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病or設定(1 / 1)

散場後,沈席言一路哼著歌走出未央華庭,三階台階尚未邁下,一抬眼在正前麵瞄見了個白色身影。

蘇聽站在未央華庭門口,發絲淩亂幾縷粘在臉頰上,一陣應景的風吹起寬大衣衫,更添柔弱清瘦,單薄得好似薄薄紙片,配上一雙清澈眼眸更惹人憐。

她時時張望幾下,雙手不安揪著衣擺,一看就在等人。

左瞄右看了半天,見到沈席言出來後立馬迎了上來,小跑了兩三步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又直愣愣地立在原地,好不突兀。

路星辰見狀,細了細眼睛,打趣似的一拍沈席言胸膛,眼裡全是打趣沈席言豔福不淺。

沈席言一把打掉路星辰作亂的手,對謝羨予點下頭:“阿予,你們先回去,我這有點事。”

謝羨予看了眼蘇聽,又看了眼沈席言,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總之簡單嗯了聲,上車離開。

等人全離開了,沈席言才走向蘇聽,引著蘇聽前往會所一側的露天小亭裡。

“有什麼事嗎。”沈席言坐到石凳上明知故問,端得是毫不相乾。

蘇聽沒有坐下,隻站在沈席言麵前,顯得有局促,過會兒才抬頭亮出霸總小說裡的靈動無害小鹿眼眸,小聲說:“謝謝你。”

沈席言一聽聞,頓時影帝上身和善一笑,堪稱是如沐春風、八風不動:“這位小姐,你感謝錯人了,要知道王公子家大業大,我隻是個小嘍嘍,哪裡來的本事。”

沈席言言辭鑿鑿,但倘若叫那王公子聽了去,必定是要吐血。

蘇聽在未央華庭工作沒多久,並不清楚這些彎彎繞繞,顯然有些困惑:“什麼意思?”

沈席言笑笑,表情悠遠又意味深長:“你要是真想感謝就感謝謝羨予吧,如果不是他叫我出言相救,給我一百個膽子我也是萬萬不敢。”

沈席言在這裡謊話連編,仗著蘇聽不了解宜慶市圈子東扯西扯,總之就是和他沒有一分一毛的關係,都是他好兄弟謝羨予叫他做的乾的。

英雄是謝羨予,救美也是謝羨予,總之不是他。

沈席言堅定貫徹朋友妻斷不可欺的至理名言,最重要的是他也不喜歡這種小白花。

蘇聽一聽,直接愣住了,顯然沒想到這層關係。

沈席言趁著蘇聽沒反應過來,繼續添油加醋:“啊,對,你還真不知道謝羨予是誰。謝羨予就是剛剛在我身身邊穿白襯衫那人,話說回來,這人也是能裝,明明想幫你,結果幫了卻連提都不提,哎。”

這就純純是抹黑了。

但沈席言這人慣常輕佻,一旦正經起來那張慣來低眉淺笑的臉很難不讓人打心底信服,果不其然,尚在大學未經曆社會險惡的蘇聽信以為真。

蘇聽回想了下沈席言說得那人,隻想起一張麵容矜貴但冷肅的臉,她並未懷疑反而向沈席言鞠了個萬分真誠的躬,起身時說:“能不能代我向謝先生道個謝,就說今日之事,蘇聽萬分感謝。”

沈席言很是痛快:“沒問題,這聲謝謝我定會幫忙帶到。”

蘇聽又說:“還有那位長得很和藹的先生,如果可以……能不能也幫我代謝一聲。”

蘇聽很善解人意:“我知道他已經儘力了。”

沈席言知道那位很和藹的先生是徐方正,心裡冷笑一聲去你的,嘴上卻還在裝模作樣:“放心放心啦,我肯定都會帶到的。”

等蘇聽離開,已經是半個點後。

在這短短半個點內,沈席言從多方麵入手,推銷自己的好兄弟謝羨予是多麼多麼頂頂好的人物。

蘇聽聽得滿頭霧水,實在想不明白,她不過是來道個謝,怎麼被迫聽了這麼多活像相親牽線人的話。

不過她不明白歸不明白,為表感謝還是認真聽了去。

等沈席言終於說完,蘇聽解脫似的鬆了口氣,趕緊告辭,生怕晚一步就又被沈席言扯著聽些不明不白的話。

待蘇聽走沒影了,116才從沈席言身後飛出來,說得第一句就是:【喔哦,宿主大大,你好會演啊。】

“當然。”沈席言戲精上身,抵著太陽穴,萬分感慨:“都是為了兄弟愛情,義不容辭罷了。”

