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價目表上的東西是全部都不能做了嗎？”
“那小巴他們剛才吃的是什麼呀？聞著好香，快給我來五份。”
“韭菜海腸餡餅？韭菜是什麼？沒聽說過 ，是你們那兒的特產嗎？”
“紫菜蛋花湯聽著也不錯，我要三份打包帶走。”
“......”
龍警察帶著小巴和大頭前腳剛走出日日紅早餐鋪的店門，後腳圍在路旁的海鮮人便全魚貫而入，把整個前廳都塞得水泄不通。
早餐鋪攏共隻有六套桌椅，眼下已經被坐得滿滿當當。
搶到椅子的人，氣定神閒地理了理被擠跑偏的衣服，渾身上下漾著一股得瑟勁，正扯著蕭雨歇問東問西。
沒搶到椅子的人麵有不甘，但也未氣餒離店。
有自帶家夥事的，蕭雨歇眼睜睜地瞧著一隻寄居蟹人從頭頂絢麗的海螺帽子中掏出了一張桌子和一把椅子。
還有舍己為人的，蕭雨歇一扭頭又瞧見有位海龜人直挺挺地趴在地上大喊，“拚桌啊拚桌。”
其餘海龜人也有模有樣，更有喊話道：“龜殼飯桌租賃，一百一次。”
好家夥，這生意都做到他店裡了！不僅如此，價格還比店裡的早餐都貴。
不行，自己收他點稅吧。蕭雨歇心道：這錢賺得他都眼紅。
但很快，蕭雨歇也沒心思去糾結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店鋪裡的人七嘴八舌地下單，好比三百六十度立體音環繞，吵得蕭雨歇恨不得有絲分裂出個自己來分擔。
“大家可以一個一個說嗎？”
蕭雨歇畢業至今，做得全是乙方工作，乙方工作給予了他強大的包容與絕佳的忍耐力。他雖被生活打磨得半瘋不活動不動就愛發癲抽風，可一旦投入到工作中時，那該死的乙方人格總是會排除萬難第一時間充當主人格。
嗬嗬，好好一憤世嫉俗的青年就這樣變成一個把忍字刻在腦門上的受氣包。
工作，你欠我的到底用什麼還啊！
“小店食材有限，”蕭雨歇麵不改色地擦掉了墨魚人因太過激動而噴了他一臉的墨汁，嘴邊的笑比命還苦，“嗬嗬。”
他繼續道：“今天恐怕招待不了這麼多客人。”
蒼天作證，蕭雨歇這次的話是真沒作假。
原主性格謹慎，因日日紅早餐鋪是第一天營業，防止新店因無人問津，而造成食材浪費。所以準備的食材也好，麵團也罷，都隻有五六十份。
然而此刻早餐鋪內外密密麻麻排著海鮮人，放眼望去不下兩百人，就算兩人共點一份早餐後廚的食材也遠遠不夠。
更彆提，已點單的各位顧客還都是三份五份的下單。
蕭雨歇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實在不好意思啊大家。”
“食材不夠？”大馬哈魚眼珠一轉，賊兮兮地看向門口，魔鬼般低語，“我們水母小鎮到處都是食材。”
“沒錯！”另一條魚人跟著附和。
“得了吧，”海馬人挺著孕肚給眾人潑了盆冷水，勉強召回躍躍欲試諸食客的理智，“要抓你倆去抓，反正你們倆馬上就要洄遊了。”
“到時候往淡水區一跑，再回來就過了追訴期。”
“龍警察也無可奈何，我們哪兒能行。”海馬人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肚子，他孩子以後還得考公呢，他可不能犯錯。
“要不...要不我們限購吧。”渾身透明的水母人弱弱舉手建議。
“說的有道理，一人就讓買一份！”說這話的海星彆有用心。
他排的位置稍微靠後，前邊大約能有三十個人。按照前邊人點單的架勢，後廚的那點食材壓根輪不到他點單。
可憐他在家數著日子等早餐鋪開業幾乎半年有餘，以前他上早班的時候，天天都要在鋪子門口蹲守一段時間，就盼望著緊閉的店門能大開，他能吃上一口熱乎的異世界美食。
合著也是他點背，守了那麼多天早餐鋪沒一天是營業的。昨天他難得夜班，難得耽誤了蹲守時間，結果早餐鋪竟營業了！
還出了新的美食。
這找誰說理去。
“你們來得晚賴誰？俺老鯊沒把店裡的東西全包了，就夠你們麵子了。”借著身形優勢，排到了第一名的鯊魚人呲著個大牙冷冷道。
“行了行了，大家都各讓一步，每人限購三份，沒買上的明天再來買。”海豚打著圓場。
“就你會做人，”豬齒魚陰陽一句，“真是顯得你們海豚一族聰明了。”
“......”
