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尾(6)(1 / 1)

莫妮卡伸出手,輕輕探入水中,試了試水溫,隨後用手輕輕劃動,蕩起一圈圈漣漪。

接著,她熟練地包好頭發、褪去衣物,扶著牆坐進了木桶之中。

——嘩啦嘩啦。

舒服的她歎喟一下,溫度有些燙但都剛剛好。

熱氣騰騰地撲在莫妮卡的臉上,讓她的臉頰泛起了一層淡淡的紅暈。

她緩緩向後靠去,背部輕貼著木桶邊緣,眼神空洞,呆呆地望著天花板。

心臟還在急促的鼓動,仿佛下一秒就要撞破胸膛,迸濺出血液來。

莫妮卡現在的神經極度緊張,就像一根快崩掉的弦,仿佛正等待著恰當的時機,等待著莫妮卡徹底瘋掉。

抬手用溫紅的手背蓋住自己的眼睛,她的眼睛在長時間的哭泣下已經腫的不像話了。

視線黑暗籠罩,感受著濕漉漉的溫暖。

周遭寧靜的隻能聽到細微的水聲。

莫妮卡的情緒稍稍平複了一些,莫妮卡對自己現在的處境感到無力。

二樓已經不能再去了,她根本無法保證那個神秘生物會對自己做出什麼事。

她也想不明白,這棟房子裡怎麼會突然冒出一個除了她和奧林先生之外的生物。

他之前一直都在嗎?在哪裡?整整兩天,自己為什麼從未察覺到它的存在?

莫妮卡一想到自己這兩天的一舉一動都在一個不明生物的注視下,她就感覺到一陣冷顫。

就像被深深的來自深淵的視線禁錮住,恐懼瞬間攥緊了她的心臟,她猛地瞪大雙眼,瞳孔因驚恐而急劇收縮。

從水中猛地仰頭,嘩嘩水花四濺。濕漉漉的頭發緊貼在她的臉頰和脖頸,水流順著發梢不受控製地奔湧而下。

她雙手用力撐在木桶邊緣,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雙臂有些顫抖,被水嗆著直咳嗽。

她太累,一時昏睡了過去,淹在了水裡都沒察覺。

立馬從旁邊的架子上扯來一條毛巾,胡亂地擦試著臉上的水。

“莫妮卡?怎麼了,還好嗎?”

“……沒事,隻是有些累了。”

莫妮卡虛弱的聲音回道。

“真的沒事嗎?”水下奧林還是有些擔憂。

“……沒事的奧林先生”

之後,莫妮卡加快了洗漱的動作,迅速穿上寬大的衣服,將昨晚的被褥抱出來,鋪在原來的位置上。

陷入柔軟的床被裡,可她卻沒有一絲睡意。

一閉上眼就是畫像,一閉上眼就是書櫃群的泥濘。

莫妮卡顫抖的攏著雙臂,她的睫毛微微顫動,蜷縮在被窩裡,被掩埋。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

