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養(1 / 1)

聞祈一陣無言,隻覺得裴硯初真是撞壞腦子了。

裴家大少爺,巴巴地上趕著給人暖床,像個舊世紀裡的爬床小丫鬟。

聞祈遏製住奇怪的聯想,移開視線,道:“走了,出門。”

兩人到了玄關,聞祈打開手機,準備預先打網約車。

玄關處櫃子上的鎏金托盤裡放著把車鑰匙,裴硯初掃了一眼,問:“你這不是有車鑰匙嗎,怎麼不開?”

聞祈沒抬頭,按著手機回:“公司配的車,我不會開車。”

裴硯初抽了他的手機,點了取消用車,笑道:“那彆打車了,我開。”

聞祈麵露疑惑:“你不是說自己失憶了嗎?”

“失憶了也不影響,開車屬於生活基本技能,我手機裡有電子駕照,那肯定會開車。”

裴硯初將手機還給他,語氣篤定:“就像學會遊泳就有了肌肉記憶,進了水裡就自動觸發。”

聞祈打量著他,視線耐人尋味。

裴硯初被看得莫名:“怎麼了?”

“沒什麼。”聞祈道,“也就是想起高中時上遊泳課,我上完課回去換衣服,發現櫃子裡的校服被人換成了女生穿的校裙。”

裴硯初愣住:“還有這種事?那怎麼辦?”

“我給老師說了,老師幫我去學校超市買了一套新校服。”

裴硯初鬆口氣,淩厲的眉宇又皺起來,追問:“那你知道誰乾的嗎?”

聞祈很平靜地道:“你。”

裴硯初一怔,以為自己聽錯,反應過來後差點跳起來:“不是我乾的!不是、我的意思是,我覺得不是我乾的。”

聞祈反問:“你不是失憶了嗎,這也能你覺得?”

“雖然我失憶了,不記得以前的事了,但我性格不會變啊!”裴硯初努力澄清,“換衣服也太下三濫了,我怎麼可能做這事?”

聞祈拿起托盤裡的車鑰匙,拋了拋,目光上下打量著人,說不出的戲謔意味,語氣慢悠悠的:“不好意思,你在我眼裡就是下三濫的人。”

他一揚手,車鑰匙在半空劃過一道弧線。

裴硯初一把接住,有些急切地道:“等等,你說清楚,我怎麼下三濫了?我醒來後可特地搜過我自己相關的報道,桃色緋聞一個都沒有,我絕對還是清清白白的處男!”

聞祈神情古怪:“你醒來先搜自己的桃色緋聞?”

“對啊,萬一我有老婆,他要是來醫院找我,我失憶了不認識他了,他該多傷心啊,那不是得提前做好準備。”

裴硯初又歎氣:“看到車禍新聞,給我發消息的朋友還挺多,我問他們我有沒有一個漂亮老婆,他們問我是不是把腦子撞壞了。”

他若有若無地炫耀賣弄:“我聽以前的朋友們說了,我一直潔身自好,處男之身還沒給出去。”

聞祈打開門,往外走:“你是不是處男和手段下三濫沒有關係。”

裴硯初一路追著他進了電梯,不聽答案不肯罷休:“那你說說我怎麼手段下三濫了?說不定我們以前是有什麼誤會?”

電梯的轎廂合攏,載著兩人緩緩下行。

聞祈語氣隨意:“也就是把我抽屜裡的情書和巧克力扔垃圾桶裡,害我被女生掛在論壇上,走哪兒被罵哪兒,明知道物理老師最強調課堂紀律,罰得最重,故意在課堂上踢我凳子找我說話,撩閒打架,還有什麼,我想想——”

他稍微思索:“哦,我倆一個考場的時候,你藏我的筆袋,裝慷慨主動借我筆,成績下來後藏我的滿分月考卷子……太多了,說起來確實不算下三濫,隻能說是小學生。”

裴硯初的背後冷汗直冒:“這、我……你……不是,你怎麼知道是我藏的?”

