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搖搖晃晃顛的人頭暈眼花,自大漠開往京都城饒是快馬加鞭也已走了一月有餘。
柳扶搖輕輕抬手掀起車簾向外看去,窗外依舊是潮濕的山野景色,青青翠翠的山林草叢看的人有些乏味。
她無趣的放下車簾回到車裡,這是她穿越到這的第三年。
柳扶搖如今身世是遠在大漠邊疆的定安侯府的小姐。與網文小說中寫的不同,她三年間生活平淡如水沒有一絲波瀾。一月前皇帝下旨命自己入京的消息就像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水中,掀起一片漣漪。
眼下邊疆安穩並無戰事,好端端的皇帝怎麼突然召自己入京?柳扶搖左思右想也想不透皇帝到底再想什麼,隻好進了京城後走一步看一步。
雨幕如簾,京都城瓦簷前水珠滴答,青石板主路上濕淋淋的。
京都城今年的春雨下得格外早。這雨下得突然,讓人毫無準備。城內做生意的小商小販手忙腳亂的收拾貨物,生怕這雨淋濕貨物糟蹋了東西。孩童嬉笑穿梭在簷下躲雨,整個京都城籠罩在濛濛的綠裡。
兩輛低調的馬車一前一後轆轆進入京城。
大風起,烏雲湧現,雨下的更大了。
……
馬車自皇宮外停下。一隊宮人低頭快步走來為首的侯公公笑眯眯道:“宮內不可騎馬乘轎,還請葉小姐下車進宮麵聖。”
“辛苦公公下雨天跑一趟來迎我。”一隻瑩白的手輕輕掀起馬車簾子,車中坐的年輕女子目測約莫不過十七八歲,清秀的麵容略帶一絲稚氣。
“是陛下讓咱家來的。”侯公公行禮笑眯眯道:“小姐快些吧,陛下還在禦書房等著呢,若是怠慢了就不好了。”
柳扶搖點頭不再接話,下車後由下人打傘一行人自禦書房而去。
“敢問公公,這女子是哪家貴人?竟有如此大麵子由侯公公親自來迎,怎的從來沒見過?”一旁皇宮大門口負責灑掃的小太監悄悄向一邊的同伴問。
“不知道,據說是姓柳,邊關來的。”另一個小太監悄悄回答道:“聽說是邊關柳侯爺的嫡女。”
這邊柳扶搖跟著侯公公匆匆趕到禦書房,侯公公笑眯眯的站在入口處道:“就是這了,小姐進去便是。”
柳扶搖笑咪咪地學著電視劇裡演的掏出顆金瓜子偷偷遞給侯公公道:“多謝公公了。”侯公公麵上還是笑話卻說的倒像有些為難。
“哎呦,小姐您這是做什麼。使不得使不得————”
話未說完柳扶搖便將金瓜子塞到侯公公手上,端的是一副人情世故老練的樣子道:“不過一點晚輩的心意,公公收下便是。”
“小姐真是折煞老奴了。”侯公公話雖如此卻並未退還,隻是偏頭瞧瞧左右無人後湊過來悄聲道:“今日禦書房幾位皇子也在……”
柳扶搖心下了然的點點頭,心道這真是和電視劇演的一模一樣,情報還真是得花錢買啊。
她再次謝過侯公公後轉身踏入殿內。得到允許便緩步穿過一排排侍衛,繞過擺著一副盔甲的箭靶子緩步走到內殿。
柳扶搖進殿後便用餘光瞟見殿內不止有位隨意坐在羅漢椅上的中年男人,還有兩位衣著不凡正襟危坐著的少年。她隻淺淺掃了一眼便低眉順眼跪下向慶帝請安:“臣女柳扶搖,見過陛下。”
慶帝懶洋洋的倚坐羅漢椅上嗯了一聲,明明是隨意的不能再隨意的姿勢和服飾,卻是有一副不怒自威的氣勢。“賜座。”他抬抬手向一旁的兩位少年介紹道:“這便是定安侯柳城岩之女,你們今日也算認識認識臉,往後相處日子還長著呢。”
這輕飄飄的一句暴露的信息量卻不少。太子和二皇子依舊垂首坐著,心裡的算盤卻劈裡啪啦打的響亮。
眼下邊關並無戰事,安定侯手上兵權也算不得多,無緣無故的陛下為何要將柳扶搖一介女子召回京城?還一進京都便進宮麵聖?
這不合規矩。
柳扶搖一邊輕輕坐在慶帝賜座的矮凳一邊悄悄瞄著兩位皇子神色各異,隻覺得頗為有趣,像是在玩什麼實景劇本殺。
“從前便聽說過這位柳小姐自邊關長大頗有些靈氣,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身著一身青色金紋勁裝的少年率先衝柳扶搖點頭道:“在下李承澤,若有機會柳姑娘可以來我府上一聚。”
“郡主初來乍到來京都城,若是有什麼不適隻管跟我說,都是自家人千萬不必客氣。”一旁身著蟒袍的太子更是一副熟絡的樣子同柳扶搖寒暄。柳扶搖一邊應付著兩人一邊心道不愧是帝王家,一個個都跟人精似的。
“行啦,也不顧人家郡主舟車勞頓,這個請那個請的。”慶帝手上把玩著柄弓箭漫不經心道:“都下去吧,我同郡主說幾句。”
“兒臣告退。”
“兒臣告退。”
二皇子和太子聞言低頭跪恩。待他們離開禦書房後慶帝才將視線從弓箭移到柳扶搖身上,不辨喜怒道。
“柳扶搖…柳、扶、搖。”
他睨著柳扶搖道:“怎麼想起給自己叫這麼個名字?”
柳扶搖低眉順眼道:“回陛下的話,定安侯對臣女有養育之恩,臣女改姓也是為了報答侯爺的恩情。”
慶帝冷哼一聲:“朕沒問你這個。”他慢慢起身在殿內踱步。“你師父從前叫你自己取,你怎麼想到給自己叫這麼個名字?”他說著輕輕搖頭,背手走向彩繪門邊一扇一扇將門推開。“柳扶搖,弱柳扶風飄搖————太弱。”
“回陛下的話。”柳扶搖自矮凳上起身重新跪下。“臣女名字並不是如此含義。”
“哦?那倒是朕理解錯了。”慶帝被反駁了也不惱,隻是笑道:“那你說說,這是何意?”
“回陛下的話,臣女扶搖一名取自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裡。”柳扶搖聲音不卑不亢。
慶帝聞言轉身看向她,柳扶搖依舊安安穩穩的跪在原地,慶帝卻一瞬覺得她跪不過走個形式過場,心仍是站著的。
“你倒是的有野心的。”慶帝不見喜怒的幽幽道,神色不明的望著她。
“臣女不敢。”
“你的身世安定侯可同你說了?從前的事——你還記得多少?”慶帝像是不在乎方才柳扶搖的話問道。
“回陛下的話,侯爺並未。”柳扶搖道:“侯爺隻說全憑聖裁。”
慶帝勾唇:“他倒是個聰明的。”
“臣女幼時曾失足落水生了一場高熱。”柳扶搖繼續答:“痊愈後十四歲之前的事便都記不得了。”
他不緊不慢的坐回羅漢椅,抬手為自己斟了杯茶慢慢的品著。過了好久後才道:“既然不記得那便罷了,往後有的是機會說。朕今日有些乏了,你先退下罷。”
他說罷,殿外響起一聲驚雷,春雨淅淅瀝瀝的下得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