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1 / 1)

007

純粹的紙張貨幣在這個詭異縱橫的世界裡沒有任何意義,詭異世界的貨幣,與其說是貨幣,不如說是世界中最普遍的、帶有力量的、具有流通屬性的詭異物品。

因為與力量掛鉤,這個世界的錢財顯得格外堅.挺,到哪都是硬通貨。

同時,因為沒有通貨膨脹的影響,整整二十萬,哪怕是對於住在財富大道彆墅區的詭異來說,也是一筆讓人肉疼的花銷。

偏偏,詭在屋簷下,還不得不低頭。

親身體驗了一下這位新鄰居的不好惹,將將把人皮重新穿好,勉強站起身的小女孩父親,選擇了低頭:“好,我明天把賠償給您送過來。”

蘇玄枵頷首:“慢走。順便幫我把下一位家長請進來。”

被硬生生撕下來的半報廢人皮,與他的本體融合的並不算好,生疼的隻能半佝僂身體出門的男人聞言,嘴角硬是擠出了一抹笑,同時強自忍耐著直起身,踏步走出了書房。

書房外,眾‘人’神色各異。

也許他們曾經也是鮮活的存在,但當他們褪去人皮的那一刻,相應的,也擺脫了一些束縛與枷鎖。

詭異的世界裡,歸根究底,隻有強大與弱小。

弱小的詭異,甚至連清晰的思維都不配擁有。

為什麼有些詭異直到現在還流浪在那些混沌區域,是他們很喜歡那裡嗎?

小孩子到底是不太懂看大人臉色,客廳裡的小胖子晃了晃父母的手臂:“爸爸媽媽,你們和叔叔阿姨們為什麼不像上次那樣,把他們……”

小胖子的話還沒說完,就已經被自己父親死死捂住了嘴。

在慘叫聲從書房傳出的那一刻,在場所有‘人’就都已經感覺到了這位新鄰居的強大。

像上一次那樣?

上一次……

財富大道因為地理位置優越,裡麵的每一棟彆墅都很搶手。

這棟彆墅之所以悄無聲息的換了主人,當然是因為上一任主人,已經不在了。

在這漫長的等待中,最先進去的那個終於出來了。

“怎麼說?”小胖子的父親放開自己捂住兒子嘴的手。

最先開口問,那就你了。

“該你進去了。”語氣裡帶著不容忽視的幸災樂禍,以及我不好受,你們也要陪我一起的惡毒。

詭異是負麵情緒的集合體,大多數情況下,他們都不吝將這樣的情緒表現出來。

小胖子的父親,看表象是一個體型圓潤,和藹可親的中年男人。

被點到名字的他不想進去,但又不敢走。

最後隻能硬著頭皮抬腳往書房走。順帶扯著自己的老婆一起。

“啊!!”

“啊!!!”

熟悉的兩聲慘叫,差不多的流程,夫妻倆出來的時候,看向彼此的眼神也帶上了怨氣。

蘇析木從一開始的站在大門口,變成站在樓梯口,全程旁觀著這些鄰居們光鮮的進去,再狼狽的出來。

他學聰明了,不再以原本世界的思維,來評判‘大哥’此時的行為。

而且,除了表情稍微狼狽一點,這些鄰居們和當時的三哥一樣,也看起來沒什麼事的樣子。

至於那些尖叫,可能‘大哥’本身生氣起來,就是一個很有威懾力的人吧。

這個世界的人在情緒表達方麵,是更奔放一些。

蘇析木乖乖排好隊,他覺得,等這些鄰居們排完隊,應該就到他了。

果然,隨著最後一個鄰居失魂落魄的從書房出來,他也接力棒似的被這位鄰居請進了書房。

***

少年乖巧的站在書房中間位置,腳下是一塊嶄新的地毯。

他積極認錯:“大哥,我錯了。”

坐在對麵黑色老板椅上的男人已經重新將金絲眼鏡帶上,手裡拿著一小摞雪白的賬單複印件,聽起來心情不錯:“錯哪了?”

“我…我……”

看來是積極認錯,但是沒有深刻反省。

蘇玄枵終於把視線從賬單上挪開,分給了正在‘罰站’的‘弟弟’一點。

身形算得上瘦削的少年,偏偏臉上還帶了點嬰兒肥。

此時乖巧又努力想自己的錯處,偏偏還想不出的無辜樣子,讓人看得有些心軟。

蘇玄枵沒有心軟,但他現在心情好,也就懶得為難一個平常時候他抬抬手就能殺死的小東西。

“你口袋裡裝的什麼?”