“單就筆袋那件事,考場有監控,我在考試結束後找了老師,老師保證會幫我查監控——然後就不了了之了,甚至我找過去問,老師讓我安心學習,不要再過問了。”

聞祈偏頭看他,似笑非笑:“你說,得是什麼背景,讓老師不敢給我看監控?”

裴硯初心虛:“這,萬一是其他有背景的同學……”

聞祈問:“你又想保證不是你乾的?”

“我知道我現在失憶了,說話沒有信譽度。”

裴硯初鄭重道:“但就算是過去的我做了一些你說的事,那也是過去的我犯的錯,和現在失憶的我沒有一點關係。我保證,現在的我絕對不會做這麼幼稚的事了!”

正義凜然,態度堅決,要和過去的自己劃清界限。

聞祈輕嗤一聲。

做都做了,在這兒發誓改正自我有什麼用?

晚了。

“叮——”

電梯到達地下停車場,轎廂門向兩側滑行打開。

聞祈戴上口罩,率先跨步走出。

裴硯初追過來,有點急:“你怎麼不理我?”

聞祈道:“彆擋我視線,我找車。”

裴硯初隻好又委委屈屈地讓開。

聞祈繞了一圈,循著記憶,在一個角落找到自己落灰的車。

一輛經濟實用型的銀色轎車,中規中矩,不算出挑。

隨著車鑰匙按下按鍵,車輛閃燈,滴滴響了兩聲。

聞祈拉開副駕的車門,道:“這車大半年沒動過了,先去洗個車吧。”

裴硯初應了聲,進了左側駕駛位,發動車輛預熱引擎,他看了眼油箱餘量,一邊調整著座椅位置,一邊半開玩笑地道:“這就同意我開車了,這麼放心我的車技?”

聞祈挑了眉尖,道:“你在高中就把跑車開進校園了,聽說是你十八歲的生日禮,半個教學樓都出來看那輛定製款跑車了。”

“你出來看了嗎?”

“沒有。”聞祈語氣冷淡,“關我什麼事。”

裴硯初不滿地嘖聲:“我開的跑車那肯定帥爆了,你怎麼就不看一眼?”

聞祈頭疼:“問來問去,你到底開不開車?”

“開。”裴硯初道,“我這不是得先和這車熟悉一下嗎?我沒找到哪個按鍵是通風。”

聞祈沉默兩秒,從旁邊伸手,按下中控麵板的外循環通風。

裴硯初恍然大悟:“啊在這兒。”

聞祈剛還覺得沒什麼,現在真的有點擔心自己的人身安全了,問:“你還記得哪個是油門,哪個是刹車嗎?”

裴硯初自信道:“當然記得,放心。”

聞祈難言地盯著他,實在不敢放心,轉頭看向前麵,很輕地歎一口氣:“算了沒事,我買了人生意外險。”

要是沒出意外,裴硯初就是他人生中的最大意外。

“我還沒做好和你殉情的準備。”

裴硯初的手臂撐在方向盤上,低笑:“所以放心好了,你的人生意外險現在用不上,以後也用不上。”

車輛起步,駛離地下停車場,進入主路,車速意外地平穩。

顯示著路線的手機放在支架上,AI女聲溫柔地指引著目的地。

裴硯初注視著前方,神色專注,臉上收斂了輕浮笑意,鼻梁高挺,下頜線條淩厲而冷峻,看起來格外穩重。

都說車技能看出一個人的性格……

聞祈收回視線,不再多想。

“小祈,你說這是公司給你的配的車。”裴硯初主動挑起話頭,“怎麼沒給你配個司機?”

聞祈快習慣他喊自己小祈了,神色沒有半分波動,回:“我和公司是合作分成的形式,我很久沒接到工作了,公司當我已經死了,怎麼可能還給我安排司機?”

