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軟飯(1 / 1)

“是我上大學那年用投資賺的第一筆錢置辦的,”林靜東把鑰匙交到周放手上,笑的很滿足:

“以後不用你家裡學校兩頭跑了,要是下課太晚可以來這邊休息。”

周放接過鑰匙在手裡把玩,提醒他:

“我可以直接回宿舍住。”

林靜東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站在超大的陽台上指給他看:

“那邊是學校,就算騎你的小電驢也隻要五分鐘。那邊是你家,從這裡騎過去二十分鐘。”

又指了一個方向說:

“那是我正在創業的地方,距離這邊開車半小時。”

然後笑盈盈的看向周放,背後是萬家燈火,眼睛裡盛滿了星輝,問他:

“真的不需要嗎?”

周放當著林靜東的麵把鑰匙收進了口袋裡。

這是一處大平層,裝修的很認真,有專門的電競房和書房,以及擺放林靜東收集來的玩偶周邊的房間。

是的,林靜東從小到大看過的各種動漫的相關手辦玩偶,從豬豬俠到到聖鬥士,甚至還有魔法仙女棒,品類繁多令人咋舌,高大的展覽櫃直到屋頂,四麵牆上擺的密密麻麻,整整齊齊。

周放看到了一個幸福的小男孩兒的成長史。

即便如今的林靜東已經是個一米八的大帥哥,周放依然覺得他存了一顆可愛的童心。

林靜東很坦然的說:

“這隻是一部分,這些年隨著堂弟和堂妹們的出生成長,他們到了對我的童年指手畫腳,甚至想對我的童年下手的年紀。我作為成熟的大人,又不好和他們過度計較,隻能這樣啦。”

林靜東有些苦惱的說:

“雖然每個小孩兒都有貓嫌狗憎的青春期,還是忍不住想給他們一個完整的童年啊。”

周放好笑,林靜東一看就是小孩子堆裡的霸王,也有被人製住的一天,可真是風水輪流轉。

“笑什麼?”林靜東雙手抱臂,斜眼看周放:

“學弟你是對我的童年有什麼想法嗎?”

周放給林靜東看他的手機,笑說:

“再不出發,要給彆的小朋友童年留下想法了。”

林靜東用很奇怪的眼神看周放,見周放不為所動,正直的可怕,無奈妥協:

“我送你去。”

周放彎腰親了他一下,穿上外套往出走:

“我打車過去,你忙了一天,早點休息吧。”

林靜東眼睜睜看著周放離開,站在寬大的陽台上目送那個背影逐漸消失在視野裡,接起了萬宗成的電話。

萬宗成問他:

“你帶人過去了?”

“嗯。”

“認真的?”

“當然。”

“好吧,不打擾你們春宵一刻,掛了。”

“他走了。”

“嗯?”

“要去醫院陪小朋友,因為提前答應了小朋友,不能食言。”

“如今還有這種老實人?”

要不說林靜東感到不可思議呢,他雖沒跟人談過,但見過的又不少,親也親了,抱也抱了,做點成年人該有的活動不是水到渠成嗎?

但他還是在萬宗成麵前給周放解釋:

“他隻是很認真,有些戀愛腦。”

不像現在的年輕人都速食愛情,對待伴侶的態度不夠慎重。

萬宗成不置可否,關心兄弟的感情狀況:

“聽起來發展的很順利,互通心意多久了?”

“一天。”林靜東抬腕看手表,很認真的說:

“準確來講,已經十個小時三十二分鐘。”

萬宗成:“?”

萬宗成:“你還有臉說周放戀愛腦?”

才告白第一天,就眼巴巴的把人帶去那邊了。

林靜東認真說:“從我們認識第一天算起,再有兩天就三個月了。”

萬宗成掛了電話。

周放從林靜東家出來後,翻了一遍所有手機聯係方式,並沒有任何異樣,心裡大概有了猜測,照常回了幾條消息,便不再做多餘的動作。

看著念念睡著後,才給楚圓把電話回過去。楚圓很高興的問他:

“念念明天出院是嗎?我過去幫你們。”

周放站在特護病房的陽台,風帶著冬天的寒意打在臉上,一整天的疲憊終於席卷而來,捏了捏眉心,說:

