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蛛的紅光，不僅亮度強，還熱得發燙。

被紅光籠罩時，像是泛著熱氣的新鮮血液慢上胸膛。

然後，夏芒就被拖入了一個未知的空間。

眼皮像被強力膠粘住，隻有身體的感受依舊強烈。

一股巨大的力量拖著自己滾向一遍，另一股力量在旁邊搶奪，把自己撥入它的方向。

夏芒像一塊麵團，被兩股力量撕扯搓揉。

毀滅吧！這是傳說中的車裂之刑嗎？！

夏芒無聲哀嚎，就在她覺得自己這塊麵團已被搓成根麵條時，所有外力消失，她自由了！

她甚至可以像天使般毫不費力得直立飄起，張開雙臂，迎接來自天堂的聖光。

下一秒，隨著“嗵”的一聲悶響——

“咳咳咳……咳咳咳咳……”不知什麼堅硬物體砸上腹部，夏芒隻覺胃腸都在裡麵抗議似的蹦了幾下。

一雙大手把折成銳角的自己展開平放拉成直線，夏芒隻能在一片紅霧中看見個模糊的身影。

“江……”

轟——

又是一聲爆響，聲音沉悶但有力。

江明野及時捂住了夏芒的耳朵。

待爆炸的餘波過去，江明野從內袋裡迅速掏出兩支針劑，直接打進夏芒手臂。

“沒事彆怕，你的眼睛沒有傷，是玻璃劃破額頭血流進眼睛了。我把碎玻璃拔出來，你忍著疼。其他傷……現在處理不了，但這兩針可以迅速增強身體強度，對傷處愈合也有效果。你堅持一下、堅持一下……”

江明野語速很快，聲音有點抖，手也有點抖，注射完藥劑還幫她擦拭乾淨被血糊住的雙眼。

【生命值+50，現有生命值52。】

【生命值+50，現有生命值102。】

不錯，起碼回歸了正常水平。個位數的生命值太嚇人了，容易一不小心被自己焦慮死。

“爆炸聲是你做的？巨蛛死了嗎？”

“嗯，具體情況還不……”

江明野的話音戛然而止，一手緊緊握上夏芒的左臂，瞳孔驟然擴大盯著夏芒身後。

“怎……怎麼了？”

夏芒顫巍巍想要回頭，卻被江明野伸手擋住。

“彆，彆回頭。”

江明野忽然貼近，驟然放大的麵孔讓夏芒後背直冒冷氣。

空洞的眼神，毫無表情的麵部，隻有洗腦般的低語，“彆回頭，看著我。”

夏芒開始後縮，她不確定麵前的“江明野”還是不是人，是不是江明野。

“彆跑，彆退！看著我的眼睛……”

“你……啊！”