既然謝羨予這條路行不通,那就換條路,從蘇聽這麵入手,助力HE。

沈席言完全想不通世界上怎麼會有他這麼聰明的人。

說著,又一點116腦袋瓜說:“記得拿小本本把今天的起因經過結果都記下,好好複盤。”

【遵命。】116蹦了一下,唯命是從道。

今晚任務順利完成,沈席言伸著懶腰走出涼亭,勾著車鑰匙心情舒暢往出走,誰料還沒走出個兩三步,電話就響了,沈席言直覺沒好事邊接了電話。

電話一接,吳媽那大嗓門霎時刺了回來:“喂,沈醫生嗎!先生他胃病犯了,你快來看看吧!”

沈席言:“……”

他就知道!

沈席言還能怎麼辦呢,隻能乖乖回答好。

沈席言到謝家時已經深夜十一點半。彆墅內一片寂靜,半天聲音全無。謝羨予喜靜,家裡廚師、園丁……白天上班,晚上離開,隻留下從小照顧他的吳媽。

沈席言來得匆忙,穿的還是在未央華庭時的那件黑色襯衫。

客廳燈光明亮,沈席言一眼就看見胳膊撐著腦袋支著沙發扶手的謝羨予。

他快步走進謝羨予,在這個過程中謝羨予始終保持著閉眼假寐的動作,未動一下,直到沈席言把醫藥箱撂在茶幾上,發出一聲磕碰聲,對方才遲緩地睜開眼。

沈席言站在謝羨予斜前方,擋住絲白光,謝羨予也看得更清楚了些,見到是沈席言,明顯一愣放下撐著腦袋的手,蹙眉道:“你怎麼來了。”

“我怎麼就來不得了。”沈席言彎下腰,從醫藥箱裡翻出個胃藥,並著吳媽剛燒開的熱水一同遞給謝羨予,“趕緊吃了。”

謝羨予胃病這毛病持續了好幾年,這玩意不是什麼大病,但發作起來卻也實在磨人。

就比如此時此刻沈席言清晰看見謝羨予額頭冒出的冷汗、難耐的眉頭、緊抿至慘白的唇。

謝羨予家裡備有胃藥,想來是吃沒了沒及時補上,沈席言從醫藥箱裡拿出三盒未拆封的胃藥交給吳媽說:“吃完了早點和我說,及時備上。”

沈席言最初還會以為謝羨予是因挑食、不愛吃飯等原因造成的胃病,如今再一看,隻怕這“胃病”又是一個霸總的設定,一個促進男女主感情的設定。

“胃病”還需愛情醫,想來等謝羨予與蘇聽修成正果後,這胃病的設定也就消失了。

在此期間,沈席言這個醫生朋友醫術如何高超也是治標不治本,誰讓他隻是個配角。

但知道歸知道,讓沈席言繼續看謝羨予難受下去是不可能的。

謝羨予就著熱水咽下了片胃藥,剛把水杯放下,沈席言從口袋裡摸出來從未央華庭那順來的糖伸到謝羨予麵前:“喏,草莓糖,祛苦味的。”

謝羨予看了眼粉膩膩的包裝,直接用一個偏過頭的動作告訴沈席言,他不吃。

沈席言稀奇地咦了聲,他記得謝羨予小時候就喜歡吃著甜了吧唧的東西,吃不到還會扁嘴哭來著,怎麼一長大還學會這口是心非的臭毛病了。

霸總的通病嗎?

難得也是隻有女主蘇聽才能治好嗎?

沈席言有點不太爽了。

“愛吃不吃。”沈席言咕噥完,扒開糖紙,心說誰管你。

糖紙聲窸窸窣窣,謝羨予下意識轉過頭。沈席言輕而易舉捕捉到,捏著硬糖的手迅速而直接抵在謝羨予唇上,順著唇縫塞了進去。

沈席言見人含住了,直起身拍拍手,眉梢一挑:“都說了是祛苦味,叫你吃你就吃,怎麼一點都不聽醫生話。”

謝羨予含著那塊糖,語氣淩厲,滿是不悅:“沈席言,給你臉了。”

沈席言最煩的就是不遵醫囑的病人,要不是看在謝羨予是他兄弟的份上,早就走人了。

“你就當我是蹬鼻子上臉好了。”沈席言招呼過吳媽,“給這位不遵醫囑的謝先生做點熱乎飯。”

“不吃。”謝羨予從沙發上站起來說。

胃藥吃下後身體不適感緩解了許多,他自覺自己不需要吃飯,左右吃與不吃都是一個結果,又不是靈丹妙藥,吃了就能痊愈。

這麼多年了,都是如此。

沈席言見謝羨予作勢要離開,眼疾手快攥住謝羨予手腕:“想去醫院?”