“你不是要參加金話筒比賽?認真準備吧,彆分心。”

楚圓不太放心:

“念念杜姐一個人帶不了。”

周放解釋:

“住院期間的護工很負責,我姐和對方相處的來,念念也喜歡,先繼續用著。”

楚圓這才放心和周放約了周末去家裡看望念念的時間。

周放躺在沙發上,被衣兜裡的鑰匙硌到,沉默半晌,緩緩閉上眼睛。

茶幾上靜音的手機不停顯示來電,一次次自動掛斷,又有消息不斷彈出,持續了半小時,直到手機沒電自動關機。

林靜東穿著一件溫暖的夾克,腳上踩著拖鞋,站在樓下,居高臨下打量王縱,嘴裡叼著根煙,語氣不明:

“行啊,能找到這兒來,有點能耐。”

王縱臉色憔悴,緊緊握著手機,仰頭看林靜東,嗓音乾啞道:

“對不起,林靜東同學,我知道我的舉動很無禮,但我實在沒辦法了,你不接我電話,也不肯見我,我隻能這樣。非常抱歉,我為我之前在論壇上的言論向你道歉,不知道你怎樣才肯原諒我?”

林靜東感到好笑,於是真的笑出聲來,從頭到腳打量這個堪稱醜陋的男人,為周放的付出感到不值,他把煙狠狠踩在腳下,問:

“你最該道歉的人是我嗎?”

王縱愣了一下:

“可是,周放他……”

“周放不提,你就可以當沒發生過嗎?”

王縱眼睛瞬間亮了:

“周放原諒我,你就不追究我的責任了?”

林靜東感到不可思議,周放在他眼裡到底是什麼品種的軟柿子?

他看著王縱拿出手機給周放打電話,神情從一開始的篤定到現在的慌亂,嫌惡的拍拍他的臉:

“不要浪費我的時間,也不要試圖挑戰我的耐心,給你一天時間解決。”

他叫人花大力氣挨個兒叮囑了知道這件事的人,不讓私底下打擾周放,但這人當著他麵給周放打電話,不知道是真無知還是真傻。

等周放看到二十多個來電都是王縱,還有無數條讓他回電話的無意義消息,隻詫異的挑挑眉,直接把人拉進黑名單。

熟悉他的都知道,找他直接說事,不要浪費雙方時間。

像這種騷擾消息,除了方明玉可以無聊到這種程度外,一般都是做了或者正在做對不起他的事。

周放拉黑的毫無心理負擔。

彎腰從病床上抱起念念,親了親她的小臉,笑的溫暖極了:

“回家!開不開心啊?”

念念隻會單調的重複“心,心”,整個人在周放懷裡彆提多興奮了,等到車子緩緩駛離醫院,才反應過來,癟著嘴,手指著醫院方向說:

“曾,曾!”

杜簡雲在前麵轉過頭解釋:

“是靜東外公,老人家這段時間經常陪念念玩兒,兩人投緣,晚上睡覺前還要互相打視頻呢。”

周放挑眉:

“你們相處的挺好。”

杜簡雲毫無保留的誇讚:

“多虧了靜東,彆看他年輕,對待老人和孩子特彆有耐心,每天都來陪老爺子,和念念也能玩兒到一起。他一來,我和護工都感覺輕省了,小夥子真不錯。

這段時間病房,護工,還有主治醫生那邊他都幫了不少忙,回頭你請人上家裡來吃飯。提前打聽一下他愛吃啥菜,我先練練手,可不能糊弄事兒。”

周放眨眨眼,和杜簡雲的視線在後視鏡裡對上:

“你都知道了?”

“你姐又不傻,醫生說的再好聽,這些天也該回過神了,特護病房,主治醫生甚至副院長隔三差五的親自查房,還有認真負責又懂分寸的護工,哪一樣是能隨便得來的?