莫妮卡聞到了新鮮的腥土味,她緩緩睜開眼眸。

發現她正處在一條朦朦朧朧破舊的走廊裡,看上去依舊是在木屋裡,光從木板的縫隙中射進來,空氣中飄散著濃重的灰塵。

莫妮卡有些慌張的咬著指甲,她不知道這裡是哪裡,木屋裡根本沒有這麼筆直且望不到頭的長廊。

這是一樓以下的地方嗎?莫妮卡滿心不安的暗自思忖著,眉頭緊蹙。

此刻她的臉色還是很蒼白,棕色的頭發絲黏在她的嘴角。

她現在還是穿著晚上套的絲綢襯衫,衣擺帶著白色的粗麻流蘇,長長的棕櫚色的褲子被隨意的壓在莫妮卡赤裸的腳掌下。

在陌生的新環境下,莫妮卡緊張的佇立在原地許久。她現在已經經曆不起新的變故了。

她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躊躇不安。

最終,還是緩緩抬起了腿,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觀察起周遭的環境。

走廊天花板高聳,左麵是被釘死的窗戶,右邊是一扇扇依舊被鎖上的高大門扉。

長廊霧茫茫的,有些昏暗,擠進來的光帶些些暖黃色,映在條紋分明的木質地板上斑斑駁駁。

莫妮卡抬手放在牆壁上,摸了摸,居然意外的乾燥,牆壁與地板的交接處竟然也沒有溢出的苔蘚。

略顯雜亂的頭發遮掩下的眉輕輕的擰著,莫妮卡開始思索這裡可能於木屋裡所在的那個方位。

隨後,抿著唇垂著手,轉身繼續往前走。

每走一步,地板上鋪設的木板就發出嘎吱聲,莫妮卡拖著褲腿赤腳走在上麵。

行走時晨光斷斷續續的照射在她稚嫩的麵頰上,一步步。

像遮開了霧茫茫的麵紗,飄蕩在空氣中的塵埃漸漸消散。

莫妮卡突兀一驚停下腳步,發覺走廊側麵曾被釘死的的窗戶,早已在清風吹拂下一戶戶敞開。

風久違的貼著莫妮卡的臉撫過,她驚愕地在明媚陽光中猛然回頭,可身後哪還有那暗沉的走廊,隻有一片亮堂。

光線如溪流般從窗外傾灑而入,亮堂的光照耀下將她的發絲染成了金色。

她滿心慌張,完全不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麼,急忙奔到一扇窗前,趴在窗台上向外張望

窗外一望無際的草原,天光剛亮,豔陽才露尖尖角,像是把世間一切塵埃驅散,天光耀眼,她伸手就能觸摸到。

莫妮卡撐起身,又往下看去,高高聳起的岩石堆搭起來的景象,與她在玻璃棚外看到的一樣,稍一不留神,就會粉身碎骨。

莫妮卡趴在窗台上,短暫地欣賞了這黎明初曉的景色,便懨懨地爬了下來。

就在這時,她感覺腳下碰到了什麼東西,低頭一看,竟發現窗台下不知何時多了一張天鵝絨窗座長椅。

她急忙抬頭,眼前的長廊又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工藝精湛的掛毯掛滿了牆麵,穹頂的壁畫與浮雕栩栩如生,長長的地毯從走廊儘頭鋪到另一儘頭,銀製的燭台整齊地立在每扇門邊,處處彰顯著奢華與精致。

莫妮卡從長椅上下來,踏上地毯,柔軟的觸感從腳底傳來,與幾分鐘前的冰涼截然不同。

莫妮卡對此的變化感到隱隱不安。

貼著牆,左顧右盼的走了幾步,生怕又發生什麼變故。

莫妮卡抬眸,瞥見窗邊懸著一個風鈴。清脆的鈴音隨風輕揚,瞬間攥住了她的腳步。

風鈴輕輕的晃動著。

莫妮卡就這麼看著它,靜靜佇立這,沉浸在這空靈的“叮——”聲裡。

或許是她的錯覺,仿佛時間都慢了下來。

風鈴被一條淡紫色絲帶係著,悠悠晃蕩,滿是愜意。

刹那間,莫妮卡的思緒飄回以前。

想起了奶奶曾送給她的生日禮物,與這個很像,但是在莫妮卡日子過的最拮據的時候賣了出去。

後來生活好轉,她想贖回那架承載著溫暖回憶的風鈴,卻得知它早已被彆人當走。

莫妮卡一直對此感到很愧疚和遺憾。

愧疚沒有對待好奶奶的遺物,遺憾她失去了曾經自己所喜愛的一切。

風鈴僅僅隻是其中,那一年她真的失去了很多。

一陣風,突兀的吹來,叮鈴聲音急促,喚醒了陷在回憶裡的莫妮卡。

一往後轉頭又發現走廊進行了變化。

莫妮卡皺著眉,她有些不明白變化的契機。

看著對麵牆上出現了許多畫像和標本,現在她還是沒適應了突然轉變的走廊。

莫妮卡回頭,重新看向風鈴。

身旁的風鈴果然添了幾分歲月痕跡,窗台邊新種的月季花在風中搖曳,碰撞散開後又群聚。

花……?

