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放連著喝了十二杯，手搭在膝蓋上微微發抖。

金牙從圍觀者口中得知酒的價格後心裡已經開始後悔，但被看熱鬨的架在空裡，麵子上拉不下，隻能咬牙強撐。拎起酒瓶給周放倒了滿滿一杯，又從腕上脫下一支手表，笑的不懷好意：

“弟弟，要是再喝兩杯，這支手表也送你了！否則，從今往後就彆在這行乾了，算是哥哥教你個行走江湖的道理，沒本事就彆替人強出頭。”

一款國產的海鷗皮帶機械表，奇翼陀飛輪，旗艦版，市場價在四十八萬左右。

周圍人起哄：“放哥，乾趴他！”

大家都看出來金牙是有意為難周放，但周放這種半點不廢話直接開乾的態度太爺們兒，著實熱血，感染了周圍人，紛紛給他鼓勁兒。

周放吐口氣，緩緩端起高腳杯仰頭。

喉結在燈光下滑動，有種詭異的青澀與澀||情，讓注意到的人心頭發癢，有人忍不住拿起手機拍了下來。

等到空杯重新落回桌麵，周放的手要非常用力握住高腳杯才能掩飾發抖。

楚圓擠進人群，焦急的拽他胳膊：

“身體重要，彆逞強。我給這位老板道歉，剩下這杯我喝。”

也不等周放回答，端起金牙剛倒好的杯子，對金牙說：

“今天是小妹不懂事，攪了您的興致，小妹給您賠禮，自罰三杯！”

周放伸手攔住，高腳杯重新落回他手裡，隻聽他不輕不重安撫楚圓：

“沒關係。”

楚圓鼻子忽然發酸，生出許多茫然和恨。桌上的機械表緩緩轉動，價值不過是二樓客人一晚的酒水錢，可對他們這樣的人來講，卻是需要拚命。

是的，拚命。

周放也不是一開始酒量就這麼好，是一回回喝到胃出血，才慢慢練出來的。

其實這會兒周放腦子已經有點木了，仰頭的時候甚至懷疑自己產生了錯覺，好像聽見老式電視機“刺啦刺啦”的動靜似的。

不過沒關係，雖然不太舒服，但其實從一開始答應金牙的時候他心裡就有把握。

看著桌上擺開一溜兒十四個空酒杯，金牙麵色不太好看。一瓶四萬五，今晚單酒水就得六十三萬，再搭上一支手表，一百多萬就這麼沒了，實在夠他肉疼好幾年的。

越想越不甘，金牙豁然起身，提起酒瓶對準周放腦袋要砸過去。

他的動作實在出乎大家預料，以至於沒人來得及阻攔，隻能發出驚呼。

然而，沒有發生大家預想中的流血事件，周放穩穩抓住金牙的手腕，眼神冰冷。

金牙使了吃奶的勁兒也沒把手抽回去，疼的臉都扭曲了，嘴上還在逞能：

“信不信老子找人弄死你，大街上撞死個人不過十來萬！”

周放表情冷的帶冰，哢嚓一聲，把金牙的手腕死死摁在桌麵上，金牙瞬間疼的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要不是酒店保安來的及時，今天被開瓢的真說不好會是誰。

領班擠進人群，攬著周放肩膀要帶他離開，生怕小孩子家家咽不下這口氣把事情鬨的不可開交，好聲好氣哄他：

“跟這傻叉生氣不值得，等你工作久了就知道，這世界上很多人都智力不正常，隻不過因為生活能自理，才被當成正常人。那些人還生了孩子，導致傻子越來越多，才讓我們正常人的處境如此艱難，咱不跟傻叉置氣啊，氣不過來的！”

周放卻沒有領班以為的暴怒。

緩緩轉身，客氣的朝金牙道謝，甚至還帶上了笑：

“多謝客人慷慨。”

說罷轉身離開，身姿挺拔。路過吧台的時候，調酒師還朝他吹了個口哨，豎起大拇指。

周放沉穩點頭，可剛進衛生間，就對著馬桶吐了。

靠在衛生間門上休息的時候，又聽見了那陣奇怪的“刺啦刺啦”聲，搖搖頭，周放確定不是他的錯覺。

有東西在他腦子裡說話：

“綁定進度，80%”。

“99%”。

“綁定成功。”

