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了,來開門的是一個半透明的紮著低馬尾的男人,他衣服穿得鬆鬆垮垮的,頭發亂糟糟的
那男人擦了擦那並不存在的淚,聲音沙啞的說:“請問…有什麼事嗎?”
柳析警惕的看著他,沉默了一會,她問:“你為什麼在這兒?”
聽到對方回複自己,他愣了一下隨後像抓住光一樣,一遍又一遍的問:“你能看見我!你能看見我對嗎!”
柳析被他這反應嚇得倒退了一步,緊緊的握著手中的劍,但還是點了點頭
得到肯定的答複後,男人死灰般的眼睛裡出現了一絲光,激動的說:“那你能幫幫我嘛,我會給你錢的”
她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需要他的錢,怕他理解錯,又補充道:“我可以幫你,但我不要你的錢”
聽到這,男人一邊哭一邊感謝她,眼淚劃過他的臉頰,然後化為烏有
……
走進屋,屋內滿地的紙團,牆邊坐著一個已經開始腐爛的屍體,那屍體身上環繞著淡淡的詭氣,柳析立馬就知道那是他的屍體
她問:“你為什麼要往你自己的身上施詭氣?”
男人愣了愣,隨後說“因為……我想用自己的血畫出她的樣子,但……屍體腐爛的太快了”
“她是誰?”
“……我的愛人”
“你死多久了?”
……柳析問了男人很多問題,除了那個她,還有他的名字以外,他都說不知道
柳析皺了皺眉,又問“那你記得什麼?”
“……她的所有事”
“能講講嗎?這樣我才能幫你”
分藝:……
——
他叫分藝,是一位畫師,在他22歲的時候,遭到了刺殺,好不容易躲過了刺殺,卻失血過多暈了過去
再次醒過來,他發現自己在一個完全陌生的房間裡,身上的傷已經被處理過了。分藝緩緩起身,隨著動作,傷口被撕扯,疼得他齜牙咧嘴
突然,房間的門被推開,雲羽溪帶著醫生走進來,看到他正掙紮想要起身,雲羽溪快步走上前,將他按回床,分藝愣愣的看著她
“傷還沒好,你動什麼!不要命了?”說完雲羽溪抬頭向醫生點了點頭
醫生提著藥箱走過來,雲羽溪起身給他讓位。上藥時雲羽溪出去了
分藝見她出去了,問醫生這裡是哪裡。
醫生也沒有隱瞞,將起因告訴了他
雲羽溪是雲家的大小姐,放假出來旅遊,在一個草叢裡發現了重傷的他,雲羽溪心善將他帶了回去……
講完,藥也剛好上完了,醫生給他囑咐了幾句,便匆匆走了。後麵,來給他送藥的是雲羽溪
分藝也抓住這個機會問她,“你明明可以直接送醫院的,為什麼要叫私人醫生。”
雲羽溪試了試溫度,感覺有些燙,於是放到了一旁,看向他,漫不經心的說:“送醫院的話,你早就被發現了,不是嗎?”
分藝默認了,確實,如果送醫院的話,那些殺手會在他被送到病房後不久找上門
“謝謝你…雲小姐”
聽到他對自己的稱呼,雲羽溪輕笑了一聲,“天色不早了,好好休息,明天再來看你。”
……
隨後的兩個月,雲羽溪經常過來給他送藥,會和他講一些無聊的瑣事,分藝並沒有表現得有不耐煩,而是靜靜的聽著。第一次有人會不厭其煩的和他說話,以前他也有很多朋友,但因為自己並不會聊天,不知道說些什麼,像一個木頭,隻會聽他們說,那些朋友感覺和他說話很無聊,還有些尷尬,便不再去搭理他
分藝看向還在滔滔不絕的講著的雲羽溪,等她講完後,分藝問她:“你不會覺得我很無聊嗎?”
雲羽溪愣了一下,反問道:“我為什麼要覺得你無聊?”