謝羨予視線從沈席言拉著他手腕的手,移到沈席言這張時刻都笑眯眯的臉上,薄唇吐出四字:“杞人憂天。”

“是不是憂天以後就知道。”沈席言按著謝羨予坐回沙發,重新對吳媽吩咐說:“一碗麵條,再加個荷包蛋,全熟。”

“不許去。”謝羨予揮開沈席言抵在他肩上的手。

哎我去了。

沈席言脾氣上來了,他就沒見過這麼不聽話的病人,也不知道他上輩子是不是炸了銀河係,攤上個醫生好友這麼個作孽職業。

在一起前需要他給男主看病,在一起後需要給女主看病,偏偏一個兩個還都是不聽話的主,全他媽的拿醫囑當廢話,左耳進右耳出。

這就很操/蛋。

沈席言收回手,命令道:“去,吳媽。”

謝羨予:“不許去。”

沈席言:“去。”

“不許。”

“許。”

“……”

幾個來回過去,謝羨予終於意識到問題,這是謝家他為什麼要和沈席言嚷嚷這沒用的廢話,一挑眉:“這是謝家,你問問吳媽是聽你,還是聽我的。”

不知道為什麼,沈席言硬是從謝羨予這沒什麼聲調的語氣中品出點驕傲。

想到這,沈席言一陣惡寒抖抖肩,看向吳媽:“吳媽,你聽誰的?”

吳媽……吳媽她沉默了,一會看看謝羨予,一會看看沈席言,完全是副不知道該聽誰的架勢。

沈席言揉了揉眉心,心說真是越活越回去,竟然和謝羨予這個弟弟犟上了,朝吳媽揮了下手說:“行了,不用做了,吳媽你先下去吧。”

吳媽走了,謝羨予也跟著站起身,上二樓前留下句:“垃圾帶好再走。”

這是在說留下茶幾上的糖紙。

我去你的。

等人上了樓,沈席言特有骨氣對著空氣就是個中指,泄憤過後則認命挽起袖子走進廚房。

深夜彆墅內燈光昏黃。

謝羨予蓋著被子躺在床上,隨著時間推移先前被藥物壓下的疼痛感再一次如潮水般襲來,甚至因為胃部空空而變本加厲。

謝羨予手搭在胃部,另隻手摸過床頭櫃上藥瓶,正準備再吃一片藥強壓下,忽然響起了一陣有節奏的敲門聲。

“我進來了。”

沈席言站在門外詢問地有禮貌,卻根本沒等謝羨予回答就自來熟推開了門。

沈席言進得突然,謝羨予手搭在藥瓶上還沒收回,自然被收入視野。

沈席言意味不明地挑眉,關上門端著拖盤放到床頭櫃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摸過藥瓶,笑得特欠:“彆人都是是藥三分毒,你這倒好,直接把藥當糖豆吃,真夠牛的,真當自己百毒不侵啊。”

謝羨予:“……”

沈席言見謝羨予被懟無話可說,滿意一點托盤:“紅豆沙,暖胃。”話罷,見謝羨予依舊沒動,摸著下巴想了想添了句:“我親手熬的。”

好似他親自上手熬是多大恩賜似的。

謝羨予看了看沈席言,掠過沈席言手肘,他黑色襯衫襯衫向上挽起,堆疊出褶皺,端著托盤的手指兼具力量與美感。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總之是不怎麼抗拒了,乖順地從托盤上端起尚且冒著熱氣的牛奶紅豆沙。

沈席言不會做飯,更沒地方需要沈二少親自下廚,也就會點簡單的粥食,還隻能說是一般般。

牛奶紅豆沙剛從鍋裡下來,放置了三五分鐘,依舊熱。謝羨予拿著勺子吃得小心緩慢,活像是在咽藥,但沈席言挺知足,畢竟吃了,吃了就行。

誰讓他與謝羨予相識多年,見過謝羨予小時候比現在吃飯還費勁的模樣。

有了對比,自然可接受了。

不過也不知道謝羨予什麼毛病,放著吳媽加荷包蛋的麵條不吃,反倒吃他做的這個功夫顯然沒到家的紅豆沙。