這話題轉折的太快,蘇析木都差點沒反應過來,被人提醒才想到口袋裡的果子,小腦袋終於靈光了一下,走上前兩步,側身撐開自己的口袋,對著‘大哥’殷勤道:“大哥,我給你摘了果子。”

都是紅紅的,一看就長得很甜了。

不甜的他都沒摘。

說完,他繼續乖覺:“我去把這些果子洗一洗,再給大哥送過來。”

見‘大哥’不反對,蘇析木如蒙大赦,轉身出門。

臨走前,聽到大哥和他說,讓外麵的那些鄰居都先回家吧,蘇析木立刻點頭,表示自己收到了。

等出了書房,傳話、去廚房、洗果子,一係列動作格外利索,一點都不敢耽誤。

‘大哥’明明也沒罵過他,但蘇析木就是覺得麵對‘大哥’的時候有壓力。

他下意識忽視自己從在這個世界醒來後,就瘋狂預警的第六感,開始自己瞎推測起來。

大約是因為,原主的本能作祟。

都說長兄如父,‘大哥’又是早早的帶著幾個年幼的弟弟出來討生活了,能掙到如今這個家業,足可見‘大哥’是個極厲害的人。

這樣的人,一般對自己身邊的人,也會有很高要求。對於年紀最小的弟弟疼愛歸疼愛,管教也是必不可少的。

就像他剛醒來時,把自己反鎖在洗手間裡梳理情況,三哥立刻就可以給他找到理由,是因為害怕大哥罵,所以才躲在洗手間裡不敢出來。

蘇析木一邊把洗好的果子放進水果盤裡,一邊思緒飄飛,等端著果盤回到書房後,書房裡又是一陣讓人坐立不安的沉默。

蘇析木覺得,他現在好歹頂著人家弟弟的身份,總該主動說點什麼。

他想了下,看著已經被大哥吃下去一小半的果子,試探開口:“大哥,果園裡有些果子可能明天就熟了,我明天還給你去摘。”

合格的資本家,不會放過送上門來的任何好處。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一點點好處。

不懂得珍惜一塊錢的人,不配賺一個億。

男人聞言,看了蘇析木一眼,拿出錢包,終於象征性的給孩子發了一張零花錢:“辛苦了。”

蘇析木接過麵值一百的零花錢,再次出了書房,覺得自己的勞動得到了認可。

就是有一點比較奇怪,書上不是說,‘蘇析木’有一張不限額的黑卡嗎?為什麼‘大哥’還要特意給他零花錢?

對了,黑卡到哪裡去了?

對於這個問題,他在晚上大家一起吃了晚飯後,還特意問了下已經從外麵回到家的‘三哥’:“三哥,你看到我的錢包了嗎?”

他怕那卡彆真的是原主喝醉的時候喝丟了。

蘇降婁拿手機的動作一頓,繼而表情自然道:“我也沒看到,可能是你昨晚喝丟了。沒事兒,我給你一張先用著。”

蘇析木擺手:“不用了,大哥給我零花錢了。”

他就是怕卡真丟了,‘大哥’他們又不知道,到時候出什麼問題。

現在既然已經和‘三哥’說了,那就沒事了。

他上午的時候已經在和園丁先生的聊天中,知曉了這個世界的具體物價。

總結來說,就是‘大哥’給他的一百,還是挺經花的。

“大哥給你零花錢了?”蘇降婁感興趣了:“他給你多少?”

無限額黑卡,也就是那個幫他編副本的詭的臆想,他都沒從大哥手裡拿到過什麼黑卡。

頂多是當年剛創業的時候,大哥借了他一點低利息的創業款。

至於二哥的錢,以前好借,借了也不用還。

但自從他提出想要一個‘弟弟’後,他在二哥那裡就再也沒有見到一分錢。

蘇析木掏了掏口袋,攤開手心,裡麵是一張折疊整齊的紙幣。

蘇降婁看了眼麵值,表情挺複雜的,最後實在不忍心,把自己的錢包也拿出來,又給添了五百。

“這是我給大哥摘果子,大哥給我的。”蘇析木看著自己手裡又忽然出現的五張大額鈔票。

“那你也幫我摘。最近你不放暑假嗎,在家也沒事兒,這錢就當我和大哥雇你乾活了,省得出去和那些狐朋狗友亂混。”蘇降婁說得跟真的似的。

偏偏蘇析木真信了,他小心的把剩下的五張鈔票,也慢慢的折好,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次因為有點開心而抿起的嘴角旁,一顆小小的梨渦正好望進蘇降婁的眼中。

“再笑一下。”

正在折紙的少年有些奇怪。

蘇降婁第一次有些急切的表情,他翻開自己的錢包看了眼,裡麵的現金剛才都拿出去了。

於是他隨手摸了下自己的上衣口袋,從裡麵抓出一個東西就放在了蘇析木未及合攏的掌心裡,強調:“再笑一下。”

說完,不等蘇析木做出反應,他自己又立刻搖頭,忽得起身上樓回了臥室。

留下蘇析木一個人坐在客廳裡,左手是鈔票,右手是一個一看就價值不菲的寶石袖扣,愣愣的不明所以。

這個時候,一向在這個家裡顯得神出鬼沒,蘇析木也是在晚飯時才第一次見的李管家,冷不丁的出現在了他的身後。

李管家看起來是很可靠睿智的老人形象,他笑嗬嗬的給還在奇怪的‘小少爺’解惑:“三少爺剛才看到小少爺笑,可能是找到畫畫的靈感了。”

