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動手嗎?(1 / 1)

“刺啦”一聲,李昭魚的裙子刮破了,她摔在地上,一時間都不知道哪疼了,渾身都散架了一般,迅速起身,和跑出來的盧詡麵麵相覷,她不動聲色地後退兩步。

盧詡看著她,臉上表情都扭曲了,“四公主?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李昭魚輕輕咽了下口水,她攥著手,直起身,“我······”

陳大郎在屋內來回的掙紮著,弄出不小的響動,門半開著,他整個人都被綁著,口鼻很多血。

盧詡回頭看了一眼,又看向李昭魚,“四公主是替沈夫人來找人?”

李昭魚輕輕咽了下口水,手在不受控製的抖著,“你也是有官位在身的人,隻要勤懇,早晚有一日會身居要職的,陳大郎是一時走了捷徑,可你也實在不必如此。”

盧詡知道她聽到了自己剛剛說的話,一時間更加惱怒,“哼,早晚有一日,不如公主來告訴我是哪一日啊?我才學哪裡比不上這個蠢貨,他憑著幾本經書升遷,還對我頤指氣使,他也配!”

“你也出了氣了,便……算了吧。”

誰知盧詡卻笑了,“算了?我想要的東西還沒有給我,怎麼算了?”

“你想要的東西?”李昭魚似乎有些怔愣住了,一個不敢想的念頭浮現在腦海中,她聽見自己聲音顫著問,“你···想要什麼?”

盧詡接下來的話印證了她的猜想,也讓她徹底驚醒一般,渾身冰冷。

“我給那位沈夫人前前後後去了三四封信,想要古蘭經換陳大郎的命,可是她一封都沒有回,最後那件血衣上也縫上了一封信,我真沒想到啊,她竟然還是裝作沒看到!”

“我說呢,她怎麼會將沈家藏書閣的書拿出來替陳大郎打點,她從一開始就料到了這樣的結果,樹大招風,早晚,早晚陳大郎會因為這些經書喪命,不是我也會是彆人,她就是在等這天!”

“人人誇她賢良,原來是這麼個賢良,實在是···妙極了!”

李昭魚喃喃道:“那血衣上···有信。”

原來是這樣!

一開始的猜想沒有錯,陳家人的指責也並非完全是錯的,儘管就當時的線索來講是無理取鬨。

而李昭魚和劉朗改變了最初猜想隻是因為那血衣上沒有發現任何書信,沈克隻字不言,並將信藏了起來。

可其實這本就是脅迫,盧詡確實忌恨陳大郎,但最重要的是他本來是想要古蘭經的!

盧詡的聲音扯回了李昭魚的思緒,“當然有信,他整日裡誇他夫人溫柔賢良,對他癡心相許,笑死人了,連一本經書都舍不得拿出來換他夫君的命,哦,不是舍不得,看來就是沒想要他活著回去嘛。”

李昭魚想起那寺廟裡賣香的人,看著他問:“到底是誰想要?這經書有什麼稀罕的?”

盧詡神色一變,又恢複如常,“這些事四公主還是少知道一些為好。”

李昭魚看著他,咬牙道:“藏書閣現在在我的手裡,你為難沈姐姐也沒有用了。”

盧詡臉色變得難看,“在你手裡?”

李昭魚腦子裡在瘋狂地盤算著,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何要說出這話,盧詡看著李昭魚,“鑰匙在你身上?”

盧詡眼神中燃起了一點歹意,他已經被衝昏了頭腦,忽地笑道:“那麼就看公主是覺得經書重要,還是你的表姐重要了?”

李昭魚皺眉,“你什麼意思?”

盧詡指著癱倒在地上的陳大郎,哼笑道:“四公主,我告訴他沈夫人不願意用經書換他的性命,他不相信,可隻要他活著回到陳家,早晚會知道真相,你說他會放過沈克嗎?陳家上下會放過沈克嗎?到那時候,隻怕是要活活折磨死她吧?哈哈哈···”

李昭魚臉色慘白,她親緣淡薄,母妃囚禁宮中,沈家是唯一的親人了,沈克幼時來皇宮裡看過她,語氣輕柔,摸著她的頭,告訴她要好好在皇後宮裡活下去,後來雖然見麵次數越來越少,也有些疏遠,可是李昭魚始終記得沈克溫柔的語氣與神情。

這次的事情,沈克沒有和她說實話,可是李昭魚不能不保護她。

但是李昭魚要怎麼做?難道···

盧詡似乎看穿了她的神情,“你現在是不是在想我若是殺了陳大郎事情便容易多了?”

李昭魚猛地抬眼,“不···”

雖是在否定,可是已經是氣音了。

盧詡開始變得氣定神閒,走近了兩步,“我可以幫你殺了他,隻要你將經書交給我,我也答應你絕不會在陳家人麵前提起這件事,陳大郎死了,沈克就自由了,也不會有人來逼迫她,她本來就沒想要陳大郎活著回去,四公主您又何必非要當這個善人呢?”

李昭魚僵著腦袋,不敢有一點幅度,唯恐被他誤以為自己是在點頭,可是她也說不來一句拒絕的話,因為盧詡說得對,若是陳大郎活著回去了,沈克必死無疑,陳家人不會放過她,更會借著這個機會把沈家藏經閣據為己有。

盧詡走近,一直在逼迫她,眼神在她臉上凝住,皺著眉,他餘光中忽然閃到什麼,看著外麵巷子牆頭上支著的帷帽,皺了眉。

“給我!”