江明野在各異空間中穿梭許久，才終於見到夏芒口中下不到儘頭的樓梯間。

他一步四五級台階向上狂奔，邊跑邊呼喊夏芒。

巨蛛顯然有扭曲空間的能力，並且不同空間會對信號產生乾擾。

在異空間裡，耳機就像完全壞掉一樣，無論怎麼呼叫都沒有回應，甚至耳機運行時微弱的電流聲也消失了。

他對找不到夏芒有一種沒來由的恐懼感。

現在斷斷續續的“嘶嘶”聲又回來了，江明野不停地呼叫夏芒。

把沒有特殊武器身體又沒有經過強化的她留在巨蛛的同一空間裡，太危險了！

牆壁內伸出的跗節越來越短小，攻勢越來越軟綿無力，應該是夏芒重傷了巨蛛。

江明野在腕表顯示屏上敲點兩下，麵前就出現一塊半透明藍色光屏，屏幕上散落零星紅點，但此刻最重要的兩個始終還是“正在搜尋”的進度不斷轉圈。

當聽到夏芒那句“你還活著呢”的時候，江明野鼻頭一酸，腿也跟著一酸，腳尖磕在台階邊沿差點跪下。

她的咳嗽聲裡是壓抑不住的痛苦，喉管裡的血泡聲應該是傷到了肺部。

江明野心一沉。

他拿出僅剩的三枚液態炸彈粘在一起，液態炸彈可以在爆炸瞬間形成覆膜包裹在被附著物表麵，內部液化加壓增強爆破效果，外側一定空間內形成真空，減少爆炸傷害外溢。

進度圈終於首位相接，兩個小紅旗蹦出，江明野快速點擊操作，將其中一個與液態炸彈綁定。

耳機中傳來掙紮的悶哼，接著三聲槍響。

江明野躍上樓梯間的平台，轉角窄窗投進正午明朗的陽光，閃得他眼前一晃。

然而下一刻，光明似乎凝聚出實體，結出生命的果實。

江明野一個滑跪用肩膀接住倒下的身影，將液態炸彈向上方陰影處扔出。

液態炸彈飛出兩米後像是進入了另一空間，瞬間消失不見。

不過這生命的果實看起來飽受風雨雷電病蟲害的摧殘，一經結出就直挺挺倒下，似乎生命餘額不足。

夏芒傷得很重，皮膚多處擦傷，額頭嵌著一塊碎玻璃，還不時流出汩汩鮮血。左臂脫臼，全身多處骨折與軟組織挫傷。

在夏芒略帶驚懼的痛呼和“哢”的一聲骨骼脆響中，她脫臼的左臂接上了。

鑒定結果，是人，但不乾人事，鑒定完畢。

夏芒自認為挺抗造的，接個骨頭而已，倒也不必這麼多戲。

“入侵場域還沒有消失，巨蛛還活著。一起行動吧，巨蛛可以扭曲空間，一旦被打散在不同空間，想聯絡就難了。”

“你還能走嗎？要不我背你。”

夏芒借江明野伸來的手臂站起，擺手道，“沒事，能走。”

詭異的空間循環貌似已經解除，他們這次很順利就上到四樓。

四樓相連的六七間房子基本已被打通，他們抬眼就能看到七樓家裡長什麼樣。

曾經身軀占據幾層樓的巨蛛消失不見，隻剩一隻拳頭大小、還剩六隻腳的蜘蛛一動不動地趴在碎磚上。

江明野掏槍，夏芒卻搶先跑過去背對著他跪蹲在蜘蛛旁。

先前收容跗節時係統就提示無生命體不可收容，萬一讓江明野徹底把蜘蛛打死了，係統判定收容失敗，自己這一番豈不是白忙活。

選中【收容】，六麵光屏向蜘蛛聚攏，將其包裹封存。立方閉合的瞬間藍光閃爍，變成一顆晶瑩剔透的骰子躺在夏芒掌心。

【恭喜完成首次收容，係統已激活，正在解析收容物。】

【收容物評級：C級；收容物異能：光影迷宮；收容物稟賦：軀體強化；收容值+700。請確認領取。】

什麼意思？領取收容值還是自己可以獲得收容物的天賦能力？

點擊【確認】的瞬間，夏芒聽到一連串骨骼活動的嘎嘣脆響，聲音順著脊椎直傳大腦，這個聲音和感覺都無比酸爽。

她竭儘所能保持身體穩定，防止江明野察覺異樣，但最後頸椎複位時的電擊感還是讓她忍不住仰頭抖了一下。

【軀體強化已施加，生命值+380，當前生命值402。】

【光影迷宮：可利用光影明暗界限製造空間傳送、扭轉。異能已收入麵板，使用效果受精神力強度影響，可隨時查看使用。】

夏芒轉動肩胛脖頸感受，筋骨前所未有的舒暢，錯位的骨頭全部歸位，幾處下陷的肋骨也重新完好。

“你怎麼了？”

江明野謹慎地蹲在夏芒身邊，看著空空如也的地麵和夏芒隱忍的神態，心裡又打起鼓來。

“蜘蛛呢？”

“我收容了。”

“收容？入侵物不徹底殺死，入侵場域是無法解開的，我們會被一直困在這裡。而且它會繼續危害其他人擴散到其他地方……”

江明野還沒說完，就被手環提示打斷。

設備提示，入侵場域解……解除了？

見江明野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夏芒頓時心中有數，正想用異能的理由掩蓋收容係統的存在，江明野卻先一步拉起她往門外跑。

“入侵場域消失後很快就會有人趕來，我們先離開這裡。”

夏芒沒跑幾步，就感到骨骼不僅得到強化，而且更輕盈了，讓她在奔跑時幾乎沒有從前那種被自重墜著的煩惱。

夏芒覺得自己就要輕盈得迎風飛舞，下一刻她果然雙腳騰空，隻是起飛的感覺有點顛簸。

“對不起對不起，忘了你還傷著不能跑，勒緊我的脖子。”

