擺出來的這些就是他一下午做出的全部。兩大盆涼菜自營業起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著,眼下盆中隻剩下一點細碎的涼菜渣渣和調味品堆積的涼菜汁。

順著蕭雨歇的視線,蛛蛛自是也看到了涼菜盆裡的情況。她舔了舔嘴唇,不以為意道:“沒事老板,使勁盛盛也能勉強盛出來一小碟來。”

說罷,她兀自把背包和自拍夾放在了吧台上,轉頭興衝衝地拿著個小菜碟跑去乘菜了。

誠如蕭雨歇所說的那樣,涼菜盆裡的涼菜所剩無幾,能夾走的都被前邊的顧客夾走了。

盆裡剩下的東西零碎得很,多是辣椒、香油、芹菜末等調味堆積的湯汁。

沒什麼料,但剩在香味濃鬱。

蛛蛛就是奔著測評來的,能吃到完整的小菜最好不過了,若是沒有她嘗嘗調味汁鹹淡也是可以的。

“行。”既然顧客都如此要求了,蕭雨歇自是沒有強求。他道:“那小菜我就不收你錢了,粥和包子等會兒我給你送過去。”

“真噠!”蛛蛛眼睛下邊閃出一道橙色的光,“老板你太好了。”她樂不可支地端著小菜碟回到了座位上。

隨即又把她的裝備從背包裡依次拿出:補光用的照明燈,直播用的手機、領夾式麥克風......

海底世界也是存在科技的,且不比蕭雨歇居住的星球差。自大進化之後,人類滅絕,海底生物覺醒智慧,高智商的章魚優先突破基因鎖,利用人類留下的資料一代接著一代在海洋裡發展、進化......

到現在,海洋裡除了不能開火之外,其他和陸地上的生活幾乎沒什麼差彆。

蛛蛛粉絲量很多,能有將近五十萬人。

在水母小鎮,她是名副其實的吃播網紅,這不剛一開播她的直播間就湧進了上千人,且人數逐步遞增眨眼破萬。

周圍吃飯的食客太多,顧忌到有些人不想入鏡。蛛蛛並沒有大大咧咧地直接對著早餐鋪錄,而是隻把鏡頭聚焦固定在自己麵前。

“大家早上好。”蛛蛛對著鏡頭陶醉地深吸了一口氣,她俏皮地小賣了個關子,“你們猜猜我現在在哪裡?”

【蛛蛛,你今天怎麼這麼早直播?】

【首頁刷到我還以為是高仿號呢。】

【這麼早就開始吃啊,為了吃你還真是起早貪黑。】

【在哪兒呢?】

【這麼早不會在早餐鋪吧。】

【......】

彈幕一條接著一條快速滑過,蛛蛛打了個響指,“猜得太對了,我現在就在早餐鋪呢。”蛛蛛微微翻轉鏡頭,對準店內的紅色大字——日日紅早餐鋪。

【這是哪家店鋪,看著好陌生的樣子?】

【名字倒是挺熟悉的,總覺得在哪裡聽過。】

【這是店家請你來帶貨的?】

【圖窮匕首見,蛛蛛你彆裝了,要賣什麼趕快上鏈接吧。】

能第一時間湧進蛛蛛直播間的粉絲,大部分都是蛛蛛的老粉。他們都心知肚明,蛛蛛賬號通常會有兩種形式的運營。

一種是直播,另一種則是吃播長視頻。

其中直播多以探店賣貨為主,商家們請蛛蛛過來直播。直播的同時,蛛蛛會在直播間裡掛上店鋪的團購券。

蛛蛛流量大,一場直播下來,好一點的話能賣上上千張券。

看著接連飄過去的彈幕,蛛蛛無奈地笑了笑,“這次真沒收老板錢。”她跳著彈幕裡的問題,回複了一條:“這個店鋪大家應該在網絡上刷到過,昨天還上了熱搜呢。”

“店鋪就在水母小鎮絲粉草街道。”蛛蛛給了點提示。

【熟悉又陌生,好像真的很眼熟欸。】

【沒印象,不過蛛蛛你今天怎麼這麼早直播,就為了吃這頓早餐?】

蛛蛛往常直播的時間一般都在深夜,作為一名合格的吃播,深夜放毒是她的基礎操作。

原因無他,深更半夜大家肚子都餓餓的,那個時候直播流量大大的好。

不論她吃什麼,大家都覺得香得要命,從而瘋狂下單直播間同款。

【對呀對呀,今天怎麼早上直播了,那晚上還會直播嗎?我減肥期可就等著看你的直播度日了。】

【早餐有什麼好吃的。】直播間裡有人不理解,早餐嘛,吃來吃去不就是那些東西嗎?

要麼就生切魚肉,要麼是涼拌海參,又或者是海葵,海草......

他們早就吃夠了。

當然了,午餐和晚餐也是一樣的無趣,來來回回也就那幾樣東西,做法也如出一轍——刺身,吃得就是個原汁原味。

說實話,很多海鮮人都很納悶。

他們日常生活中吃的海鮮,是數萬年之前就已經鐫刻進他們基因中的食物。從大進化之前一直吃到大進化之後,東西明明都是一樣的?

為什麼現在會變得難以忍受起來?且逐日厭倦呢?

難不成天性也會改變?

“早餐當然好吃了,”蛛蛛嘿嘿一聲,鏡頭微微下移,剛才店裡的老板已經把她的餐品全部端上來了。

【好像看到了白氣。】

【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是我熬夜熬狠了呢。】

【笑死,彆怕,我們也瞧見了。】

“沒有看錯哦,”蛛蛛把麵前的餐品完整地框進鏡頭中,“這些都是熱食。”

“日日紅早餐鋪,就是前段時間降臨的異位麵餐廳哦~”“

【我說名字為啥這麼耳熟!】

【那餐廳不是停業了嗎?】

【還真重新營業了,已刷到昨天的熱搜詞條,我就說莫名眼熟!】

“換了個老板重新開業了。”蛛蛛抿了抿嘴唇,對著滿桌的美食她急不可待道:“廢話我就不多說了。”

美食出場之後,直播間裡的彈幕明顯少了不少,顯然大家都被桌上的東西吸引了全部注意。

蛛蛛深知這群吃貨粉絲的德行,她笑著拿起牛肉大包,“來,鏡頭先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