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1 / 1)

一直在外麵偷聽的下人,聽到這裡,偷偷離開了,他去找王老爺彙報。

“那京城中的兩位貴客,讓楚道長給他們算前程算姻緣,除此之外,就沒有彆的了,兩位貴客對算命好像很感興趣。”

靠在黑檀木椅子上的王老爺睜開眼睛:“感興趣就好,隻要他們安生這一兩日,也就過去了。”想了想,他吩咐一旁的管家道:“明日或者後日他們就要離開,給他們安排一道送彆晚宴,讓他們離開時記得我王家的好,說不定這份好意還會落在相爺身上。”

“老爺高明。”管家撩開袖子頂出大拇指,一臉欽佩的神色。

……

燕淮輕咳一聲,提示偷聽的人已經離開了,他自小學武成癡,耳聰目明,十米之內任何風吹草動,都難逃離他的耳朵和眼睛。

聽到他的提示,楚鬱神色未動,他想端茶來飲一口,手摸上茶杯,茶杯卻已經空了,陳公公不在身邊伺候,以至於沒人能及時注意到這點。

燕淮正要去倒茶,嵇臨奚已經先他一步提了茶壺,往杯裡注入茶水,然後彎著腰,諂媚道:“公子,請——”

楚鬱抬起茶杯,道了聲謝。

看到美人公子將茶杯遞到嘴唇邊飲了一口,嵇臨奚這才挺直胸膛,有種某種隱匿情趣得到滿足的脹足感,但隨之一起的,是更大的渴望與不知滿足。

“奚道長……”

“我在。”嵇臨奚立刻應了。

楚鬱停了停。

茶杯輕放在桌上,發出細微的底部接觸的聲響,在房中暗色下仍舊容色傾國的美人,下巴往上一抬,露出雪白的脖頸,眉眼專注地望著他,語氣甚至說得上溫柔:“我和燕世子來的時候,聽說這王府鬨鬼,心裡害怕得緊,昨晚上也沒有睡好,請你告訴我,這王府,真的在鬨鬼嗎?”鬼字從美人公子的唇舌間吐出,無端帶著冰冷的妖惑之氣,宛如朦朧夜色裡顯露那麼一瞬的魅妖。

原本色令智昏的嵇臨奚,腦袋一下清醒了。

他可不是什麼王公子,也不是什麼王老爺,最擅長的就是從隻言片語的瑣碎字詞裡捕捉到異常信息。

眼珠子輕輕動了動。

兩個剛抵達京城的貴公子,是從何處知曉得知王家鬨鬼的?如果是路上聽聞,為什麼在王老爺麵前不說,要在無人的時候問他?

一番揣測下來,隻怕美人公子來意不是簡單的休養兩天,根據兩人的身份來看,這王家的富貴,似乎也快要到頭了。

嵇臨奚陷入遲疑之中。

一邊是七千兩,一邊是美人公子。

王老爺那邊要兩位貴客離開之後才繼續驅鬼儀式,若自己投了美人公子,那不等驅鬼儀式,王家就要倒大黴了,到時自己大約是拿不到七千兩的,那自己做的這一番努力,不就付之一炬了嗎?

這可是七千兩,而不是七百兩,更不是七十兩——

就在他猶豫的時候,又是一聲:“奚道長?”

嵇臨奚抬頭看去,但見美人公子托腮,雙眉微蹙,擔憂地望著他,寬袖落至手肘,一層一層疊著,顯露出來的手臂,白得晃眼,“怎麼,是不方便說嗎?”

嵇臨奚的眼睛,都看直了去。

美人公子表現得十分善解人意:“沒關係,不方便說便罷了……”

嵇臨奚一狠心,咬了咬牙:“方便!怎麼不方便?”

自己要那七千兩,不也是為了攢著聘禮娶美人公子嗎?扔……也就扔了罷!日後還有再賺的機會,若錯過了在美人公子麵前刷好感度的機會,還不知道會不會有下次。

嵇臨奚啊嵇臨奚。

你當真就栽在這美色上了!

他唾棄了自己一口,卻又改不了那骨子裡的色胚本性。

但轉念一想,又覺得這是個極好的機會。

美人公子既是問自己,想必也知道自己為王家做的事,所謂的卜算,也不過是一個套話的借口,在美人公子的心中,他嵇臨奚定然是騙子無疑了,既然如此,倒不如乾乾脆脆做一個諂媚的小人,將一切交代得乾乾淨淨,殷勤給美人公子辦事,說不得事後還有一筆賞錢。

如此,既能貼著美人公子日日觀其美色,又能拿帶著美人公子的銀錢,還能刷一筆好感度。

豈不三贏不輸?

若自己再趁這兩日打聽出美人公子京城的住址,將美人公子的喜好摸得一清二楚,待到來日去京城改頭換麵闖蕩一番,頂著一張俊美皮相,再與美人公子來一翻身“巧遇”,憑借這次的揣摩了解,不就能迅速與美人公子成為知己?