花瓣相互摩挲,沙沙作響。

就這麼站在原地,恍惚間,莫妮卡好像在窗邊聽到了風吹來了些細細的低語。

抬頭想去仔細聽又消失不見,無影無蹤。

莫妮卡不知想到了什麼,仔細端詳了一會月季,可卻再也聽不見那一陣低語了,她有些略感可惜。

轉頭看著走廊其他的變化。

地上的地毯與牆壁間堆疊了些書籍,路上還散落著幾卷泛黃的卷軸。

她有些好奇,走上前,莫妮卡伸手捋了捋頭發,緩緩蹲下,拿起一本壓在最上麵的書,輕輕翻開。

「月華精靈語」

翻開扉頁,入目的是她再熟悉不過的字跡,和以往不同的是,這本書是字跡主人親手所寫。

這本書雖然書名看上去是寫月花精靈族群所用的語言,可這本書卻不編教精靈語。

莫妮卡的目光在書頁間遊走。

字跡主人在書上勾勒出一個她從未涉足、她從未接觸過的奇幻世間。

書中像日記一般,記錄著字跡主人如何在一場聚會上聽聞月華精靈的事跡,又懷揣著怎樣的熱忱踏上尋找月華精靈的征程以及在尋找月華精靈的路上又發生了怎樣驚心動魄的故事。

全篇記錄關於月華精靈的筆墨少之又少,但莫妮卡卻看到了熱血揮灑少年人們的相知相遇。

那些因信念碰撞出的火花,因共同目標而攜手的瞬間,字裡行間滿是蓬勃朝氣與真摯情誼,讓莫妮卡仿若親眼見證了他們的青春歲月。

可翻看到一半,月華精靈已經找到了,可故事卻沒有戛然而止,書頁中間,靜靜夾著一支墨跡已乾透的羽毛筆。

像是等待著字跡主人繼續為這本書續寫故事。

合上書頁,莫妮卡看完後卻有些惆悵。

將書放回原位,整理好衣擺,她就要繼續往走廊儘頭,前進。

書裡的故事就像一場短暫卻絢爛的夢,卻與她從不相乾,而她,即將從這場夢中醒來,回歸貧瘠的現實。

莫妮卡看著這裡逐漸充滿生活的氣息。

窗外爬進來了鬱鬱蔥蔥的藤蔓,偶爾掉落在地毯上的單隻襪子,與擺放在走廊的酒桶。

她彷如行走的光陰中,見證了時光的流逝。

回頭卻不見來時的路。

長廊兩側逐漸掛上了許多畫像,提到畫像,莫妮卡還是會有些悚然。

行至一半,莫妮卡卻怔住,緩緩停住腳步。

隻見一麵牆壁上掛著一副巨大的畫像,被深紅色的絲綢掛毯深深包裹。

——畫的是莫妮卡。

畫像上畫依舊的是“莫妮卡”,可又不像是莫妮卡……

莫妮卡內心深處有什麼迫使著她,又往前走了幾步行至畫像前,仔細端詳著畫作。

畫像上的她編織著絲綢般的棕色辮子盤在腦後,紮著黑色的網紗與珍珠發帶,身穿深紫色金色暗紋的低胸束腰裙,金黑配的珍珠項鏈圈圈環住雪白的脖頸,紅唇豔豔,眼眸水光水光的亮。

年長成熟的詞彙在她的臉上呈現。

她靠著椅背,端莊穩重地抿唇笑,但幸福的笑意都快從眼眸中滿溢出來,畫外有隻手伸進來輕輕放在她的肩頭。

周圍陽光與塵埃如凝滯了般陽光映在畫上,溫馨洋溢著。

畫像被掛在長廊卻顯得有些淡淡的悠閒自在般。

但此刻莫妮卡卻感覺不到恐懼,隻有從內心中散發出無限的暖意,像在滋潤著她,平複著她緊繞的神經。

“……這是怎麼回事”莫妮卡喃喃道。

她能明顯感受到自己的異樣,隻覺得怪異,這份幸福在她的體內揮發,她深覺這像是帶著甜味的毒藥。

像是要把她引入歧途。

可她卻無法抵抗,佇立在畫前,靜靜的凝望著畫像。

看著畫像上的人,莫妮卡有種難以言喻的情緒。

這豐盈的情感是她許久未能再觸碰到的,現在她真想讓時間凝滯,久一點再久一些。

久到莫妮卡都快遺忘了時間。

就在這時,一陣悠揚卻又透著詭異的琴聲,從靠近畫像旁的門扉的深處飄出。

莫妮卡驚醒,看著麵前的畫像,有些後知後覺的害怕。

抬手撫著胸平複急促跳動的心臟。

她覺得她一定是被誘引了,像故事裡的精怪一般。

就像狡黠的巫師們隻要施加點法術,就能把普通人玩弄於鼓掌之間。

可為什麼這裡會出現關於她的肖像呢。

這就是莫妮卡一直都想不明白的疑點,她從來不清楚自己與這裡還是與木屋主人的糾葛。

線索像是一團解不開的絲線團,越纏越亂,越解越亂。

莫妮卡站在原地破有些煩惱地抓著頭發。

她僅僅隻是個牧羊人。她何德何能啊!