裴硯初神色凝固了,攥著方向盤的修長手指收緊,在開車的間隙看了眼他,聲音發沉:“彆說這種死不死的話。”

聞祈自己都不在意,有些訝異地看來,卻見裴硯初繃著張臉,麵覆寒霜,神色不虞。

這麼忌諱?

“怕我不在了,你找不到可以去的地方?”聞祈笑起來,語氣輕鬆,“放心好了,這房子是我的,可以用最低的價格租給你一兩年。”

裴硯初的薄唇抿成直線,一打方向盤。

手機導航響起播報:“您已經偏離路線,為您重新規劃——”

聞祈問:“去哪兒?”

銀色車輛從環路下坡,打著閃燈,在可臨停的道路邊停穩。

裴硯初關了不斷報錯的導航,轉頭看來,喚:“聞祈。”

語氣正經,叫聞祈升起幾分微妙的感覺。

裴硯初道:“對我來說,你參與過我的過去,能夠證明我的存在,我不是虛無縹緲突然出現在這個世界的。至少在我恢複記憶前,我需要你。”

聞祈挑刺:“也就是說,等你恢複記憶,我的存在就不重要了是吧?”

裴硯初道:“你剛不是說了我倆的過節嗎?說不定裡麵有什麼誤會,等我恢複了記憶,我還能解釋幾句。”

聞祈沒想到他惦記著這個,一時語塞,移開視線,道:“走了。快到我預約的洗車時間了。”

裴硯初沒再說話,重新打開了導航。

車內的氣氛沒人開口,一時變得沉悶。

聞祈隱約感知到裴硯初在生氣,生出幾分不知所措。

怎麼羞辱、怎麼懲罰都不生氣,偏偏他說了那幾句話,就生氣了?

難不成是因為父母都不在了,朋友也因為家裡的禁令紛紛消失,所以格外在意他的存在?

好比雛鳥情節,將第一眼看到的人認作依靠……

聞祈心裡五味雜陳,等到了車行,工作人員領走車鑰匙,兩人去往附近的餐廳吃飯。

是家小有名氣的法式餐廳,臨時訂位沒有單獨的包廂,好在公共區域沒什麼賓客。

悠揚輕緩的鋼琴曲中,侍應生引導著兩人在窗邊的餐桌前坐下,遞來菜單。

聞祈隨手翻了頁,又不感興趣地合上,道:“你點吧,我請。”

裴硯初道:“那當然了,我昨晚這麼辛苦,當然你付錢。”

穿著燕尾服的侍應生正在給裴硯初發另一份菜單,手腕抖了抖,又保持著良好的職業素養,麵不改色地輕放在他的桌麵上。

聞祈:……

要不是侍應生還在這兒,聞祈真想把菜單拍裴硯初的胸口上,讓他說個清楚。

昨晚他做了什麼,怎麼就辛苦了?

裴硯初半點沒覺得自己說的有什麼不對勁般,神色自然地翻著菜單,一溜兒地往下指,侍應生頻頻點頭記錄。

聞祈聽著數量有點多,提醒:“你點你的份就行,我隻要一份意麵。”

裴硯初道:“我點的就是我的份。”

聞祈的唇角抽動一下。

……可真能吃,昨天在家不會是怕被趕出去,克製飯量了吧?

裴硯初劈裡啪啦點完一通,問了聞祈的意麵要什麼口味,將菜單交還給侍應生。

侍應生離開以後,聞祈隨口問:“點的還挺熟練?”