知己知己,既是知心之人,牽牽小手,下下棋,吹吹曲,喝喝酒,又有何難?

等感情的基石培養好,自己先找個機會生米煮成熟飯,醒來後跪在地上袒露心跡,小意溫柔百般體貼,加上積攢的聘禮,還愁娶不到“美嬌娘”嗎?

這樣一想,嵇臨奚那叫一個茅塞頓開,當即跪在地上,朝著美人公子一拜,一臉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模樣:“公子,這王家,卻有鬨鬼之事啊!!!”

霎時,他一股腦將自己知道的王家發生的事一一道來,把王老爺賣得隻剩一條褲衩,而後一副憤慨的樣子。

“我裝作驅鬼道士潛進王家,與人聯手,目的就是為了收集王家藐視王法犯罪的證據,還這邕城一片公平正義的青天!”他說得那叫一個慷慨激昂、義正言辭,絕口不提自己真的是為了騙錢才進的王家,實實在在的偽君子真小人一個。

燕淮聽完,也顧不得厭惡他了:“這王家真是膽大包天!隴朝鐵律,□□婦女者,施以去勢之刑,再人頭落地!”這條律法的設定為的就是震懾懷有惡意的宵小,不曾想這王家公子倚仗著王丞相的權勢,竟然半點不把這條律法放在眼底。

嵇臨奚跟著道:“沒錯!這王家實在膽大包天!”

他瞅了眼美人公子,麵露苦色:“隻這邕城知縣和掌管荊州的知府都要看王家的臉色,我等平民也隻能用這樣見不得光的方式求一個公道了。”

到如今,人證有了,卻還缺了物證。

燕淮道:“若是……”他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嵇臨奚,強行把殿下兩字吞入口中,“若是你亮明身份,那王老爺隻怕嚇破了膽不敢反抗,再叫知縣帶著人來搜查即可,這王老爺和王家公子並不是個聰明人,一定留有罪證。”

嵇臨奚一愣。

亮明身份?不是太傅之子嗎?還需要再亮明身份?難道美人公子的身份還另有玄機?

就在他思忖的時候,美人公子已經起了身。

“大動乾戈了,母親和父親那裡我就不好交代了。”

“那——”

嵇臨奚聞言,立刻見縫插針地獻媚道:“搜集罪證這種事,若是公子不便,交給小人即可,王老爺對我並沒有防備,我在府中又有人,找證據並不是難事。”

他仰著一張額頭布著青色尋常有些小帥的臉,隻一雙丹鳳眼閃爍著異樣的光彩:“公子要小人如何做,小人就如何做,小人對公子,是絕無二心呀。”

燕淮看嵇臨奚的神色,又浮上了厭惡。

這人不知尊卑沒有廉恥不說,又讓他想起那些官場裡的奸佞之臣,都是這般惺惺作態、媚上討巧,令人作嘔。

隻是現在殿下又確實需要這樣一個人物。

他明白殿下的意思,皇後娘娘和陛下本不允殿下出宮,認為太子當穩坐京城,安全妥當,是殿下巧用生辰之名想出宮遊玩,皇後娘娘與陛下這才同意殿下出宮,但也對外聲稱太子生病修養,私底下皇後娘娘讓他護衛殿下,陛下讓沈二公子陪同監護,還派了二十人左右的禁衛,這才離的宮。

若是在王家大張旗鼓顯露太子的身份強行解決此事,皇後娘娘那裡不虞殿下與王相離了心,陛下那裡也要懷疑殿下出宮用心,下次殿下再想離宮更難了不說,還要忍受陛下的質疑。

眼下自己也不能離開殿下太久,這假道士,確實是最好的搜集證據人選。

可是,縱使如此說服自己。

燕淮依舊感到一陣說不出的煩躁與鬱卒。

這樣不知禮數的平民,本該這一輩子都看不到殿下一眼,更彆說像現在這樣,可以抱著殿下的腿……等等?

燕淮眼睛忽然一瞪!

這人是何時抱住殿下金尊玉貴的腿的!!

他氣得渾身發抖,拔出劍來,指著嵇臨奚道:“鬆開你的狗手!”

一邊說話一邊往美人公子麵前爬、然後順理成章抱住腿表忠心的嵇臨奚看到他拔劍,臉上露出害怕的表情,心中卻不以為意。

這武夫世子還能當著美人公子的麵殺了他不成?

“公子救我!”他故作驚慌,跪著躲在美人公子的身後,因為在房間,外麵的披風脫了下去,他伸手一攬,就能隔著衣物感知到美人公子衣下的腿,更能聞到美人公子身上的香氣。

現在嵇臨奚覺得那七千兩扔得當真值得,有失才有得,他不失那七千兩,又怎麼能得聞美人香得抱美人腿呢?

簡直令人神魂顛倒、流連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