分藝抿了抿唇,把童年的經曆告訴了她
聽完他的話,雲羽溪沉默了一會兒,說到:“那正好呀!我也沒有朋友,可以湊一對”
分藝有些不信,她出身豪門,人美心善,怎麼會沒有朋友
雲羽溪也察覺到了,又補充道:“雲家又不隻有我,我還有一個弟弟,他不喜歡我,背地裡造謠拉壞我的人際關係,剛好,我的朋友也看不慣我,所以……謠就越傳越遠了,家裡人也不管。”
平時沒有人可以傾訴,好不容易等到一個不會嫌我煩的人
分藝有些愧疚,她順勢牽上他的手,笑嘻嘻的說:“愧疚的話,就拿你自己補償我吧”
聽到她這麼說,分藝紅著臉側過頭,看到他爬滿紅暈的耳朵,雲羽溪湊上前,在他耳邊說:“你臉紅了。”
他身體一顫,紅著臉將自己裹進被子裡
見他像隻受驚的兔子般躲在被子裡,雲羽溪伸手拍了拍被子裡的人
兩人就這樣相處了兩個月,分藝身上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
……
雲羽溪推開大門,一位紮著低馬尾的男人坐在凳子上,一手拿著顏料盤,一手拿著畫筆,認真的畫著畫,溫暖的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地上,周圍很安靜,像是為了他而靜下來
但雲羽溪的到來卻打破了這平靜……
“分藝!”雲羽溪大喊了他一聲,隨後小跑向他,“你還會畫畫啊!給我畫一張唄”
經過這些天的相處,雲羽溪在分藝麵前不再像那些豪門千金一樣,而是普通,真實的她
分藝也注意到了她,放下畫筆,起身走向她
雲羽溪站在他麵前,俏皮的說:“好不好呀!大畫家”
分藝無奈的笑了笑,“好好好!都依你”
得到他的同意後,雲羽溪找了一個位置坐下
繪畫的過程中,雲羽溪閒得無聊,便觀察起眼前這位認真繪畫的男人
他專注地描繪著,眼神中隻剩下寧靜和專注,仿佛整個世界都隻有他和他的畫布,陽光灑在他的身上,給他的輪廓增添了一層金色的光輝
陽光灑在身上,暖暖的,時不時窗外有幾聲鳥叫。不知何時,雲羽溪睡著了,分藝輕輕將她抱起,走向臥室,他的動作很輕,生怕吵醒她
……
再次醒來,雲羽溪躺在床上上,身上蓋著被子,視線一掃,看見了坐在一旁小憩的分藝,她慢慢坐起身,看著身上的被子,又看向穿著單薄的分藝
雲羽溪將被子蓋在他身上,然後走到落地窗前,看著窗外燈火通明的城市
過了一會,分藝也醒了,看著蓋在身上的被子,愣了愣
“醒了?”雲羽溪轉過身,微笑的看著他,像是夜晚的精靈
分藝愣了愣,躲開了她的視線
雲羽溪走過去拉起他的手,“陪我出去走走吧”
看著她拉著自己的手,紅著臉說:“嗯…嗯,好”
雲羽溪莫名有些想捉弄他,當然她也確實這麼做了,她踮起腳尖,在他耳邊輕聲說:“你真可愛~”
分藝身體抖了抖,然後臉更紅了
……
……記憶到這兒,便開始變得模糊了
柳析打開一張被他揉成團的畫,裡麵是一個沒有臉的少女
“那之後呢?你們之後怎麼樣了?”