裴硯初道:“一看到菜單,就有直覺告訴我哪些菜好吃,不信你等會兒試試。”

不多時,侍應生推著小推車而來,開始上菜,放下黃油麵包切片等前餐,端來一份石燒牛排。

大理石板上煎著肋眼牛排,油脂被烤得滋啦滋啦,焦香四溢,青綠的迷迭香葉做點綴。

戴著口罩的大廚現場翻烤,手持刀叉,切分成均勻小塊。

裴硯初將中間最鮮美的一塊劃進聞祈的盤子裡:“嘗嘗。”

聞祈點的意麵還沒上,當這一塊墊肚子用,以銀叉嘗了一口。

外焦裡嫩,肉質鮮美不顯油膩,就算聞祈對吃食不怎麼感興趣,也點頭讚許:“還行。”

侍應生又陸陸續續地端來其他菜品,有以雪白的奶凍為表皮做成珍珠形狀的鵝肝,盛在金黃蛋羹上的兩根帝王蟹腿,頂端顆顆分明的魚子醬蛋糕。

每上來新的一樣,聞祈麵前的意麵盤子裡就多出幾樣配菜。

聞祈不解地問:“菜單上有這些嗎?”

他以前來吃過這餐廳幾次,不記得見過這些菜。

“有啊,都是菜單上的。”裴硯初道,“喜歡奶油檸檬蝦嗎?我看你吃了兩隻,要不再點一份?”

聞祈低下頭,看到自己盤裡的兩隻蝦尾,微微一怔。

加上林林總總的每樣一小份,看著分量隻有一口,算起來也不少,加上已經空盤的番茄培根意麵,他今天吃這麼多了?

“不用了。”聞祈有點不自在道,“我吃的夠多了。”

裴硯初沒勸他,笑著說了句行,繼續吃。

聞祈放鬆下來,指尖劃拉著屏幕,許千鈞給他發消息說最近有空,問什麼時候見一麵。

聞祈:【今晚可以。】

許千鈞:【去你家給你,還是我們在外麵見麵?】

聞祈:【我和裴狗在外麵吃飯,下午去買點日用品,你要是晚上有空,就直接來我公寓吧。】

許千鈞:【怎麼聽起來你倆相處得還挺和平的。】

許千鈞:【不過也是,小祈你脾氣好,裴硯初又失憶了,估計也吵不起來。】

吵不起來?

確實沒怎麼吵,他沒按住脾氣,像高中生那樣直接動手了……

聞祈沉默了,含糊地回:【我脾氣也不怎麼好。】

許千鈞:【你脾氣還不好啊?除了裴硯初,我從來沒看你和誰起過爭執。】

許千鈞:【對了,好像有人在醫院看到裴硯初被帶走了,現在到處傳他自甘墮落被包養了。你要不要澄清一下?】

聞祈:……?

“這不是裴總嗎?”

一道聲音突然響起。

聞祈抬眸,看向出現在桌前的人。

男人約莫三四十歲,穿著一身筆挺西裝,銀邊眼鏡後的神情看起來很是驚喜,語氣卻含著幾分幸災樂禍。

“我在報道上看到車禍的新聞,裴總這是已經出院了?太好了,錢財都是身外之物,什麼都比不過身體重要……”

裴硯初也投去視線,問:“你是?”

“我們在年初一個晚宴裡見過,裴總那時候不認識我也正常,現在正好可以重新認識一下,我現在經營的公司叫……”

自稱吳總的人似不知道裴硯初失憶的事,吧啦吧的說一大串主打業務。

裴硯初安靜聽完,誠懇地道:“抱歉,我沒聽過。”

吳總的話語驟停,臉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

聞祈的唇角掀起一點很淺的弧度。

“沒事哈哈。”吳總勉強擠出笑容,“我聽說裴總最近有空,有沒有興趣來我的公司上班?工資好說……”

裴硯初輕笑著,看向聞祈:“謝謝好意,不過不用了,我已經有雇主了。”

吳總進門看見裴硯初,腳步不停地過來了,這回才跟著一同看向聞祈。

看清聞祈麵容的刹那,吳總的臉上閃過驚豔之色,又因為聞祈的麵孔陌生,覺得不是什麼有背景的人,輕視打量:“這位是?”

聞祈沒興趣和不認識的人交流,徑直無視了他,看向對麵,語氣閒閒:“裴硯初,你吃完沒有?”