好小眾的要求……

夏芒趴在江明野背上，伸出胳膊比劃比劃，才明白過來他的意思是讓自己趴好摟緊彆掉下去。

果然如江明野所說，他們剛發動車子離開，鳴著警笛的車隊就接踵而至。

“你不是靈體獵人嗎？為什麼要跑呢？”

夏芒不理解，為什麼獵人消滅入侵物後，反而要像獵物一樣奔逃。

“安全起見，靈體獵人一般是不露麵的。我們處理完入侵物，警署人員會自行接手後續工作，比如排查建築裡是否還有幸存的普通人之類的。”

“那為什麼我們在入侵場內時無人支援，入侵場剛破解就有人來？”

江明野盯著導航中忽然標紅閃爍的一段路線，猛打方向拐上岔道。

夏芒被慣性帶的快要倒向駕駛位，她盯著那段跳躍的紅色，顯然那不代表擁堵——

而是地動！

地麵忽然震動起來，原路線的道路忽然開裂，車輛緊急避讓，但還是有一輛左側車輪卡在了裂縫中，車身右側翹起。

裡麵的人剛打開車門跳出，裂縫進一步下陷，車子掉了進去。

周圍車流在短暫波動後繼續前行，就連死裡逃生的車主，也隻是站在安全處靜靜看著裂縫，不到一分鐘就走開了。

背影流露著詭異的平靜。

這樣的事情在太常見了，科學技術會像天氣預報般預報災難。

夏芒仰頭望天，一半橙紅，粉霞彌漫。一半冰藍，亮得刺眼。

這就是廢土世界。

而天空之下，他們之上，是浮空行駛的、僅憑底盤就能看出非同一般的車輛。

普通人擁有的車輛層級根本沒有浮空行駛的功能和權限，也就難以避免地麵行駛遭遇突發災害的風險。

車流逐漸穩定，江明野才接著回答夏芒。

“入侵場域完全形成時，會形成閉合場。這時從外界看來，場域包含的一切都會原地消失。隻有靈體獵人從內部破解，這部分空間才會重現。入侵物沒有被解決時，一般不會有人靠近冒險。”

夏芒依然緊抓把手，“靈體獵人才能進入？他們和普通人有什麼不同，是因為有異能嗎？”

江明野似乎沒想到夏芒會主動提起異能，側頭對視半晌，才輕輕點頭。

“那你呢？你的異能是什麼？我都把我的能力展示給你了，不得交換一下？”

夏芒半試探半打趣，就像小學生為建立友誼交換秘密。她想隱藏係統的秘密，就必須先下手為強。

沒想到江明野聽完後笑了起來，“我的異能其實也向你展示了，就是追蹤。凡是我接觸過的人和物，都能追蹤到其大致位置。如果是我自己的物品，則可以利用它連通不同空間。讓你把槍扔給巨蛛，就是因為我可以通過它將液態炸彈直接傳送到巨蛛身上。”

“所以我能恰好出現在你的麵前，也是你利用反向追蹤讓我靠近你的空間？”

夏芒說著攤開左手，掌心躺著那個黃豆似的通訊耳機。

“也是僥幸，我不能百分之百保證戰勝原有的扭曲力。”

夏芒點點頭，自己能活著完成第一次任務，這位隊友幫了大忙，而且他的工作和自己簡直是一條龍作業。

“你是剛覺醒異能不久吧？看你似乎沒有進行過身體強化，不做專業手術也可以先定期服用強化劑，現在大一點的藥店都能買到。”

之前確實沒有，不過現在已經獲得了巨蛛的軀體強化。想到自己未經強化就把入侵物打到重傷，夏芒不禁有點小得意，雖然自己也幾近死亡線，但還是覺得很暢快過癮。

“等我攢點積蓄吧。”夏芒看著資產後麵的零，好心情又忽然低落下去。

江明野一愣，食指指甲在方向盤上扣動劃拉。今天出現入侵物的居民樓曾經是貧民聚居地，隻是出於各種原因，現在已有很多戶空置。許多門鎖都是壞的，時常有流浪者借宿暫住。夏芒住在那裡，生活狀況想來比較困窘。

“那……你既然覺醒了異能，有沒有想過從事靈體獵人的工作？獵殺靈體清理入侵場，聯盟安全管理局是會發放津貼獎勵的，有些高等級入侵場域還會發布懸賞，這是一條改變生活水平的高風險高回報的路。”

夏芒盯著係統中身份一欄“原北3區公民”和北3區區域簡介，麵露糾結道，“安管局認黑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