你們朋友間關係好也不能把人家的幫助當成理所當然,要不然成巴著人家吃軟飯的了,日後你們相處,你在他跟前直不起腰。”

周放向來不在意旁人的眼光,若不然也走不到今天。可今兒送念念回家後趕來上課,走進教室的瞬間,感覺氣氛有哪裡不太對。

劉今哲和李永渠好幾次偷偷摸摸看他,王縱不見蹤影。課間休息時,也有很多同學用不太光明正大的眼神覷看他。

在劉今哲再次偷看他的時候,周放安靜的回看過去。

劉今哲一咬牙,把手機遞過來讓他自己看。

周放第一回知道還有這東西,用了兩分鐘,快速瀏覽完幾個關於他的帖子,除了對同學們豐富且無聊的課餘生活有了更清晰的了解外,聯想到昨日的一切,篤定的說:

“是王縱乾的。”

劉今哲收起手機,驚訝的問:

“你都知道了?知道了還這麼平靜?你說他到底咋想的啊,你有哪裡對不起他?”

一抬頭,就見王縱不知何時站在教室門口,正直勾勾的盯著他們。

教室忽然變得安靜。

王縱好似受到了重大挫折,雙眼通紅,整個人十分焦躁,看著周放說:

“對不起,周放,我為在論壇上造謠你的事情,向你道歉。那些說你未婚先孕,被人包養的帖子,我已經申請刪除了,我就是一時鬼迷心竅,希望你原諒我!”

嗡!

教室裡熱鬨極了,但周放的聲音清晰傳到每一個人耳朵裡:

“不,王縱,我不會原諒。”

王縱一愣,和周放毫無表情的眼神對上,不可置信道:

“你怎麼這麼狠心?我就知道你以前那些好都是裝的!”

劉今哲徹底聽不下去了,一拍桌子,氣憤出聲:

“王縱,做人要有點良心,你摸著胸口說話,剛開學那會兒有人背地裡嘲笑你的樣貌,還是周放主動把你帶在身邊,和一起吃飯上課,才讓那些人閉嘴的。”

“假仁假義,他自己人緣差成那樣,全班沒人樂意搭理他,還好意思連累我!自從我和他走的近了,兩年來,全班還有誰主動和我說過話?要不是我主動努力,差點兒和他一樣。”

吃錯藥了吧,周放人緣差?開什麼玩笑,要不是他擺出那副生人勿進的嘴臉,上門表白的能把他們宿舍門檻兒踩爛了好嘛!

倒是沒人主動搭理你,你是半點兒數都沒有啊!

就你那長相,彆說旁人沒事不樂意主動和你講話,非講不可也得做半天心理建設才能開口好吧!我一開始也是不樂意的,還不是看周放對著你吃飯都麵無異色,才試著用平和的心態和你相處!

但這話太傷人,劉今哲忍了又忍,還是沒講出口。

可不用講,此刻教室裡同學們的心理都是差不多的。

本就小鼻子小眼睛大嘴巴有點醜的五官,連著長了三年青春痘,滿臉都是坑坑窪窪,新痘疊舊痘,真不是說哪個同學用有色眼鏡把人分成三六九等,實在是猛不丁看了那張臉,心理素質不好的要惡心好幾天。

能在周放的帶領下,努力用平常心去對待王縱,已經是同學們努力過的後果了。

劉今哲說了另一件事:

“你經濟困難,聽說周放在做兼職,請他幫你介紹。秋老虎正盛,他騎自行車一家一家帶你去,起早貪黑好幾天,最後用他的人脈介紹你去他兼職的地方上班。

可你呢?前前後後換了六家店,總共沒堅持一個月,回來說兼職影響你學習,不如認真上課爭取拿獎學金和助學金,連瓶水都沒給他買。”

“你真當他好心啊?他帶我去高檔服裝店,他在前台穿的人模狗樣吹著空調動動嘴皮子哄人買貨,我在倉庫頂著三十八度高溫三個人卸兩噸貨,累死累活一個月拿的錢還沒他一天的提成高。

他帶我去宏盛酒樓,他在大堂站著迎賓隻要微笑就行,我在後廚洗盤子累的腰都直不起來。他有事走不開,我主動幫他替崗,經理看見了急忙把我往後廚推,說周放拜托過他,讓他看著我彆出後廚。

這樣的事情還有很多,他就是想在你們麵前,利用我立一個仁義的形象而已,甚至都不願意認真糊弄我!”

神經病啊,劉今哲真想回到一年前,把為了維護王縱自尊心,說服李永渠,周放,堅持不在宿舍用鏡子的自己一拳打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