裴硯初點頭:“吃完了。”

“那結賬走吧。”

聞祈向侍應生招手示意,又掀起纖長的黑睫,看向一直站著不走的男人,禮貌地趕人:“您還有事嗎?”

他的眉眼昳麗漂亮,瞳仁清亮似琉璃,唇色淡紅,張合之間,聲線如山間流淌的冷泉,清淩淩地敲在心間。

讓人禁不住浮想猜測在床上動情時,那冷淡的聲音又會變得如何的嬌軟纏人。

吳總的目光控製不住地變得輕佻下流,來回端詳著聞祈的臉,問:“這頓我請,認識個朋友怎麼樣?”

裴硯初的臉色沉了下來。

侍應生前來,將夾著小票的牛皮小板子躬身遞在桌上:“客人您好,一共兩萬六千四百九十八——

話還沒說完,吳總準備在錢夾裡掏卡的動作一頓,語氣驚愕地插話:“兩萬六千四?我平時帶人吃你們餐廳,花最多的一次也就三四千,他們怎麼吃到兩萬多了?”

侍應生微笑:“客人點的魚子醬蛋糕的價格已經是六千八百八十八了,表麵一層采用的是今日淩晨空運過來的最新鮮的鱘魚子醬,糕體用的是最高品質的挪威北部海域的帝王蟹腿,帝王蟹單獨售賣是三千二一隻。”

聞祈:……

那魚子醬蛋糕端上來,小方塊,巴掌大,裴硯初推他麵前,他沒吃過,心生好奇,拿銀勺嘗了第一口,就不知不覺地全吃完了。

蟹肉糕體清甜細膩,配上鮮鹹的鱘魚子醬,口感層次豐富,味道確實不錯。

但他也沒猜到單這一道菜就六千八百八十八了。

裴硯初是拿菜單點餐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價格,不會是仗著他請客,打算可勁兒宰人吧?

吳總不可置信地一把奪過小票,看上麵的內容。

在旁的侍應生又講解了上麵其他幾道四位數價格起步的餐食,原料一個比一個昂貴,做法一個比一個精致。

吳總質疑:“有這些菜嗎?我怎麼從來沒見過?”

“這類餐品原料珍貴,限量供應,不對外公開發售,普通客人未達到一定消費額度,不會知道有這些菜肴。裴先生是我們餐廳Vip貴賓,所以裴先生和他的朋友能拿到隱藏菜單。”

侍應生再次看向裴硯初,臉上帶著彬彬有禮的恭敬笑容:“本次的消費已從您的賬戶劃去了,感謝您的光臨。”

吳總沒再說話,轉頭走了,背影匆匆,透著狼狽。

裴硯初饒有興致地問侍應生:“我什麼時候充的錢?賬戶上還有多少啊?”

侍應生道:“您和我們餐廳老板是朋友,在餐廳開業的時候辦卡充值了八十八萬,老板額外贈送了您二十萬的額度,現在還有四十六萬左右的餘額。”

裴硯初哦一聲,又問:“我充的錢能退嗎?”

侍應生受到專業培訓的完美笑容麵具顯而易見地出現了裂縫,大概從來沒遇到過這樣的請求,唇瓣慌張地顫抖:“這、這可能需要請示我們的老板……”

“算了,我的資金賬戶都被凍結了,還在受監控,退款回來估計更多麻煩事,還是不退了。”裴硯初搖頭歎氣,“沒辦法,隻能在這兒花了。”

他看向聞祈,語氣無奈地發出邀請:“以後多和我來這兒吃飯?”

聞祈:……

侍應生像是怕裴硯初又提退錢的事,飛快地消失不見,將空間再次留給他們倆。

裴硯初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你說我在這間餐廳裡充了錢,會不會還有其他地方我也充了錢沒用完啊?”

聞祈也沒想到隨意挑的一家就是裴硯初充過錢的餐廳,神色複雜,以一種難以言喻的視線看他,很慢地道:“難說,畢竟你的朋友……挺多。”

裴硯初道:“是嗎?”