蘇析木這時才恍然回憶起,‘三哥’除了旅遊團的工作,平時確實還有畫畫這種頗為藝術的愛好。

藝術家的靈感,總是這麼虛無縹緲又突然。

怪不得剛才走的這麼急,應該是急著抓住靈感去畫畫了。

李管家說完這句話後,便不再說話,麵帶笑意,儘職儘責的陪伴在了‘小少爺’身旁。

一直到‘小少爺’有些困倦的打了個哈欠,這才對著‘小少爺’微微躬身,轉而上樓去給‘小少爺’準備洗澡用的熱水。

等到蘇析木回到房間準備洗漱睡覺時,看到的就是已經被貼心鋪好、掀開一角的被子,點燃的橘子香味主調的精油蠟燭,以及浴缸裡放好的洗澡水。

蘇析木:嗯……

他在臥室內試探性開口:“李管家?”

“管家伯伯?”

等了一會兒,見臥室內沒有人應聲,他這才放鬆下來。

這一天,確實發生了太多事情。

饒是感覺自己應該會有些不習慣太過於柔軟的床鋪,這一晚疲憊的蘇析木,依舊在橙花和橘子調和的溫暖香氣中,一夜無夢。

翌日,除開在外工作未歸的‘二哥’,兄弟三人依舊在餐桌前聚首。

蘇析木咬了一口麵包,歪頭悄悄看了眼身側的‘三哥’,隱隱感覺‘三哥’對他好像比昨天更好了一點。

昨天‘三哥’和他說話的時候,總感覺有一點點開玩笑的樣子。

大概原因隻能是‘他’宿醉歸來,‘三哥’嘴上不說,心裡其實也不太高興的緣故。

今天的話......

“三哥,你昨天畫畫好了嗎?”

早餐後,蘇析木好奇的問。

提起這個,蘇降婁的心情更好:“畫好了。”

他手搭著蘇析木的肩膀:“還多虧了我們小木,三哥這幅畫從很多年前就開始畫了,但是一直沒靈感。”

說完,他看了看身旁少年的表情:“想看啊?”

“走,三哥帶你看看去。”

蘇降婁把蘇析木一路帶到三樓走廊儘頭的一間房間裡。

裡麵的光線有些暗,隻有一扇小窗子能透進來一點陽光。

房間裡放著許多畫架,上麵的畫都蓋著厚厚的暗紅色幕布,唯有那扇小窗戶前,陽光灑落的地方,也有著一幅畫。

畫上的孩子大眼睛亮晶晶的,舉起的小手上拿著一個大大的風車,眉眼彎彎的似乎是在對著畫框外的人笑。

嫩嘟嘟的小臉兒上,還點綴著一顆小小的梨渦。

很難想象出,蘇降婁是怎麼用他那看起來能扼死一頭豹子的手臂,拿著細細的畫筆,畫出這樣筆觸細膩的畫。

許是畫室裡的光線實在暗沉,連帶著蘇降婁的神情也遠不如剛才那樣陽光。

他上前幾步,有點小氣的讓人看完一眼後,又小心的把畫蓋上。然後快走回來,伸手擁抱住蘇析木,聲音低低的:“析寶,哥哥有點忘記你小時候的樣子了,怎麼辦?”

二哥太貪心,有自己的記憶不夠,還想搶走他和大哥的。幸好他和大哥聯手,才沒有讓二哥得逞。

可為什麼,他依舊漸漸記不得了。

是因為時間實在太久了嗎?

聽著‘三哥’如此傷心的語氣,僅僅因為記不清‘蘇析木’小時候的樣子了。

這一刻,蘇析木才真正了解到,小說裡的蘇析木到底擁有著怎樣的愛。

他張口想要說什麼,又想起自己其實不是原主,最後乾脆拍了拍‘三哥’的後背,以作安慰。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他會來到這裡呀。

但是他保證,隻要可以,他願意把這些都還給‘蘇析木’的。

蘇降婁感受著來自小木的安慰,閉了閉眼,沒有說話。

原本兄弟倆之間的氣氛還有些溫馨,直到蘇降婁再次開口,一個大拐彎:“小木,你看你在家裡都閒的跑去摘果子了,不如三哥送你去打暑假工鍛煉鍛煉?反正開學之前,大哥肯定不會讓你再和朋友出去玩了。”

“放心,是去和大哥公司有合作的一個傳統風俗園,不會有人欺負你的。”

該死的,他放在二哥那邊的間諜給他傳消息,二哥那邊提前結束,過兩天就要回來了。

雖然僅僅隻是一天多一點,但他是真的不太舍得讓小木現在就被二哥給殺了。

所以,還是先把小木送出去避避風頭吧。

蘇析木安慰拍撫的手一頓,話題怎麼忽然就說到暑假工的?

蘇降婁見小木動作頓住,還以為他是有什麼疑慮,語氣霸道:“放心,在外麵誰敢打你,三哥把他頭擰下來。”

聽著這麼暴力的發言,蘇析木詭異的居然有點習慣了。

暴力就暴力點吧,反正‘三哥’又不是真的要把人頭擰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