“後來……”
後來……雲羽溪為了和分藝多待幾天,頭一次向父母撒謊,日複一日
漸漸的兩個互相生了情愫,但又都覺得配不上對方,雲羽溪本想將這份喜歡永藏於心,可分藝還是捅破了那扇紙窗
“我愛你!我想永伴你身旁”
“……”“對不起,我會束縛住你的。”
比起讓你像我一樣,我還是個希望你更像那天的鳥,在窗外……而不是在牢籠裡……不希望他參與到豪門中的爭鬥,不希望他像傭人一樣卑躬屈膝
“那……我願意被束縛,願意成為你的護盾”
這是她沒有想到的,從恩人到朋友再到她的保鏢,他親自為自己帶上項圈,隻為留在她的身邊
而她,也有私心,想讓他陪著自己,讓他眼中隻有自己,與他擁抱親吻
“那你願意等我嗎,等我獲得自由的那一天……”
“我願意”
……
再後來,他留在了她身邊,親眼看著她結婚,與彆人上床
她的初吻不是他的,初次不是他的,但,她的心一直都是他的
但他的年華止於26
那晚,狂風亂做,可憐的小鹿遇上了獵人,她的愛人為了保護她引開了獵人
逃命躲到這間屋子裡,本想睡會兒就去找雲羽溪,可他卻永遠醒不來了
——
“你就不怕她吊著你嗎?”柳析皺著眉,問道
分藝搖了搖頭,堅定的說,“她不會騙我的”
畢竟,她可是豪門小姐,出去那麼久,怎麼不會引起家裡人的懷疑呢,她的母親,何嘗不是她呢……
雲羽溪親眼看見過母親向父親請求,不要讓她去聯姻,也看到過母親一個人抱著她的照片,一遍又一遍的說著對不起……
雖然母親很嚴厲,但她不恨她,雲羽溪想讓母親自由,也想讓自己自由,可她做不到…
“所以你想我怎麼幫你?”
“我想見她……可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離不開我的這裡”
廢話,你屍體在這兒,除非有媒介,不然你化成灰都出不去
就在柳析想該怎麼幫他找人時,包中突然響起電話鈴聲(So Fa Fa So Fa 巴啦啦魔法~),在屋子裡清晰的響著,顯得格外突兀
“那個,我接個電話”說著,她漫不經心的拿出手機,走了出去,絲毫不覺得丟臉
“誰?”
“小析,是我,你……是不是需要我幫你找人?”
柳析有些吃驚她知道,一抬眼,正好和站在樹上的黑魔仙對上視線,她立馬明白了,對它豎了個大拇指
“嗯,桉桉能幫我找一找雲家的千金嗎?”
“誰?”
“雲羽溪”
“有點難,明天可以嗎?”
“當然可以!找不到也不要緊”
……
掛掉電話後,柳析對分藝說:“明天早上再去吧”
他點了點頭,柳析亮出自己戴在中指上的劍型戒指
???
“愣著乾嘛?附上去啊,我身上也沒帶彆的用氣滋養過的東西了”
“那屍體怎麼辦”
這當然是無痕老師的工作啦
……
第二天清晨,柳析帶著分藝來到夏桉說的地點,分藝一眼便看到了雲羽溪,她扶著孕肚,眼中滿是疲憊,旁邊有一個男人扶著她,很明顯,那是她名義上的丈夫,比起當年,她少了很多東西
看到這番風景,柳析有些擔心的看向分藝 ,他隻是看著,沒有動作,沒有表情
他不在意嗎?
怎麼可能不在意呢?那是他的愛人,他的唯一
隻是……雲羽溪曾說過:“如果有一天我懷了,我希望你能祝福我”
雲羽溪好似也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抬眼與他對上視線
但可惜……她看不到
一陣風吹過,撩起了她的秀發,吹散了他的魂魄。隨著風,他自由了
待分藝消失後,柳析走過去,將分藝遺忘在包裡的畫遞給雲羽溪,那是他欠她的,也是她贈予他的
雲羽溪接過紙,抬頭卻發現柳析不見了,她打開畫,裡麵是分藝畫的她,旁邊是一個q版的分藝,那是她當時畫的,雲羽溪不可置信的捂著嘴,然後低聲抽泣著
他來找她了
而那份祝福……
幾天後,柳析躺在沙發上,黑魔仙在桌子上玩電視遙控,突然按到新聞,新聞裡說:雲家大小姐,生完孩子後,在當天晚上跳樓
是解脫
柳析愣了一下
對啊……他們那麼相愛,她…又何嘗不想永伴他身旁呢,真好…這一次,她沒有打破平靜,而是融入平靜
“怎麼?感動了?”不知何時,無痕出現在陽台,他沒有戴麵具,穿著休閒服
“那又怎樣!”
無痕邁著長腿走過來,將一根剝好的芒果味棒棒糖塞到她嘴裡
“不怎樣”他眉眼含著笑,似乎心情很好
“哎,臭臉的,你怎麼來的錢”
“不知道”
“哦~對了,你剛剛叫我什麼?”
“無痕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