“恭喜宿主綁定助攻係統，檢測到前方主角攻受出現，即將展開第一個助攻任務，請宿主注意！”

事情有點離譜，但周放接受的很快。

係統見他不說話，以為他沒理解它的意思，更詳細的解釋：

“對很多人來講，世界不是圍著他們轉的。但對個彆人來講，世界就是圍著他們打轉的，他們是當之無愧的主角，所有人的存在都是在為他們服務，以讓他們能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為最終目的，包括你。”

這太扯了，周放實在沒忍住反駁了一句：

“我是學馬原和毛概的，我是子任先生思想培養出來的戰士，我們的綱領允許世界上存在任何一種思想。如果你的這個議題放在辯論賽上會很有哲學意義，但不包括眼下。因為這不具備任何實用性和可操作性，很違反人性。”

係統不懂他在說什麼，就好像周放不懂係統是哪個發癲的玩意兒弄出來的產物。

如果出現在文學作品裡，周放樂於見到文娛行業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場麵，但出現在現實裡，周放隻有一個字：

“滾！”

係統用機械音強調：

“任務沒完成，不能解綁哦。”

“滾！”

“檢測到宿主拒絕接受任務，即將開啟懲罰，電擊五秒鐘，倒計時，五，四，三，二，一，電擊結束。”

周放瞬間呼吸都停止了，整個人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襯衫緊緊粘在後背上，太陽穴一跳一跳，胸口好半天都是麻的。

懲罰雖然結束，但電流衝擊全身的感覺卻揮之不去，搭在膝蓋上的手不受控製的發抖。

但周放硬是挺著一聲沒坑。

係統說：“請問宿主，願意接受任務嗎？”

周放再次開口時，聲音有些啞，語氣不明，他說：

“接受了對我有什麼好處呢？”

“沒有好處哦，這是您原定的宿命，係統檢測到您有百分之八十脫離命運的概率，是來幫您重回軌跡的哦。當然啦，如果您任務完成的足夠出色，得到積分，可以在係統商城兌換技能，有健康，財富，學識，壽命，無所不包的哦~”

周放沒在文字遊戲上糾纏，所謂的兌換不過是畫大餅，有多出色才能拿到積分，多少積分可以兌換技能，裡頭的彎彎繞他一清二楚，聽起來誘人，最終解釋權在係統手裡。

他嘴裡反複咀嚼“命定軌跡”四個字，語意不明的問係統：

“那我的命定軌跡是什麼呢？”

“被主角攻當做拒絕主角受的擋箭牌，主角攻對你示好，主角受對你厭惡，造成主角之間誤會，促進他們感情升溫。

等他們在一起後，時常因為你的存在而吵架，雖然感情越吵越好，但周圍朋友見狀，利用職權將你調去非洲開拓市場，眼不見為淨。

你很努力，再一次回到國內還高升了，主角得知消息後又一次因為你吵架。

他們朋友再次利用職權把你調去大西北帶領團隊開荒，並警告你再也不要出現在京市，出現在主角身邊，否則你的家人將遭受危險，你為了家人妥協了。”

周放眼神裡藏著係統看不懂的危險，他忽然開口：

“隻要主角們和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就行了，對嗎？”

文字遊戲誰又不會玩兒呢？

係統認可他的說法：“是的，加油宿主。”

周放確定了這一點，緩緩走出衛生間，麵上絲毫看不出異樣。

仔仔細細洗手，用冰涼的水衝刷電擊留在身體上的觸感。

楚圓早等在旁邊，遞了瓶沒開封的水過來，無意間碰到周放衣袖挽起來的小臂，好似被微弱的電流擊了一下，納悶兒嘀咕了一句：

“還沒到冬天，靜電就這麼厲害，京市氣候也太乾了。”

周放不動聲色放下衣袖往外走，楚圓追上去：

“金牙的手表我給你帶回來了！你不知道，他當時見你忘了拿，還想偷偷昧下呢。玩兒不起學人家充什麼大款，老老實實做人不好嗎？”

周放沒接，甚至腳步都沒停。

“老規矩，意外之財，捐一半兒，剩下的咱兩三七分。”

周放七，楚圓三。周放隻要錢，剩下的全交給楚圓去處理。

“哎你歇著吧，二樓我去替你跑。”

“不用”。

他已經聽見劈裡啪啦的電流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