李昭魚的手腕已經被攥住了,她臉上驚恐,“大膽!”

“退下!”

盧詡哼笑,“四公主不會真的以為自己有那麼尊貴吧?”

李昭魚臉側略過一陣風,一片樹葉像是刀刃貼著她耳邊擦過,盧詡瞪大了眼睛,向後退了好幾步,但是手上還是見了血,他攥著自己抖個不停的手,看著眼前的人,那眼神,讓他的怒氣瞬間變成了不自覺的畏懼。

賀渾落下時一點聲音都沒有,就那麼站在了李昭魚的身後。

李昭魚心狂跳,轉頭看見來人時似乎是狠狠鬆了一口氣,眼睛已經紅了,還在強撐著,賀渾低頭看她。

活像隻兔子。

可是這口氣還沒鬆下來,李昭魚不知道何時手上已經多了一把精巧的弩,她慌亂地想要甩開手,卻被賀渾緊緊地攥著,從側麵看上去像是在環抱著她,曖昧至極,耳邊卻是魔鬼低語,“不殺他,你的嫁妝可就沒了。”

李昭魚整個人都在發抖,賀渾這一句玩笑似的語氣說出來的話直擊要害,若他不死,那沈克會不得安生,沈家藏經閣全都會變成他的。

可是她沒有殺過人,唇間腥甜的味道彌漫,那是被她自己咬破的,賀渾和她站得很近,能感受她一直在微微搖頭,整個人都麻木了一般,李昭魚甚至想要開口,開口求賀渾幫她···殺人。

耳邊一陣陰柔的輕風拂過,賀渾靠近,“不動手嗎?”

李昭魚的眼淚早就滿臉了。

盧詡全身僵硬,看著那弩箭正對著他卻遲遲沒有動靜,樹葉飄落在腳邊,他忽然大喊救命,而後瘋狂地朝著屋子裡的方向跑去。

“嗖!”

盧詡看著自己心口的箭,轉頭看著同樣驚恐的李昭魚,緩緩倒下。

賀渾扯著嘴角,臉上神情似乎是滿意極了。

他伸出手按著李昭魚麻木的手臂轉了轉方向,裡麵的陳大郎掙紮著,眼神由祈求變成了驚恐,死命地往裡麵躲,血跡在地上蜿蜒。

賀渾幫她對準了方向,而後鬆開手,歪頭看著她。

李昭魚閉上了眼睛。

“哐當~”

殿門被推開,文竹跑進來,推著李昭魚,“公主?公主?”

李昭魚從夢中驚醒,滿臉的汗,緩緩轉頭,看見的是文竹滿臉擔憂的神色。

“公主你一直在說夢話。”

“是麼。”李昭魚看著外麵還亮著的天色,“什麼時辰了?”

文竹將帷帳拉起來,“快申時了,公主你睡了一天了,起來吃點東西吧。”

李昭魚病懨懨地,“沒胃口。”

文竹抿唇,握著李昭魚的手,“吃一些吧。”

她沒什麼表情的捏了捏文竹的臉,嗯了一聲。

文竹還沒出去,便有宮人來報,“公主,沈夫人求見公主。”

李昭魚手心都是汗,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先帶去偏殿。”

李昭魚換了衣服,不要人跟著,進殿時候便看見沈克正坐在椅子上,她聽見腳步聲便緩緩放下茶盞,抬眼看李昭魚,站起來行禮,“見過公主。”

李昭魚走進來,強打起精神,“沈姐姐。”

沈克眼睛看著她,而後無聲歎息,“對不起,昭魚。”

李昭魚轉頭將殿門關上,她看著沈克,半晌也歎了一口氣,“這件事便過去了,藏經閣的鑰匙還是歸還於你,你可以守好的,你才是沈家家主。”

“不,這藏經閣是你的嫁妝。”,沈克語氣堅定,看著李昭魚的時候神色溫柔極了,“昭魚,涼州才是能安穩護好這些經書的地方。”

李昭魚睜大了眼睛,明白了她的意思,但是又轉念想到自己能不能嫁去涼州還兩說呢,無奈搖搖頭,提到涼州她想到賀渾在自己耳邊那低語,那手裡的弩箭,還有成片的血跡,連著半邊身子都麻了,不受控製地微微發抖。

然而下一刻,沈克的話拉回了她所有的思緒。

“我有辦法讓你嫁到涼州。”

李昭魚疑惑地睜大了眼睛,沈克緩緩開口說了三個字,“古蘭經。”

李昭魚這下更疑惑了,連著眉毛都擰起來了,沈克看著她說道:“背後指使盧詡的人,是賈三。”

“賈三?!那不正是皇後的人?”

賈家沒看上去那樣同氣連枝,權勢利益大了自然是要‘分而治之’,皇後和賈太尉各有用的人,沒有那麼涇渭分明,但是這個賈三很明確是皇後陣營的人,他是庶出之庶出,在賈家根本排不上名號,在皇後麵前一直轉悠,得了機會,乾的事都不錯,皇後才漸漸重用他。

如此說來,那便是皇後想要古蘭經。

可是皇後要本經書乾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