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底。
溫度驟降，街邊美食小攤迎來了第一波流量高峰。
位於江城市中心的一處城中村附近，顧念推著自己的小食車來到巷口，她看了一眼電子鬨鐘，距離早七點還差五分鐘。
小食車上東西不多，左邊是一個大桶，裡麵裝著顧念一大早煮好的魚片粥，另一邊的籃子裡裝的是包子，包子是顧念在早餐店進的貨。
李樂是星星幼兒園的小班老師，正準備穿過小巷子的時候忽然聞到一股清清淡淡又透著鹹鮮的香味。
“這是什麼味道？有點像我媽熬的魚湯。”
李樂的聲音不小，被不遠處的顧念聽到了，顧念斂眸一笑，招呼道：“魚片粥，要來一碗嗎？”
為了方便顧念沒有穿的太臃腫，上身是一件黑色羊毛衫，下身是一條直筒帶毛牛仔褲，看著很減齡。
李樂順著聲音望了過去，發現跟她打招呼的是一名小姐姐，約莫二十出頭，身姿頎長，一點也不像是路邊擺攤賣早點的。
一雙圓圓的杏眼看著軟萌又無害。
眼睛以下被口罩遮住了，李樂看不見。
“好啊。”
李樂瞅了一眼價格牌，不貴，可以來一碗。
顧念熬粥很舍得下本，魚片切的很薄，片數卻不少，除了標配的青菜之外她還加了一些胡蘿卜丁。
李樂接過顧念遞給她的粥碗，雖說還沒吃到嘴裡，可光是看著就覺得這碗粥不錯，紅紅綠綠的，養眼。
李樂怕燙，第一口隻淺淺的抿了一小口，入口的粳米特彆絲滑，李樂眼睛一亮，第二口直接喝了小半碗，暖意從胃裡一路蔓延至全身，整個人都精神了。
“好舒服啊。”
“這碗魚片粥喝進肚子裡感覺真暖和。”
李樂戲很足的抖了抖肩膀。
顧念配合她，表情嚴肅的點了點頭：“是啊，江城的天確實太冷了，還是那種冷到骨子裡的濕冷。”
“對！”
一口接一口，一碗魚片粥很快就見了底。
李樂一開始隻覺得早上喝魚片粥很暖和，等喝完了她發現嘴裡的滋味久久不散，不是那種用調味品調出來的人工鹹香，更像是魚肉和粳米本身的純鮮。
成功被一碗魚片粥種草，臨走前李樂又打包了兩份，準備帶去幼兒園給她班上的保育員老師嘗一嘗。
之後陸陸續續又來了一些熟客。
桶裡的魚片粥少了一大半，包子也賣出去不少。
七點半剛過，一輛黑色豪車停在了巷子外。
後座車門打開。
沈硯從車裡下來，第一時間就捕捉到了顧念的身影。
顧念聽到動靜，笑著轉過身衝沈硯招手。
“沈先生早啊。”
“早。”沈硯低聲應道，不熱情也不冷淡。
他這副模樣並非對顧念不滿，而是他對誰都是如此，若非必要，沈硯隻會在處理工作時多說幾句話。
因為不說話就沒法跟下屬溝通。
溝通不了就沒法儘快完成工作。
顧念知道沈硯不是針對她，再加上她之前錯怪了沈硯，對沈硯的包容心很大，也不等沈硯開口，自顧自的說了起來：“我今天煮了魚片粥，魚肉很容易被人體消化，沈爺爺脾胃不好，早上喝這個正合適。”
“麻煩你了。”
沈硯將自帶的保溫盒遞給顧念。
顧念打包好將保溫盒放在一邊，隨即抬起頭，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沈硯，不給沈硯說假話的機會。
“沈先生吃早飯了嗎？”
沈硯搖頭：“沒有。”
顧念一聽動作麻利又盛了一碗魚片粥。
“我給你盛一碗嘗嘗。”
沈硯下意識想要拒絕，奈何他一個‘不’字剛說出口顧念就把粥碗遞到了他麵前，他隻得默默接下。
“謝謝。”
沈硯捧著粥碗，在馬上離開和喝完粥再離開這兩個選項裡選擇了後者。
他乖乖站到一旁，以免耽誤顧念做生意。
沈硯的爺爺沈建華最近會留在江城小住，他也是抽空過來看看，算作休假，穿著方麵沒怎麼講究，裡麵是一身淺色休閒裝，外麵套了一件深咖色風衣。
一米九的大高個，儘管他很想把自己藏起來，但路過的那些男女老少還是會將視線落到沈硯的身上。
剛送走一位客人，顧念忙裡偷閒，偏頭偷瞄了沈硯幾眼。
沈硯個子很高，典型的北方身材，五官棱角分明，鼻梁挺直，雙唇適中，一雙劍眉被自然垂落的幾縷碎發遮住，最最好看的還屬他的那雙眼睛。
沈硯不愛說話卻有一雙好似帶了鉤子的桃花眼，瞳孔又黑又亮，情緒起伏不大的時候會覺得他的表情很呆萌，一旦沈硯發火那雙眼睛就會變得十分滲人，恍如怎麼也望不到底的黑洞，讓人不敢與之對視。
認識沈硯算是一個意外。
一個星期前，顧念照常在巷口擺攤，沈硯扶著沈爺爺走了過來，事後沈爺爺告訴她當時是沈爺爺自己覺得有些餓，聞到她車上散出去的味道便過來瞧瞧。
當時沈爺爺的模樣瞧著很是狼狽，衣袖不知道被什麼硬物劃破，頭發上還沾著少許泥土，最關鍵的是沈爺爺的下巴處有一大塊很明顯的淤青。
不是被人揍了，就是摔跤不小心摔到了下巴那兒。
顧念把一看就不好惹的沈硯當成了欺淩老人的壞蛋，差點鬨出烏龍，幸虧沈爺爺解釋的及時，不過顧念還是覺得有點對不起沈硯，再跟沈硯相處的時候難免就會想要補償他。
沈硯不愛說話，那她就多說兩句，沈硯來給沈爺爺買早飯她也會變著法子投喂對方。
總的來說顧念跟沈硯算是處成了朋友。
解決完手裡的魚片粥，沈硯往顧念的方向看了一眼，見對方沒發現，他又看了一眼。
終於在心裡打好腹稿，沈硯等顧念忙完，大步走到小食車正前方。
“顧念，我明天就要回京都了，你願不願意來沈家工作？隻用給我爺爺一個人做飯，薪資隨你開。”
“抱歉。”顧念拒絕了。
她之前在一家私企上班，為了賺錢給奶奶治病那幾年真的是卷生卷死，頭發大把大把的掉。
如今奶奶走了，顧念隻想好好生活，自由自在、不受約束。
“沈先生，我很喜歡現在的生活，恐怕沒辦法去沈家給沈爺爺當私人廚師。”
沈硯尊重顧念的決定，沒有勉強。
“嗯。”
“我以後不會再提了。”
沈硯回去了。
沒過多久顧念準備的魚片粥全部賣完，包子也隻剩下幾個，顧念收拾收拾直接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