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趕到文學雜誌社時，夏夏居然在大冬天有了一些熱意，夏夏鬆了鬆外套領口，穿過一個附近的居民區，來到了雜誌社的辦公地點。

推開玻璃門，夏夏迎麵撞見了人事組張姐，這段時間很多事情都是張姐跟夏夏對接的，一來二去兩人也算熟悉了。

“哎，小吳，你來了。主編今天上午也過來了，他辦公室在最裡麵，你過去吧。”張姐打了個照麵，給夏夏指了下主編辦公室的方向。

“好的，謝謝啊。”夏夏回道。

其實今天夏夏心裡一直很忐忑，但要問她為什麼忐忑，夏夏也說不清楚。也許是因為這是第一次見主編？也許還有什麼彆的擔憂，隱隱藏在夏夏心裡。

輕輕呼出一口氣，夏夏在敲門後得到了應答。

跟夏夏想象中的蒼老不同，這位主編是個40上下的中年男人。對於夏夏的到來，他顯然並不意外。

但他的歡迎也僅限於朝夏夏點了點頭，“小吳是吧，坐吧。”

夏夏落座後，主編並未立即跟她談話，而是低頭看起來很專注地又看了會兒麵前的文件。

好像並沒有感受到麵前多了一位他約見的客人。而夏夏就在這個空檔瞄到了主編麵前的名牌，金底黑字的金屬牌——朱行正，這是主編的“尊姓大名”。

夏夏沒有四處打量這間辦公室，總覺得這樣不太禮貌。

安靜等待了一會兒，朱主編終於開了尊口。

“小吳，你好。今天叫你來，是因為這幾個月聽帶你的組長說，你的綜合能力不錯，咱們社最近在籌備一個項目，如果你願意，可以先把這個機會給你。”朱行正麵帶微微笑意。

“哦好的，謝謝主編的信任。請問這是一個什麼項目呢？”夏夏詢問道。

“這個項目嘛，是個非常好的機會，你如果參與，甚至可以考慮由你帶隊。有個海外出版集團，要把我們的一些文學作品，引入國際市場。也是給咱們做文化推廣，非常好的事情。但是嘛……”朱主編似乎不太滿意夏夏的問題，但是仍然給出了回答。

“但是？您想說的是……”夏夏感覺領導好像需要自己接一下話。

“哦就是，不是大事。在這個文化推廣的過程中，咱們這邊的負責人外語能力、國際視野和學曆都得過硬，拿出來要有說服力，所以你是比較合適的。隻是這個過程裡，一嘛，對方給的第一批作品單子我看了，有一些版權拿到是不容易的，你們可以想辦法把原作品改寫再推出；二嘛，對方希望由淺入深，所以咱們的團隊在前期，要配合對方多寫些小短文。”朱主編娓娓道來，一切都是這麼理所當然。

“啊……聽起來咱們給對方的讓步，一是要去改寫無版權的他人作品，變成咱們自己的？二是咱們要寫的前期文稿，可能是淺顯的小段子。是嗎？”夏夏已經皺起了眉頭。

“差不多，當然這隻是我個人的建議，你們完全可以自己想辦法、做決定啊。這個項目做好了，肯定是前途無量。”朱主編一錘定音了，微微向後靠在了身後的老板椅中。好整以暇地、胸有成竹地等著夏夏的點頭答應。

可夏夏卻在第一次會麵裡，並不喜歡這位主編。這個人的周身氣質，仿佛跟文學雜誌社並不相配。

她並不看好這個所謂的“好機會”，但是由於理論上來看，夏夏至今還是未簽正是勞動協議的“自由身”，她的膽子會大一些，也有心試探一下這裡的情況。

“嗯是的，很感謝您的賞識。我想再考慮看看，主要是要看自己能力夠不夠，另外我覺得這個項目是有些風險的，版權啊，包括文學作品應有的操守和質量，不一定能被保證吧。”夏夏試探著問。

“年輕人最忌諱有太多不切實際的想法，顧慮越多，離成功就越遠。操守這個詞，太空！”朱正行嘴角的笑寫著不屑。

離開雜誌社的時候才不到三點鐘，這一天並不勞累，但夏夏卻在回程的地鐵上有些恍惚。

辭職之後有過很多動搖的、昏暗的時刻，但是今天，夏夏有些懷疑自己，如果現狀都是今天這樣的情況，夏夏隻覺無望。

心中千回百轉，夏夏一邊想著，一邊往家中走去。

最近夏夏一直陪蔣林高住在他的公寓樓，轉進公寓大廳，夏夏赫然發現，那位萍水相逢的姚女士，居然端坐在大廳，好像是在等人。

夏夏的腳步慢了下來，姚女士要轉頭看到了她。抬頭衝她笑了笑。

“您好，您是找我嗎？”夏夏隻好走過去，禮貌問道。

“是的，我想你應該就住在那家便利店附近，剛好我下午在這裡見朋友，就想試試看，能不能遇到你，看來我運氣不錯。那天晚上非常感謝你，幫我擺脫了兩個一直跟蹤我的陌生人，我已經報警了。這是我給你帶的一點小東西，你收下吧，年輕的小姑娘用得到。”姚金蘭說著，抬手把一個精致的小袋子遞給夏夏，裡麵放了一盒香水。

“不用的，不用的，我就是遇到了，能幫就幫一下，當時我也沒把握。東西就不用啦。”夏夏推拒道。

“你不要客氣，我知道你姓吳，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姚金蘭笑道。

“我叫吳夏夏。”夏夏回答。

“真是個好聽的名字，我覺得跟你特彆投緣，一看就是個好孩子。其實我有個兒子，他的學校和公司都在這附近，你們年紀也相仿，你……”姚金蘭看起來露出了幾分慈愛。

可她的話被打斷了。

“夏夏！你回來了，怎麼不上去？”蔣林高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穿著休閒隨意，應該是今天請假在家裡休息，一直沒有出門，剛剛下樓，就遇到了在公寓大廳的夏夏。

“啊，我…”夏夏正想告訴蔣林高，對麵的姚金蘭就是那晚她幫助的陌生女人。

卻發現蔣林高的臉色，在看到對麵的姚金蘭的那一刻，變得非常難看。

“你怎麼在這兒？”蔣林高的語氣並不友善。

這話問的是姚金蘭，夏夏非常疑惑，因為蔣林高跟姚金蘭應該並不認識。

更奇怪的是，蔣林高從看到姚金蘭的那一刻開始，就像豎起每一根脊背上的毛的貓咪一樣，進入了臨敵應激狀態。

現在他更是不等對麵姚金蘭的任何回應，執起夏夏的手，就要把夏夏帶回家。

而姚金蘭卻全程都十分淡然，似乎麵前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等到蔣林高緊繃著一張臉，一言不發地牽著夏夏進了家門，夏夏終於忍不住問他：“你怎麼了？你認識那個姚女士嗎？”

“什麼姚女士，你怎麼能跟她在一起啊？你們怎麼認識的？她都跟你說什麼了？”蔣林高的情緒很不受控。

這是夏夏第一次見到他這副樣子，直覺告訴她，今天蔣林高的反常一定事出有因。

“你先冷靜一點，這位姚女士就是那天晚上我在便利店幫的那個陌生女人，她什麼都沒跟我說，就是遇到我，說謝謝我，給了我一個禮物。僅此而已。”夏夏儘量冷靜表述著。

可蔣林高聞言，又把仿佛能把對方盯出一個洞的目光，投向了夏夏手中的這個小袋子。

他站在原地什麼都沒說，兩三分鐘後，他直接轉身回了自己的書房。好像是要去冷靜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