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1017和顏租客出門,你一瘸一拐爬上樓梯,在第五次差點摔死在不見儘頭的瓷磚上,你狠狠吐槽過去的自己怎麼不安個電梯。

過去的自己毫不示弱,還給你一計重拳——沒錢彆說話！

你安息地歇了會兒,化悲憤為動力,一口氣爬上六樓,絲滑地完成打開房門,鑽進臥室,癱在床上一係列動作,喘著粗氣如同鹹魚下海,瞬間斃命。

享受完舒服的被子的擁抱,你爬起來找出治療儀,懟在膝蓋上等它慢慢治療,雖然你覺得再晚一點傷口都要痊愈了。

一邊等著,你無所事事,思緒亂飄,飄著飄著就想到自己是不是還忘了什麼。

忘了啥呢？

“鹹魚,一條鹹魚,不能入海,鹽漬遍體,存在無用,死都多餘。”

鬼畜的節奏雷擊你飄散的思緒,把你打入地底三萬裡。

這要命的通訊提示音!

你憤憤接聽,心想哪個不長眼的竟敢打斷你思想的發散,智慧的誕生。

然後就聽見一個沙啞的聲音喊你房東,平淡說出驚天動地之語。

“房東,我要沒命了。”

這句話的語氣簡直就像在說掃地沒乾淨,晚餐沒買魚,冰箱沒汽水一樣普通。

噢不,冰箱沒汽水還是很恐怖的,可以被列入你一生恐懼的事前三了。

“換個人聽,你一邊睡著去。”

話裡嫌棄溢出來,電話那頭沉默下去,一會兒,新的聲音出現。

“……你好,請問是患者的家屬嗎？”

“我是他的房東,他有什麼事可以先跟我說。”

治療儀發出治療完畢的提醒,你移開手柄檢查著,隨意回答。

“患者屬於正常的渴血期間,身體沒什麼大問題,至於發燒是他因為渴血期免疫力下降,也是正常的,就是我看他這身體吧,做個檢查更放心啊。”

你尋思著不愧是你貪便宜找的最近醫院,這治療話術,果然便宜啊,她都能聽懂了。

“你趕緊把錢交了帶人走吧,我這裡空位不多,彆擠占資源啊。不過他這身體不做檢查可不行啊,誒喲,怎麼咳嗽起來了,你趕緊給他預約個全身檢查吧,檢查就有空位了。”

嗯,這治療態度也很便宜。

你把廉價治療儀放回配套清潔倉,拿起星網購物活動薅的大布袋,隨便把頭發紮起。

做完一切,你掃視自己的打扮,頗為滿意全身上下沒有一件超過100塊的東西。

然後你就要辦正事了。

“檢查不做,錢我交了,人等會帶走,還有——”

你哼笑一聲。

“舉報也交了,我頂你個肺,去找警察談你的騙錢春秋大夢吧庸醫!”

一個小時後,你勤勤懇懇背著你的虛弱吸血鬼租客配合警察記錄背後醫院的違法經營行為,為捍衛人民健康、維護社會秩序提供了有力支持。

吸血鬼租客趴在你的肩上,頭靠著你的耳朵,瞧著你義憤填膺裝模作樣的樣子,吹著耳畔的碎發玩,一副無所事事的樣子。

隻是在他的房東細數醫院搜刮民財、黑心治療,毫不關心她的租客人身健康的罪過時,他配合地抬起那張沒有血色刷了白漆一樣慘白的臉給她作證,成功得到一個安撫的拍拍和警察的信任。

然後繼續埋在溫暖的肩窩當一個虛弱的病人。

一番努力,醫院被就地正法。

你往上顛顛有些滑落的租客,走在回家的夕陽大道上。

四處張望,很快你找到目標。

你一手托著租客的大腿,一手在斜挎包裡掏著,租客很善解人意地幫你舉起挎包,讓你更方便一點。

“謝了。”

天邊的火燒雲越發燦爛,你想現在你們的臉應該可紅可紅。

房東背著自己,像蝸牛背著重殼,緩慢蠕動在刺眼的昏黃裡。

經過一個拐角,狐狸尾巴和熟悉的小機器人闖入殼的視線。

1017舉著幾個大方形快遞盒,眼巴巴地跟在眉眼淡漠的狐狸身後。小機器人笨手笨腳的,和他的房東一樣,駛過石子時向前倒去。

要摔倒了,真笨。

粗長的狐狸尾巴輕易勾住1017,行李安好無損,尾巴尖在它沾了灰塵的顯示屏上拍掃,撫去灰塵。

殼靜默著,繼續趴好在蝸牛的背上,看著她絲毫沒注意到狐狸看過來的目光,看著她帶自己走進一家藥店。

“怎麼來藥店,你要買藥？”

你在藥店裡挑挑揀揀,選中一盒維生素,一盒治發燒的,兩盒袋裝濃縮人造血顆粒,走到前台,刷地掏出大購物卡拍在結賬機器人屏幕上。

“給你買的,算這次的藥費,我請你。沒有下次了,吸血鬼先生。”

“吸血鬼是我的種族,不是我的名字。”

【掃描完畢,檢測到購物卡,使用——您需要支付——零元。購物金額達到第三檔次,可在左邊貨架選取贈品。】

你想,一直叫彆人種族確實是有點冒犯了。

“那對不起啊,蘭列斯先生。”

租客不說話了,你感到肩頭一陣熱意,他繼續埋在那裡當虛弱的病人。

“這個我拿著啊,就不一並給你了。”

“當然,畢竟用的是你的購物卡。”

你成功零元購四盒藥品和一大包紅棗,滿滿當當塞進包裡,帶著你的好租客回家。

三天後,一筆可觀的獎金打入你的賬號,你端著溫熱的紅棗茶坐在陽台上,看著漫天閃著藍光的交通軌道和滅了燈的霓虹燈牌,像電視節目那些上層人優雅輕酌一口。

然後一口噴出燙得燒皮的液體。

你的吸血鬼租客端著同款紅棗茶走出廚房,淡淡看著你狼狽嘶呼。

“這是給我的嗎？”

你沒空管他,這茶實在太離譜的燙,你感覺嘴皮都被燙熟,隻能張著嘴不停扇風,隨便回答。

“對對對,你小心點,這茶能燙死人呼呼呼。”

西維耶看見自己的麵孔倒映在鋪滿杯麵的大顆紅棗下,飽滿膨脹的紅棗散發著熱氣,蒸騰使他的冰冷的臉溫暖,他嗅到新鮮的棗味。

房東還在不停扇風,她好像被燙得狠了,小貓一樣吐著舌頭,熱氣從她麵前的杯子逸出,陽光照亮了她的頭發,她在發光。

而他躲開地麵上的光斑,下樓藏進了屬於自己的黑暗的屋子裡,看見房東給他買的四盒藥,捧著熱騰騰的紅棗茶,雖然隻是紅棗泡水。

西維耶·蘭列斯小心喝了一口,和他的房東一樣扇起了風,現在他也是一隻陽光下的小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