蕭雨歇聽得一個腦袋兩個大，他本意是想讓這些人知“難”而退，但他小瞧了大家對美食的渴望。
一個兩個討論了一番沒討論出個結果不說，好幾個人險些吵出火星大乾一架。
蕭雨歇揉了揉脹痛的耳朵，最後壯著膽子結束了這場鬨劇。
他先是公布了唯二兩種餐品的價格，起初他還以為會價格勸退一部分顧客。
但眾人卻大方表示這價格沒毛病。
異世界的東西呢！價格貴點怎麼了？
蕭雨歇於是又道：每種餐品，今日每人隻能限購兩個。
買不到的，他依次給了個排位號。明天若是拿此單過來排隊，可以提前出餐。
蕭雨歇都發話了，一行人饒是再不願，也隻能捏著鼻子答應。
誰讓惹天惹地，彆惹廚子呢？！
為了節省時間，熱心的食客幫著蕭雨歇依次寫好了排位號，其餘人則督促蕭雨歇趕快回後廚出餐。
“......”
後廚的案板上，韭菜海腸肉餡蕭雨歇早就和好了一大盆。他原本是打算留著回到主位麵繼續買餡餅的，眼下倒是不用留著了。
避免食客們等待太久，醒麵的時間裡，蕭雨歇先著手做了一大鍋紫菜蛋花湯。
他還特地換了種更節省時間的做法，紫菜直接將其撕成片，簡單清洗壓乾水分之後，蕭雨歇將其連帶著雞精香油等調料鋪在碗底。
另一口深鍋中盛著滿滿一鍋水，隨著溫度升高小氣泡逐漸浮於水上，平靜的水麵迅速變得沸騰。
蕭雨歇攪散著雞蛋液，輕車熟路往蛋液裡加入白醋和水澱粉。沸騰翻滾的水麵隨著火焰消失，而歸於平靜。
沿著鍋邊，蕭雨歇打圈倒下蛋液。
淺黃完美的雞蛋花迅速在熱水中成型，因加了水澱粉的緣故，鍋中的雞蛋花鮮嫩漂亮一點也不沉底。就像是一條盤旋漂浮的海帶一樣，恰如其分地彎踞在鍋中央。
蛋液完全倒入鍋中，蕭雨歇再次開火的同時，下入了一大半小蝦米。
雞蛋、紫菜、各種調味品，蕭雨歇用的是店內之前就有的食材，剛剛撒入的小蝦米用的則是大頭吸上來的新活食材。
同常見的，由毛蝦熟製、乾製而來的帶著些紅的小白蝦皮不同，碗中的蝦米還要更小一些，通體透明。
要不是仍舊長著三角形的劍額，以及附肢。蕭雨歇都還以為這是什麼浮遊生物了。
徹底燙熟蛋花與小海蝦，蕭雨歇拿出一旁待命的長柄大湯勺，輕輕一舀。
滿滿一勺蛋花蝦米湯，熱氣騰騰地傾蓋在碗底的紫菜與調味上。
毫不誇張，熱湯澆灌的刹那間。
鼻息間，鮮味濃鬱得如有實質。
碗中淡紫色、熟紅色，淺黃色交織起伏，點綴著的翠綠蔥花香菜更是平添一抹靈動色彩，讓人無端的食欲大開。
要不是準備時間不夠，香菜末蔥末這種調味配菜，完全可以像麻辣燙前台的小料一樣，讓眾人自己根據口味搭配。
可惜今天時間不足，趕鴨子上架，先就這樣吧。
“一號無忌口紫菜蛋花湯出餐，餐盤在旁邊自己拿。”蕭雨歇用毛巾在碗邊護了一圈，吧嗒一聲按響出餐鈴。
“這...這麼快。”排在頭一位的鯊魚不可自抑地吞咽著，從座位走到出餐口的這幾步，腳步輕飄得像是浮在雲端，他上次這麼興奮還是工程尾款到賬呢。
“你要是嫌快的話，這碗先給我吧。”排在第二的海參算盤打得極響。