琴聲還是在律動,悠悠轉轉。

莫妮卡本想直接離開前往走廊深處。

可那琴聲又像一味草藥,誘引著她這個病入膏肓的病患。

她聽著沉沉的琴聲,離開的腳步頓住。突然隻感覺一陣眩暈,像是被牽引的木偶。

抬腳,一步步。

莫妮卡被驅使著,徐徐走向那扇白樺木門,每靠近一分,那琴聲便愈發清晰,可周圍的氣氛卻愈發陰森。

花雕大門半掩著,莫妮卡深吸一口氣,緩緩推開了門。

門後是一間寬敞的大廳,在莫妮卡推開大門時,周遭鬼怪的氣氛好像轟然消散。

大廳兩邊是高聳的落地窗,窗外綠意盎然,伴著猶如皎月般的樂曲,照的大廳璀璨不已。

大廳的中央,兩座旋轉樓梯中間;穹頂掛著的吊燈下,一架古老的鋼琴靜靜佇立,彈奏它的人坐在凳子上。

他身著白色襯衫,袖口處精致的花邊層層疊疊,一件剪裁合身的棕色馬甲勾勒出他修長的身形。

烏黑的長發如綢緞般順滑,被一段色澤濃鬱的紫色絲帶鬆鬆挽起,幾縷碎發垂落在頸邊。

他輕輕的彈奏琴鍵,隻給了莫妮卡一個恬靜的背影。

而這時,而內的門把因為推門的慣性,突然撞在牆壁上。

莫妮卡心頭一驚,抬眼望去,隻見那彈奏之人似是察覺到了動靜,緩緩轉過身來。

微風輕輕拂過,撩動他的黑色碎發,他麵色柔和,眼眸溫柔,細長的睫毛微微煽動著,他的目光與莫妮卡交彙。

啟唇輕笑,輕聲喚道:“莫妮卡。”

莫妮卡還沒有從他的目光中尚未回神,聽到這一聲呼喚,還來不及做出反應。

便驚愕地看著一道紫色的身影竟從自己身體中徑直穿過。

莫妮卡瞪大的瞳孔,畫像上的“”莫妮卡”栩栩如生的出現在了她眼前。

像一隻輕巧而歡快的百靈鳥,提著寬大的裙擺踩在清脆的大理石上,仿佛一朵被迅風簇擁著的玫瑰,

她奔向那人,一顰一笑,猶如清媚的鮮血般,耀眼無比。

兩人緊緊相擁,隨後,“莫妮卡”被他輕輕擁著,一同坐在琴凳上,兩鬢廝磨,親昵無間。

莫妮卡想張嘴,卻發現自己沒法發聲。

他們在周圍綠意的映襯下,笑得燦爛明媚,仿佛世間萬物都成了他們的陪襯。

莫妮卡見此僵在了原地。

明明兩人在嬉笑,卻聽不見他們說話,像是被罩了一層幕布,而莫妮卡是這場默劇的唯一觀眾。

好像他們就是世間所有愛情的詮釋,幸福美滿。

迎麵吹來了一陣風沙,視線越來越模糊,朦朦朧朧,溺水者要從水麵戳破般。

莫妮卡此刻卻拚命的想往兩人所在的地方跑。

可跑到一半,就被黑暗籠罩。

場景還是變換了,緩緩停下腳步的莫妮卡發現她現在好像身處在走廊的深處。

依舊是那昏暗的走廊,依舊是那被釘住的門窗,依舊是潮濕的的世界,潮濕的氣息彌漫在每一寸空氣裡,似要將人浸透。

莫妮卡卻有些遺憾,那股溫暖的感覺慢慢從自己的軀殼中抽離,隨之而來的還是那猶如被淩遲的痛。

她下意識抬眸,刹那間,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眼前的場景,竟是她今晚曾堵住的那個樓梯間的臥門。

陰冷潮濕,被一堆破舊的家具堵住房門。

後怕的往後退,那個酸澀有驚恐的感覺湧上心頭。

原想徑直往回跑,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可就在這時,她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是她自己,弱小的身軀蜷縮在地上,無助地哭泣著,肩膀微微顫抖,仿佛承受著世間所有的痛苦。

莫妮卡有些驚訝,她為什麼會在這裡?

剛想停下腳步上前查看,卻發現了一些異樣,她擰著眉眯起眼睛觀察。

莫妮卡瞳孔急劇收縮,她看見了,有黑色的泥漿正從那堆破舊家具中緩緩滲出。

濃稠的泥漿像是有生命一般,迅速流淌開來,眨眼間便鋪滿了整個地麵,而後緩緩朝著哭泣的“莫妮卡”蔓延過去,將她一點點包裹

而地上的“莫妮卡”卻毫無察覺,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中,隻是顫抖得愈發厲害。

“快起來!!”莫妮卡聲嘶力竭地喊道,聲音在這空曠的走廊裡回蕩,卻被無儘的黑暗迅速吞噬。

莫妮卡看著“躺”在原地,莫妮卡還是決定咬著牙往前跑,想把“她”帶離這個地方,即使那個根本不是莫妮卡自己。

可她的聲音俞大,“莫妮卡”的哭就俞發詭異慘烈。

漸漸地,“莫妮卡”被泥汙徹底包裹,消失在了莫妮卡的視線裡。就在這一瞬間,莫妮卡的腦海中猛然浮現出一張麵無血色的臉,空洞的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她,死寂而又恐怖。

“吱——”一聲尖銳的鳥鳴響徹整個夢境,莫妮卡猛地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