“嗯,你那幾個玩的最好的朋友有經營酒店的、有加盟餐廳的,有建俱樂部的,投資的行業也多,沒道理你不去捧場。”

聞祈的神色愈發古怪,發現等會兒準備去的商場,好像也是裴硯初一個朋友家裡的名下產業。

聽說裡麵的高奢品牌店員是推著一排排移動衣架,送當季的最新款服裝去裴硯初的住處,讓他挑選。

看裴硯初這架勢,是走哪兒都刷臉的程度,說不定一進去,就有經理收到消息前來迎接。

他正思考著,裴硯初突然問:“不過你對我玩的好的朋友這麼了解,是不是也在暗地裡關注我?”

聞祈長睫輕顫一下,緩慢抬起視線,撞進了裴硯初含著深意的幽黑眼眸中。

“彆自戀。”聞祈道,“許千鈞……水水是你發小的弟弟,有時候他會說你們的事。”

“好吧。”裴硯初遺憾道,“我還以為——”

聞祈以為他又要重提暗戀這個詞,忍無可忍地打斷:“我不喜歡你,我對你一點意思都沒有。”

裴硯初的臉色有一瞬間的僵硬,又很快恢複如初,若無其事地笑起來:“我知道啊,見麵以後你說過很多次了。”

他低眸注視著著聞祈,聲音無意識地放輕了,繼續那句沒說完的話:“我隻是以為……我長大了,擁有世俗意義的成功,公司掌權,事業有成,站在了高處,朋友們也不是什麼紈絝子弟,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說不定也能證明我沒那麼差,所以你會對以前那個幼稚的我改觀,會順便聽聽和我有關的事。”

聞祈的手指蜷縮了下,一時沒應聲。

“不過都是過去的事了,現在的我和破產沒區彆,那個吳總說話那麼客氣,不也沒把我當回事嗎?”

裴硯初語氣輕鬆地轉了話題:“不是要帶我去買衣服嗎?就彆去什麼貴的商場了吧,被人認出來還怪尷尬的,我又不記得誰是誰,我現在就你一個雇主,用不著什麼貴的衣服充門麵上班,買普通的就行。”

聞祈卻道:“ 誰說你不用充門麵了?”

裴硯初微怔。

“你現在是我的人,代表的是我的臉麵。”

聞祈語氣淡淡:“這麼多商場,換一家不認識你的就行。”

“要給我買貴的啊?”裴硯初笑著,“先說清楚,我自己付不起,給我報銷嗎?”

聞祈輕嗯:“給你報銷。”

裴硯初禁不住感慨:“怪不得這麼多人樂意被包養,誰能抵禦這種被金錢腐蝕的快感……”

聞祈輕飄飄地看他一眼。

裴硯初立刻乖巧:“還好我們是純潔的雇傭關係,沒有任何的身體交易!”

聞祈倒想起許千鈞剛剛發消息說的事,若有所思:“不過聽說外麵在傳你被我包養了。”

裴硯初緊張問:“那要澄清嗎?”

聞祈微微眯眼,視線一寸寸地審視著對麵的裴硯初,纖細的指尖輕敲桌麵,卻沒有剛開始聽到“包養”這個詞的那份抵觸了。

甚至因為一些事,轉而升起彆的念頭。

探究的目光下,裴硯初下意識挺直了背。

他的眉眼俊美無儔,透著幾分純然的無辜,白色衛衣撐出寬肩的線條,和那個財經報道裡西裝革履的成熟男人相比,更顯出幾分男大學生般的青澀稚氣,氣質乾淨。

那張嘴和記憶裡一樣,依舊吐不出什麼好話。

但臉和身材都屬於頂配,無可挑剔。

包養裴硯初,那個裴家曾不可一世現在落魄潦倒的大少爺,聽起來不虧。

“不用解釋。”聞祈的語氣懶散,含著一絲愉悅,“讓他們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