鯊魚正高興呢，也就沒在意海參的酸言酸語，他快速端回餐盤，忽略掉周圍顧客如狼似虎的眼神，他淡定地坐回原位。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吃飯之前手機先吃。
印著青花的陶瓷湯碗，盛著七分滿的讓人食欲大開的熱湯，碗邊還倒掛著一把同係列的青花陶瓷勺。
鯊魚大哥竭力控製著想要上挑的嘴角，掏出手機哢哢哢各角度都拍了張照片。
“快吃啊你。”
“拍啥呢。”
“聞著好香啊。”
“我們的湯什麼時候能上。”
“你還喝不喝了，不喝給我，我高價買。”
圍觀，眼饞的食客不滿發言。
“你們管我。”鯊魚大哥呲著牙，傲嬌地白了幾人一眼。
管天管地，還管他什麼時候喝湯。這也就是進化救了他們，要不擱以前他現在碗裡喝的都得是他們。
再說了，這湯瞧著就燙，他涼涼再喝不行嗎？
鯊魚大哥故意似地輕吹了口氣，氤氳的熱氣夾帶著紫菜蝦米以及各調味品的鮮美四溢，撲向眾食客的鼻息。
眾食客又饞又氣：突然好想打鯊魚怎麼破？
鯊魚大哥也沒得瑟太長時間，原因無他，他也饞啊。
沒看他後續都不懟人了嗎？生怕自己一張嘴嘴裡的口中就順著嘴角滴下。
他舔過唇，用勺子優雅舀出一勺湯，迫不及待地把嘴巴湊了上去。
張嘴的頃刻，滑嫩鮮美的湯汁夾帶著湯料爭先湧進嘴中，好喝得鯊魚大哥不由自主瞪大了眼。
那溫度適宜的湯帶著些熱意從口腔順勢而下，直接澆滅他這一早上的燥熱。
好喝啊，絕了啊。
鯊魚大哥險些流下眼淚，他才是他應該吃的東西啊，他頭三十年吃的都是什麼啊。
嫌用勺子喝湯不過癮，他乾脆用手托著碗往嘴裡倒。
咕咚咕咚，鯊魚大哥表情沉迷。
本就饞得直冒口水的眾食客，瞧見鯊魚人大快朵頤的樣子還有什麼不懂的？
店內的人滿眼渴望地看向鯊魚人，美食麵前他們也不怵鯊魚滿身不好惹的氣質了。
紛紛道：
“什麼味啊，你怎麼都不說一句話。”
“好喝成這樣。”
“給我喝一口行不行，我高價買。”
“......”
鯊魚大哥沉浸在美食中，完全懶得搭理他們。咕咚咕咚，饒是再小口再不舍，碗裡的熱湯也見了底。
鯊魚大哥舔了一圈嘴巴上的湯漬，滿臉寫著饜足回味，他細細咀嚼嘴裡的小海蝦與紫菜。
這點小海蝦，在之前壓根不再他的食譜上。丁點兒大，都不夠他塞牙的，吃一百斤也嘗不出味道。
沒想到今日和湯一起煮，倒是彆有一番滋味，點睛之筆一樣，好懸把人眉毛給鮮掉了。
還有這紫菜，鯊魚大哥之前也在彆的餐館見過。對他來說，這東西隻是菜上的點綴，他記得口感和味道都一般。
如今吃起來，倒是脆爽艮啾的，一口咬下去還附有鮮美的湯汁湧出。
彆問，問就是後悔。
鯊魚大哥心想，他真不應該喝得那麼快。
尤其第二碗湯第三碗湯也上來了，周邊那倆海參吸溜吸溜的饞死個鯊。
不過，鯊魚大哥轉念又期待起來，他還有韭菜海腸餡餅沒上呢！
湯都如此好喝，餡餅應該也不會差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